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你就是神放在他们之中的卧底吗？”
四季神答：“是。”
“他们都死了，只有你一个活着，不会觉得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吗？”
四季神微微皱眉：“我死过了。”
招岚惊地一个翻身坐起来，不可思议地盯着四季神。
四季神容色不变：“水神造祸，第一个斩杀的便是四季神。”
“所以，上一个你曾捉弄过水神？”
四季神摇摇头：“不知道，有说四季神是始作俑者的，也有说四季神是被无辜牵累的。”
“你没调查过？”
“上一代四季神的功过与我无关。”
“好吧。”招岚重新躺回去。
四季神看了招岚许久，说：“你对神旨不满？认为不该如此轻易斩杀众神？”
“怎么可能？我和那些神积怨已久、仇深恨重，巴不得他们全死了！”
只是仇归仇，同为工具人，难免物伤其类。
“人间有许许多多的英明君主，到了晚年总是昏聩不堪，做了许多错误的决定，损耗国力都是轻的，山河破碎已成常态，后世人常常惋叹他们活太长。若是换一个身份，哪怕位极人臣，也有很大的机会挽大厦之将倾。偏偏作为君主，一言一行皆是不可撼动的强权。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敢谏言者多，阻大势者寡。众神，比人间君主更高的存在，插手的凡尘事物多了，难免沾染人间气、生出世俗心。这样的神，徒有神职，若不尽快除去，神界也会演化成人间皇庭，诸神职的设立将毫无意义。”
招岚懂了，可心中的悲戚却未曾减少。
四季神问：“你看过一些只知道谈情说爱、动不动就要灭几界、什么劫都不渡只渡情劫神仙故事吧？”
“凡人编的故事也和神界相关？”当投资方的时候，的确遇到过不少类似的剧本。
“那是推演，通过始祖神源和小世界之间的联系映射到人间，从而诞生的虚构故事。若非未雨绸缪，那些故事就是神界的未来。”
“所以就要在短时间内集体诛杀吗？”招岚可以理解“久坐其位必腐”的说法，但如此大规模的屠杀，真的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吗？
“这个问题，你以后就会明白。”四季神不打算再说。
两人在后土域等了几天，终于等到了皇天大神的召唤。
招岚奉还星河神剑，皇天大神却说：“另有一事，你携此剑去办。”
话落，一卷神旨落下。
招岚接过读完后，神旨便化作点点金光消失。
一同消失的还有无边无际的云海以及高处的皇天大神。
招岚带着满腔疑惑离开大殿。
四季神见招岚神色有异，便问：“可有疑虑？”
“神让我代行点化之职。”
“走吧。”
招岚却更加疑惑了。
为什么四季神一点也不惊讶？
当初他看见星河神剑的时候都会露出一点讶异的神色，如今却为何如此平静？
点化众神难道不是皇天大神的本职吗？
旁人真的能代行神职？
亦或者……
招岚心中涌现一个猜想：“神已经虚弱至此了吗？”
四季神眉心微蹙，从容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时常低垂的眼眸中仿佛闪过一丝不忍，片刻后才说：“否则，为何要你去处置众神？”
“那你呢？你既然与众神不同，为何不能由你代劳？”
四季神瞟了一眼星河神剑：“我用不了它。”
招岚对此剑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知，但心中依然不解：“我为何能用？”
四季神忽然抬手用食指指腹按住招岚的眉心，一股神力从眉心徐徐灌入，招岚下意识闭上眼睛。
恍惚间，竟在魂体中看见了一点五色虹光。
招岚还蒙昧时便能吸引皇天气，如今更是将皇天气当做修界灵气在吸收。
可就像是吃进去的食物喝进去的水，需要消化后才能转化成身体的营养物质。
皇天气也需要通过特殊的转化，成为魂体的养料。
过程中，其结构形态会发生变化。
招岚从来没有感受到“消化不良”，因此体内也不会有一团正常形态的皇天气。
那么，这一团五色虹光是什么？
四季神收回手，声音平静：“看见了？”
“那是什么？”
“后土娘娘为你种下一缕始祖神源，所以你才能使用神的佩剑。”
始祖神源和皇天大神有共生之契，所以众神反叛的关键一环便是杀死皇天大神，引始祖神源令择寄主。
拥有始祖神源的，自然会获得神界的掌控权，也自然而然地会成为新的皇天大神。
正因如此，招岚才觉得众神的反叛仿佛是被降智后的傀儡剧。
皇天大神表面上看是一个具象化的神，可实际上，他就是神界。
始祖神源相当于他的心脏，点化众神和掌控小世界所需要的神源相当于他的血液。
皇天大神死，则神界崩。
始祖神源可能还来不及寻找新的寄主，众神就因为神界崩毁而消亡。
他们究竟是有多大的勇气和自信，才会想要用这种办法推翻皇天大神的统治？
运气好就是一个双死之局。
运气不好便如现在，众神皆陨。
“娘娘也把那个防御法阵教给你了？”
四季神摇头：“是神教的。”
“娘娘在哪儿？我能不能见她？”
第491章 神讲故事
四季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时机到了，神自有安排。
这越发让招岚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工具人。
接到神旨后，招岚就想起了后土娘娘教过的点化之法。
过程很顺利，很简单。
事毕，招岚如上次一般等待召见。
又是那一片云海，又是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你上来。”
招岚拾阶而上，在皇天大神五步之外站定，低下头，双手奉上星河神剑。
“此剑暂且由你保管。”
招岚拿不准皇天大神什么态度，但也不敢违逆，恭敬领命。
“你很好奇众神叛乱一事？”
招岚心头一紧，虽有些紧张却并不讶异。
整个神界都是皇天大神所有，神面前没有秘密。
“是。”
“此事要从皇天后土分裂之时说起。”皇天大神像是一个喜欢为小辈解惑的老人家，慢悠悠地讲起了故事，“你已知晓后土域那条长河乃是神界与诸多小世界的通道，可知长河之下仍有十二个蕴神界？”
招岚颔首：“听说那位水神就来自其中一个蕴神界。”
“最开始的神并非点化而来，而是天生怀有神源，在蕴神界特殊环境下逐步成长。神源如树，从破土幼苗到参天巨树，其生长过程便是半神的修行路。待神源成长到能刺破神界，半神也将成为正神，领神职，司神责。”
作为一个合格的“狗腿子”，领导说话的时候要学会捧哏，学会提问，不能让领导陷入自说自话的尴尬。
于是招岚很自然的问了句：“诸神既然能靠自己修行获得神职，如今为何又要点化成神？”
“自然修行的正神太多，神职太少，正神虽有神源，入神界后却要汲取始祖神源的力量，始祖神源难堪重负，这才将神界一分为二，始祖神源也由皇天保管。此后十二蕴神界诸多半神进入神界，首先会踏上后土域，于后土域有所建树者，方有资格进入皇天域。”
岚：所以，后土娘娘长时间无法汲取始祖神源的力量，日渐虚弱，竟到了普通神职也能轻易呼喝的地步？
“神还是太多了。”皇天大神低叹了一声，仿佛一个家徒四壁的田舍翁，看着米缸里薄薄一层，听着窗外一大家子的喧哗，老迈的身体越发佝偻下去，不知该如何用这本就不多的粮食，养活满堂饥肠辘辘的儿孙。
“或许可以封闭蕴神界和神界之间的关联？”招岚提出见解。
皇天大神微微颔首：“是，皇天后土决议封锁其中十一个蕴神界，独独留了一个，且其中的养分只够养出一位正神。”
招岚立即捕捉到关键信息：“那位正神就是水神？”
“应该说，不管是谁，最后都会成为水神。”
“蕴神界不止一位半神？”
“迁徙半神前便有神旨，令界内只留一位半神，待来日领水神之职。可执行者留下了两位同属性的半神，想看他们是否会内斗，又究竟是哪一个脱颖而出。他们共同成长，相互扶持，感情日渐深厚。偏巧，半神氾者窥得天机，又遇雷神挑衅，半神渊不慎堕入魔惘，氾不远来日与好友相争，又不忍好友入魔，使蕴神界彻底毁灭，遂以神源为祭，魔惘消散时也随之消散了。”
招岚适时道：“渊成为水神后，得知众神的捉弄，便生了报复之心，以至于时间断裂、天道崩毁、始祖神源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