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陆栖提及此事很心虚，窦献来报樱桃酱就是叶晓曼之后，是他让窦献借鬼王之手除去叶晓曼的。
荆追手掌按住鬼面，打了个哈欠，在屠六道和陆栖期待的眼神之中，他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没事了，退下吧。”
他要回去补眠了。
屠六道和陆栖同时喊住荆追：“君上。”
荆追：“说。”
屠六道先说：“我的躯壳已损坏，因此夺舍了别人的身躯，怕您有疑惑，跟您解释一下。”
荆追的脸盲症千年了依旧，他疑惑：“你原先长什么样？”
屠六道：“所以您根本没发现我长得不一样了是吧？”
屠六道：“对不起，我不该提的。”
陆栖搓手：“您难道不想跟我们多说几句体己话再走吗？”
“我看人族的话本，就算君臣三年没见，重逢了也会抱头痛哭一场然后彻夜闲话的。”
回应他们的，是荆追连同棺材瞬间消失。
陆栖垂泪：“多么令人怀念的绝情，是君上没错了。”
两人望着上方，许久后才尊敬地收回视线。
陆栖忽然说：“我觉得老大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有同感，老大的事业心似乎没有以前强了。”屠六道沉吟，“他今晚竟然什么都不问，不问我们收拢了多少魔兵，又有多少位魔将复活。”
屠六道顿了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眼睛瞪大。
“说起来，老大今晚竟然只问了与叶晓曼相关的事情。嗯？他为何只问叶晓曼一人的事情？”
陆栖说：“你没发现一件更可怕的事。”
陆栖是负责情报工作的，心思比一般人细腻。
他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纸片，边沿有焚烧留下的黑痕。
“你还记得你刚才交给老大的暗杀名册吗？”
屠六道：“怎么？”
陆栖：“名册里，除了暗杀者的姓名跟基本情报，为了方便刺客执行任务，还附有一叠专人画像，画像上我还没来得及写上对应的名字。”
他吹了吹夹在手指间的纸片，“老大吩咐我们别暗杀叶晓曼的时候，顺手将叶晓曼的画像挑出来，销毁了。”
屠六道琢磨过来了，“画像上没有写叶晓曼的名字？”
“是啊，”陆栖说，“老大脸盲，我们跟了他一千多年，他刚才连你的脸也没认出来。”
“他在名册上圈点萧楚竞等人姓名的时候，其实名字旁的小像也有弄错的，例如姬文逸和月慕山的小像就调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订正，他丝毫没有发现。”
屠六道的眉毛高高地飞了上去。
陆栖饶有兴趣地总结。
“君上，只认得叶晓曼一个人的脸。”
第612章 找一本书
得知了这个可怕的事实之后，屠六道和陆栖僵立原地，良久没有言语。
一个恐怖的猜测浮现在他们的心头，随着时间的推移轮廓越来越清晰，那答案逐渐呼之欲出，他们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他们也算是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的强者，此时不约而同地感到了一丝恐惧。
屠六道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她率先提出了一个不详的推理：“叶晓曼她一定是……”
陆栖眼带恐惧，完全无法承受残酷的现实，他连声阻止：“六道，别说出来！”
屠六道沉声说：“就算事实再怎么难以接受，发生了我们就要认！”
陆栖用手臂撑住祭坛上的石柱，稳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他崩溃地喊道：“可是那个人为什么是叶晓曼，一个比我们小了两千岁的小丫头，你能想象我们将来要喊她……”
陆栖无助地掐断了话头，“天呐，我真的叫不出来。”
“叫不出来也要叫！”屠六道握紧拳头，泄愤般地一下下捶打墙面，“该喊头儿就喊头儿，该俯首称臣就俯首称臣，她是让君上刻骨铭心的强者，该有的敬意我们要给到。”
陆栖迟迟无法从震撼中走出来，“一个能够被君上记住的强者，究竟有多强？”
“鬼主够强了吧，可是君上就从未记住过他的脸。”
两人从未往旖旎的方向思考。
荆追会动心？他们宁愿相信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陆栖失落地道：“千年沧海桑田，我们这两个老东西终究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再也不是君上最看重的人了。”
“我曾经也是宠将啊，第一宠将！”
“君上最看重我了！如今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呜！”
屠六道比起陆栖纠结在荆追鹰犬中的地位，她更关注自身的提升，她摩拳擦掌地道：
“呵，叶晓曼究竟强大在哪，我已经开始期待和她交手了。”
他们正唏嘘不已，忽然荆追的棺材又返回来了。
屠六道和陆栖连忙调节情绪，对他们已经失宠的现实假装一概不知，扮演一个成熟稳重的下属。
荆追离开后，想起有一件事急需得力的手下帮忙去做。
陆栖与屠六道正需要一个证明自己宝刀未老的机会。
他们踊跃地发问。
“君上是否想尽快凑齐其他躯体？”
“是了，此事是必须提上议程了。我们要去妖界还是海域？或者先回魔界大闹一番？”
“哼，当年参与谋害君上的家族现在还有许多家延续着血脉，我们先找几个灭族也行。”
“好久没屠城了，练练手？”
荆追坐在棺材中，手肘撑着棺材的边沿，苍白的手指轻支鬼面的额头，银发像发光的丝绸铺展在两肩。
他迎着两位大将期待的眼神，平静地说：“你们帮我寻一本书。”
“是。”屠六道和陆栖虽然有些失望不是轰轰烈烈的任务，但还是热忱地等待吩咐。
主公可能想找哪门修炼秘籍。
大概率是上古典籍。
如果通过暴力手段去抢，免不了要让几个家族断嗣。
下一息，他们清楚地听到荆追说：“书名《阴阳双喜大演术》。”
荆追最近见到这本书，在幻境中，叶晓曼假扮他的师娘时，他们去朝蝣宗执行任务，从一位朝蝣宗管理图书的弟子手中所得。
现实中，荆追年少时也见过这本书，他潜伏朝蝣宗的时候匆匆翻阅过弟子的课本，觉得荒唐无趣就扔掉了，在幻境中，重现的就是那几页的内容，他脑海里也只有这一点存货。
荆追不知道这本书还在不在，书籍经过数千年的传播，会绝版，会被增删大量内容，他确定他拿到的那本书就是精华。
他回忆着，补充道：“要配图版的，找初版版本。”
屠六道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一口应下，“我去找。”
陆栖像被雷劈了一般，恍惚地问：“君上，您确定是这个书名吗？”
这书根本就不是一本正经书，是讲房中的那个术的。
主公又不跟人双修，要这本书作甚。
陆栖怀疑他在做梦。
万万没想到，荆追给了确定答复：“书名无误。”
荆追二度消失，这次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屠六道奇怪地问：“陆栖，你又看出了老大的不对劲之处了？”
陆栖看着屠六道，一位比钢铁还笔直的直女，不通人事的程度好像第二个荆追，他的心情从惊慌过度到冷静，立刻从要帮主公购买橙系书籍的巨大打击中缓和过来。
“没事，是我想多了。”
天塌下来都不可能是主公思凡了！
主公一定有其他的用处。
*
“萧狗，本座后悔没听你劝阻，求不得地太危险了。”
萧楚竞在游历的途中，利用休憩的空隙，接了司空情的通讯。
法镜那头，是大战后凋敝的现场。
司空情红衣破碎，气若游丝地躺在地上，法器和符箓的碎片散落一地，身边倒着几个亲信的尸体。
他身下的大地龟裂，泥土已经被战斗的业火焚烧得焦黑，不远处的山峰被夷平了大半，枯树的断干上插着一具具敌人的残躯。
萧楚竞坐在古道旁的茶摊上，微微挑眉，看着漂浮在他面前的法宝。
他心机深沉，遇事先怀疑别人三步，因为他用类似的方式对付过司空情，所以哪怕司空情表现得不久人世，他还是按捺下喜悦之情，仔细地辨认场景，确定是不是司空情在骗他。
司空情咳了咳：“你说得对，我们之间一定要有人活下来找到叶晓曼，曼曼就交给你了……”
萧楚竞露出物伤其类的悲戚表情，他虚情假意地说：“你在哪？我过去救你。”
等他拿到地址，赶到现场后趁着司空情重伤虚弱，立刻给司空情补上几剑送司空情归西，再将司空情的尸体一把火烧了，骨灰倒入冥河，让司空情彻底成为失踪人口。
一个连孩子都愿意生的男人，总是令人警惕的。司空情只有死了，他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