她这样想着，干脆往他身边走去。
谢妄没有看她，只垂着眉眼，高挺的鼻梁下，一双淡粉的唇抿得紧紧的。
她伸出手，抓住了谢妄有些颤抖的手掌。
“在安全屋的时候，我确实有点害怕，但我知道那也并不是你的本意。”
“谢妄，你虽然确实让我受了点伤，但是我现在还站在这里。”
“你控制住了自己。”
“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样做，又在恨着什么人。”
“但我想，能够让你恨得这么真切的人，肯定对你有着深刻的影响。”
“你也只是一个受害者。”
“所以……所以我没有觉得有什么。”
她说着，甚至拿过谢妄的手放在了自己脖子上系着的丝巾上：“所以……你要看看吗？”
逃避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首选，而面对，反而会让人变得坚毅。
第50章 肯定很疼
谢妄的手停在姜柠的脖子上。
丝巾被她系了一个蝴蝶结的形状，谢妄伸出手，捏住那只蝴蝶的翅膀，轻轻一拉。
真丝丝巾顺滑如流水，不过一泻力，便整个从脖子掉了下来。
淤青的颜色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十分明显，谢妄甚至彷佛看见了他指节的形状。
他瞳孔一缩，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已经上了药，姜柠脖子上的痕迹比起之前已经好上了许多，但因为她的皮肤保养得太好以至于十分明显。
“你……上药了吗？”谢妄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她脖子上的痕迹，垂眸小声说。
这时候，他身上的攻击力又莫名消失了，竟带着些罕见的亏欠感。
姜柠点点头：“已经上了药，不疼了。”
谢妄的眼神还是落在虚空处，并不看她。
姜柠敏锐的感到谢妄的不对劲。
不如说，其实他的反应从一开始便很不对劲。
他很矛盾，好像一直在跟什么东西在抗争，他好像并不满意抗争的结果，正撕扯着自己的灵魂。
看来……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抱歉。”她听见他带着微颤的声音。
姜柠抬眸看过去，谢妄好像做足了心理准备，终于看向了她。
但他的视线始终不愿意落在她的脖颈间，她甚至能看到他微微发红的眼尾。
虽然受伤的是她，但饱受生理和心理折磨的人却是他。
姜柠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的伤痕落在他的眼中，是不是一直在提醒着他，他的失败。
他一直想要牢牢控制的身体，却还是在信息素的影响下做出了违背他意愿的事情。
她手指微微颤抖，而她逼着他去面对，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姜柠眼眸一垂，有些慌乱的蹲下身，试图捡起落在地上的丝巾。
但一只手比她的动作更快。
那只手捡起丝巾，缓缓的，把丝巾绕在了她脖子上。
他眼眸低沉，刻意在避开她的伤口，为她系丝巾的手僵硬又温柔，怕再次弄疼了她。
姜柠眼睛有些红，她装作大大咧咧的，说：“我的皮肤就是这样，很容易就留下痕迹了，只是刚开始疼一些，到现在完全没什么感觉。”
“骗子。”
谢妄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
姜柠诧异的看了过去。
谢妄抿着唇，不看她的眼睛，低声说：“肯定很疼。”
怎么可能不疼呢？
这是他失控的证据，也是他无能的表现。
一个Alpha，竟还不如一个Omega。
这令他回想起，那一日看见姜柠情热期时的场景。
明明已经烧得快迷糊了，却不愿意让任何Alpha标记。
他不如她，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如此猛烈地坠入了他眼中。
明明只是一个娇气的Omega，却比他还要坚定。
“你自己一个人……好上药吗？”他虽然不想看见姜柠的伤口，但还是问道。
系着丝巾的手，在她脖子上轻巧的打了一个蝴蝶结，和之前的一般无二。
谢妄还是没有看向她的眼睛，却这样说。
“前面还好，我自己对着镜子的话后面有些够不到。”
“那……我明天给你上药？”他说得有些小心，甚至在系丝带的时候会刻意感受她身体的变化，见她没有颤抖恐惧，这才没有远离。
“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丝带系好了，谢妄收回了手。
姜柠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他的脸上，但她却发现谢妄刻意偏了偏头，不叫她看见他现在的表情。
她感到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也不愿意叫他为难。
“今天我们都有些累了，不如先休息休息，有些事情不必着急，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讨论。”她给出了一个选择。
良久，她听见那边传来“嗯”的一声。
姜柠试探性的说：“那我就先回房间休息了？”
“好，”谢妄终于抬头看向她：“晚安。”
“晚安。”
回到卧室，姜柠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事情。
等昏昏欲睡时，终于想起来——
她专门给谢妄带的锦盒现在恐怕还在安全室里呢！
也不知道谢妄看到没有？
她想要起床干脆去看看，却又停了下来。
算了，明天再去看吧，今天谢妄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她也很累。
反正东西在这间别墅，绝对不会丢了。
***
看着姜柠回到了卧室，谢妄却并没有按照她的说法，回房间休息。
他沉着眼，回到了安全屋。
关上门后，四周变得一片漆黑。
他的目光却准确的停留在了门前。
那里，便是他伤害姜柠的地方。
他坐在安全屋唯一的一张床上，双手抓着头，陷入一片浑浊之中。
有一个声音反复在他脑海中低鸣，它在说——
……好恶心。
好恶心。
好恶心。
好恶心。
他的手，他的身体，他的腺体，他的思想，他的一切。
都令人恶心。
他到底在动摇什么，到底在期待什么，又到底在想着什么？
承认吧，谢妄。
你其实有些喜欢脆弱的生命落入掌心的感觉。
她用信息素影响了你，你应该厌恶她，就应该像毁了白晴一样，对她没有丝毫怜悯。
被信息素控制的他，恶心至极。
竟然还能获得她的原谅？
凭什么？
他想要当狗吗？她愿意让他当狗吗？
他不过就是一个被嫌弃的可怜虫，活该被抛弃，因为他连控制自己都做不到。
连当狗的资格都没有。
不对，他不应该当狗，他是人，要是姜柠想要让他当狗，他一定会杀了她。
对，他一定会杀了她。
那些早就被关进记忆宫殿不愿被回忆的过往，又重新翻腾而出。
白晴那张恶心至极的脸又出现在他眼前。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他妈的要是不喜欢我的信息素，你发什么情？]
[你不是很想要补助资格吗？好好顺从于信息素，跟我一起享受这灭顶的快乐，难道不好吗？]
[过来，咬我，标记我]
[小谢妄，姐姐会好好疼你的……]
谢妄一双眼睛黑沉得像夜色，他被这种粘稠的夜色包围着，整个人都快要陷入疯魔之中。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
随后……
面无表情的从床垫下抽出一把匕首，像是要彻底剥落心中的杂念，眼睛眨也不眨的扎进了自己的手心。
鲜血涌动而出，就像控制不住的信息素。
有液体飞溅到他的脸上，他却像木偶，连瞳孔都没有一丝颤动。
腺体还在发疼，他却恨不得它再疼一点。
要是没有信息素，他会变成什么样？
是不是，就不会被她吸引，变得不像自己了？
握着匕首的手指缓缓收紧，谢妄举起匕首，往自己后脖上的腺体靠近。
冰凉的匕首锋利无比，不过刚刚碰到，便让他感到一阵疼痛。
这疼痛，让他回想起上辈子的失败。
不，他不能输。
他不能喜欢任何人。
他也不喜欢任何人的信息素。
他只是……他只是被诱惑了。
这是本能，不是他的本心。
脑海里，Omega温和明亮的眼眸始终注视着他。
谢妄心口一跳，手一松，匕首“叮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不行……
他想，姜柠对他的影响太过深刻，他想要……
他想要远离。
第51章 一定要幸福
没被包扎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疼痛提醒着他并不坚决的内心。
谢妄握紧手掌，本来渐渐凝结的伤口又开始涌动出大量的鲜血，从他指缝中不断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