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婵尚且不错的容貌,以这种诡异的形态出现,实在是让人无法产生欣赏的心思。
朝蝣宗无人知道,华婵不再公开露面的三年里,竟然已经长成了一株植物。
华婵忽然看到自己的原型,见光死一般,惨叫着,用两片叶子捂住脸,“我不要看!镜子遮起来!”
窦献没有动,故意让华婵看他的现状看得清晰。
他用力地把今天花盆里产生的枯叶一片片扯下来,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与华婵讲道理。
“华婵长老是不是因为是植物人的缘故,开始无法以人的思维考虑问题了呢。”
“倒卖宗门物产的路子,我只是跟您闲聊的时候顺口一提而已,您是败在您贪婪上的呀。”
“我打听到宗主大人想杀您的传闻,作为您的朋友,我冒着风险第一时间就转告了您,我对您是多么忠诚啊。”
“您杀了宗主之后,我本来可以一走了之,但我没有,我陪着您善后。”
“您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愿意在乡下蹉跎岁月,您主动向我问策,我也绞尽脑汁地帮您想办法,如今您把道统发扬光大,不对在下心存感激就算了,反而倒打一耙,真是叫在下伤心。”
“坑蒙拐骗,威胁勒索,如果您从一开始就是正直的人,一定会拒绝去做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说到底您本就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事到如今又为何要回过头去做一个好人呢。”
第485章 天生坏种
窦献说完,摸了摸华婵脖子下的花枝,单薄的枝干只要他用力就能折断。
他的话语听着还是很谦卑,华婵却从他的动作感到了威胁的含义。
华婵的脑子立刻清醒了,连忙说:“窦先生您说的是,我一定是太久没有晒太阳,脑子有些糊涂了。”
窦献呵呵嘶笑,将华婵的花盆提起来,放在滑轮板上面,推着他去窗脚下阳光晒得到的地方。
他从窗户上拿下花洒,一边给华婵浇水一边说,“华婵长老不必过于消沉。”
“您是因为和别人换了命格,肉身无法承受强者的天命破败了。目前才不得不屈身于花盆之中。”
华婵头发和脸都被水浇湿了,样子很可笑,“窦先生真的能把我的肉身重新种出来?”
窦献反问:“我什么时候骗过您?”
华婵总算又暂时找到了希望,“窦先生神机妙算,以往你帮我谋划的事,都会成功的。”
“是啊,”窦献说,“华婵长老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来迎接好事的发生。”
华婵喏喏称是,他刚才的发难像是一场闹剧,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窦献撅着嘴吹了一记口哨,心腹们收到信号,押着两个普通魔族走进来。
魔族手脚戴着家奴的罪枷,因为在领主家中犯了过错被卖掉了。
他们被下了禁言法咒,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有表情和眼神透出恐惧。
窦献吩咐,“喂长老吃饭。”
心腹们把两个魔族拖到了屏风后。
华婵心惊胆颤地看映在屏风上的黑影行动,手起刀落,拿碗从脖子的断口接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立刻扩散在空气中。
华婵明白,窦献明明可以让人把魔族拉下去处理,却偏偏要当着他的面行刑,窦献在杀鸡儆猴给他看!
心腹走出来,把一碗血,浇在华婵花盆的土壤上。
——好吓人。
叶晓曼捏了个隐身诀,蹲在华婵窗外头的乌樟树枝干上,她透过浓密的枝叶缝隙往外看,将屋里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当看到花盆里种着一个华婵长老时,她的眼睛瞪得浑圆。
不愧是魔族,她长这么大就还没见过这么扭曲的。
远远的地方,隐约传来荆追和筑吹灯打架时的爆破声。
刚才荆追出乎意料发动突袭,叶晓曼一开始以为荆追是打算自曝身份,和朝蝣宗的修士打一架,再佯败,被扭送到华婵公子面前,伺机进行暗杀。
没想到荆追这个老六,在执行这套计划的时候,趁着她和筑吹灯不备,放倒了周围的朝蝣宗修士之后,转手一剑砍向筑吹灯。
师尊如果死在现场,就是被朝蝣宗的修士干掉的——他是听劝的,叶晓曼刚给魔族开小会设想了魔尊的阴谋,他转头就运用到师尊身上。
于是两人又打起来了。
这次打得比过往的任何一次都凶,荆追被她的冷漠一刺激,表面无所谓精神深处急得冒火,一改过去在筑吹灯手下半挨打的隐忍,拼尽全力要创死筑吹灯。
叶晓曼拉架是不可能拉架的,很怕幼小的自己被他们的攻击波及到,于是离开现场,四处溜达。
走着走着,来到了华婵长老的居所。
华婵房间外的树,是荆追在真实记忆里埋伏过的地点,他曾在这里潜伏四天五夜,摸清楚了朝蝣宗的机密。
叶晓曼躲在这里,荆追的记忆就会再次重现,把他知道的事情同步给旁观者。
难怪荆追最后能够轻易将华婵这个元婴修士一剑击杀,华婵已经被窦献坑得身魂俱损,只剩一颗元婴丹核在苦苦支撑,确实没有什么杀伤力了。
千百年前的陈年瓜,叶晓曼吃得津津有味。
观看朝蝣宗的隐藏故事,这难道不比看男人打架有趣。
叶晓曼找了根舒适的树干躺平,枕着手臂看叶缝之间的天空。
耳边陆续地听到窦献和华婵的对话声。
窦献:“今晚,我请到魔使麾下的刘副官刘大人到宗门吃宴,刘大人想见见您。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只要把他侍候开心了,他就会帮我们引荐魔使,我们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华婵:“哎,我如今这副可笑的模样,真不想见客。”
窦献:“呵呵,上次那位魔尊近侍可是很喜欢你,还提出要将你拿回家供养呢。”
华婵:“他没把我当人,他是想要把我当植物养!”
窦献:“好啦,不要闹脾气了,我帮你修剪下枝叶,今晚漂漂亮亮地出场。”
叶晓曼边听边摇头,太惨了,华婵完全被窦献打造成一件怪奇藏品,用来吸引那些恶趣味的魔族,帮窦献招揽人脉。
等到窦献走出倾心小筑,叶晓曼悄悄踩着树根掠到屋顶上,踩着瓦片跟他走。
变肽总像一本无字天书,让人产生出无限探究心。
叶晓曼又发现,窦献号称有筑基的修为,实际实力稀疏平常,连她的跟踪也无法察觉。
窦献算得上日理万机,短时间内,又有两批人先后来找他。
第一批是来汇报筑吹灯和荆追打架闯祸的事情的。
“今天刚入门就打死了同门师兄?”窦献生气地说,“多叫些人将他们拿下,他们什么修为的……天灵根的筑基修士?”
“那倒是少见的人才,天骄脾气暴躁些也正常。”他的脸色变得和缓,“算了,饶他们一死,先控制起来,关进惩戒房。”
汇报的人领命走了,窦献想了想,又将弟子喊住,“刘副官爱看活人斗兽,今晚安排他们下场,当是将功补罪。”
第二批人,是文师姐等人。
文师姐自认辜负了窦献的栽培,主动过来领罚,她羞愧地垂着头,“新弟子是交由我管理的,我没看好手底下的人,请窦先生责罚。”
窦献第一时间没有骂人,而是关怀地问:“你们没被伤到吧?”
众人感激地回答:“谢谢窦先生关心,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
窦献说:“大伙辛苦了,下去找医修治疗吧。”
他特地把文师姐留下来。
“我一直记挂你哥的病情,我现下正好有空,不如你带我去见见你亲人?”
叶晓曼躲在暗处一听就知道,坏胚又要找人祸害了。
第486章 打一顿就乖了
朝蝣宗的管理不像大宗门严格,文师姐为了方便照顾,和道侣商量了之后,将她重病的兄长接到了他们的住所。
文师姐毫无防备地领着窦献去她住的地方。
窦献在路上趁机问了文师姐的家庭情况。
叶晓曼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文师姐父母早逝,是大哥将她拉扯长大的。
文师姐还没觉醒灵根得到宗门收留的时候,兄妹很穷,经常在西边坊市那一片做苦工,每次得到点东西吃,大哥总说不饿让妹妹先吃,后来文师姐终于出息了,大哥却病倒了。
确定文师姐出身于普通家庭、就算死了也无人寻仇,窦献听到后放心,叶晓曼听得焦心。
叶晓曼对文师姐的印象很好,眼睁睁见她引贼入室,除了焦急之外,无计可施。
这是荆追的记忆幻境,事情已经发生,既定的历史无法更改。
就算在幻境里修改剧情,她也只能动荆追的,对路人甲的命运她无法做任何修改——悲剧早在千百年前发生了,就算能修改又有什么意义呢。
叶晓曼揪心地看着文师姐将窦献带到了她大哥的病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