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本事从别的部落拐来女人。
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愿意男人来和自己抢儿女的孝敬。
所以，芦兮一开始就觉得胥荑是为了年老后能自然死去才找她的。
她纠结了很久才将自己的意愿说出，不料胥荑说“没关系”。
那一刻，她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跟着胥荑离开。
可真正到了这边，听到周围人对孩子的渴望，她的心忽然不安起来。
她迫切地想要一个肯定的回答，即便那是谎言。
第482章 生育
芦兮并非不能生育。
就连大巫都说她身体强壮，生下的孩子一定也很强壮，能活到成年。
可是，年幼的她曾亲眼看着母亲难产而死，那鲜红的血和满屋子的腥味压得她喘不过气，成年后每每回想起来都会不自觉地害怕。
部落里教导接星星的人说：这是神明给予女人偏爱，生育时的痛苦也是神明的考验，只有通过的考验才能成为母亲。我们应该用最虔诚的心去接受考验，接受神明的恩赐。
芦兮却在想：我如果不想要这个恩赐呢？
她悄悄将这个想法告诉了最好的姐妹，可姐妹却告诉了教导人，最终芦兮得到了三十鞭子。
此后，她再不敢说这种话。
每年春集，都会带着鸡毛石头假装出去找男人，实际独自躲在无人的地方待上一整晚。
身边的姐妹们都相继怀孕，有人生下的健康的孩子，有人生下了孱弱的孩子，有人生了恶子，有人怀到一半流产，有人因生产而死。
只有芦兮的肚子一直扁扁的。
本来丹鸟氏女人就多，芦兮混在其中并不显眼。
但上次告状的那人再次将她一直不孕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生育一向是部落的大事，有专门的小巫卜算一个女人是否适合生育。
小巫卜算的结果是：芦兮很适合生育。
可一直不孕也是事实，闹来闹去大巫也知道了。
大巫让小巫亲自帮她挑选男人。
芦兮觉得自己的小秘密要保不住了，直接找上了一直朝自己“开屏”示好的泰阳氏胥荑。
“我说过没有孩子也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胥荑一开始也想要孩子。
可看多了乙子和绿裹，再仔细思考阳后设立的储蓄后，他就没有那么执着了。
芦兮的不安终于褪去。
泰阳氏人少，这边的固定伴侣比丹鸟氏还要显眼。
到了夏天，许多人来看芦兮的肚子，全都失望而归。
但到了秋收的时候，忽然人暗暗讨论：是不是胥荑也被神明厌弃了？明明丹鸟氏的人说芦兮很适合生孩子的！
胥荑掌管铁器组，组长的福利自然比下面的人好，随着私有制的发展，很多人都想方设法往上爬。
渐渐地有人觉得胥荑既然被神明厌弃，那就不该当组长。
其中有好几个普通男性都说，自己已经和某某部落的哪些女人有了孩子，比胥荑更适合当组长。
芦兮情急之下忽然说：“胥荑没有问题，是我一直没有和他完成接星星的仪式！”
胥荑对她那么好，她不能让胥荑丢了组长的位置。
可此话一出，泰阳氏哗然一片。
“我们做梦都想有个孩子，你那么适合生孩子，为什么不完成仪式？”
“胥荑带你回来就是想要一个孩子，你这样对得起他吗？”
当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被别人弃如敝屣（xi）、避如蛇蝎时，讨伐便应运而生。
芦兮也觉得自己这么做很自私，可她就是过不去心里的坎。
事情闹大后，招岚也知道了。
芦兮进门伏跪请罪，说都是她的错，请阳后责罚。
招岚将她扶起来，温声说：“不是你的错。”
芦兮诧异地抬头，对上了那双温和带笑的眼眸，心中的忐忑立刻去了大半。
“当你拥有生育的能力时，生育是选择不是必须，你可以选择生，也可以选择不生。”
“可是……”可是其他人不是这么说的。
“没有可是，在泰阳氏，我说是就是！”
没一会儿，胥荑也来了。
也是来请罪的。
“你们没有罪，该干嘛干嘛去，这件事我会解决。”
招岚一直在研究半妖的生育问题，一年多以来终于有了进展。
本来还想等秋收后再提，谁知道因为芦兮的事提前闹起来了。
胥荑一向信任首领，听后便领着芦兮离开。
招岚忽然想起芦兮那句引起众怒的话，忍不住说：“过两天你再来一趟。”
胥荑以为首领要给他派活，点头应声后走了。
两天后，招岚给他两粒药，一红一蓝。
“我也不是半妖啊……”胥荑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怪胥荑瞎想，部落里这种圆形的像果实的药就只有变身丹，虽然颜色不一样，但闻着都有一股别样的香味。
招岚干咳一声，说：“我猜你憋着挺难受的，红色的能封锁精元，蓝色可以重新打开，有效期一辈子。”
胥荑懂了。
胥荑脸红了。
胥荑顺拐出门了。
当单身汉的时候，这种感觉不是那么明显。
可身边睡了个年轻貌美的心上人时，每晚都是考验。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芦兮只是不想要孩子，又不是要灭人欲。
当晚，胥荑把蓝色药丸给了芦兮，当着芦兮的面吃下了红色的。
芦兮只觉脑袋昏昏的，问了个以前就问过很多次的问题：“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因为你值得。”胥荑的回答每次都不一样，但总是能让芦兮开怀。
胥荑心里也有秘密。
他这样没有母亲和兄弟姐妹依靠的人，想要活下去，在大足氏脱颖而出，要比有母亲和兄弟姐妹的难很多。
他为了能有足够的食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而芦兮意外遇见他的不堪，没有嘲笑捉弄，反而看他可怜悄悄丢了一颗果子。
芦兮可能早就忘了那件事，可胥荑一直铭记于心。
他希望自己在芦兮心里一直是高大伟岸的，所以从来不提以前。
这是那段晦暗人生里唯一照进来的阳光，他发誓要用一生去守护。
·
这一次的研究之所以会花那么多长的时间，是因为招岚希望能用这个世界的东西解决这里的问题。
否则等她离开，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便可能无解。
部落里鸟类半妖很多，苍邪的女儿曾经怀了一颗蛋难产而死，招岚还需要解决怀孕后胎儿和胎盘的形态问题。
所以这其实是两件事。
部落祭祀台。
招岚站在台上，族人席地坐在台下。
听说首领从神树那里获得了指引，要解决半妖们无法诞育子嗣的问题，每个人都用一双渴求的眼睛望着首领，仿佛一片干涸龟裂的土地在渴望一场甘霖。
第483章 传承
这是一个天然存在玄学成分的社会，想要让半妖们拥有生育能力，单单依靠药物医疗的手段得等到猴年马月。
所以，招岚将目光放在了巫术上。
这段时间她时不时就去请教大巫，想要摸清楚巫术的本质，结果还真让她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巫术，简单点说就是一个“向神明许愿的仪式”。
招岚猜测，可能是现在人少，有能力的大巫也少，神明又很闲，有时间帮人类实现愿望。
等以后人多了，说不定就不会管人间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巫，就是人类和神明沟通的桥梁，但不是所有人能有资格成为桥梁。
研究过程中，招岚心中升起了一股怪异的情绪，说不清，但就是下意识地在意。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深究这种情绪，而是解决近在眼前的问题。
“你们只是被神明遗忘了，所以才没有被赋予繁育后代的天赋，接下来，我会和大巫一起替你们向神明祈愿，再配合着药物，两年内就会有新生命诞生。”
药物是为了控制胎儿形态。
下面的族人们立即狂呼，就连普通人也很高兴。
普通女人们很清楚，如果半妖真的没有生育能力，那么部落的延续就要靠她们了。
可她们真的不愿意放下手里的工作，将所有的生命都用来繁育。
她们已经站在山腰见过了远处的风景，再让她们回到山脚，谁都不会甘心。
这是最好的结局。
愿意生孩子的会拥有她的孩子，不愿意生孩子的也不会被勉强。
至于年老后的问题，在切实体会到储蓄的好处后，她们工作时更加卖力了。
芦兮也开心地抓紧了胥荑的手，她相信等部落有了新生命，身边人就不会再用难听的话批判她不肯生孩子了。
半年后，三名半妖女性同时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