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翎莞尔问:“林七姑娘喜欢哪些史记?”
李氏难得见段翎开口问跟林听有关的问题,使劲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好好回答,还用口型说了句话:“你敢乱来,我饶不了你。”
林听:“……”我只是个没啥追求,喜欢看没节操、肉多的限制文的小黄人。高中选的是理科,只是草草看过一遍历史书而已。
她默了几秒:“其实我不喜欢看史记,喜欢看话本。”
李氏气得倒仰,严重怀疑林听是故意的,这丫头怎么就不懂得把握机会,非要搞砸了才满意?
冯叶一愣,随即笑了:“话本也很好啊,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喜欢看,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还动过写话本的念头。”
段翎垂下眼,不搭话了。
林听战术性喝水,跟“昔日的宿敌”相亲也太尴尬了。
日落西山时,蝉鸣从南山阁种了树的后院传进来,李氏与冯叶借话家常了解对方的子女,林听听得昏昏欲睡,脑袋不停往下跌。
昨晚做的是噩梦,睡眠质量不好,她实在太困。
段翎透过屏风能看到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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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摇摇欲坠的脑袋和垂落肩头的桃色丝绦,目光偶然掠过她无意识微张的唇瓣,不露痕迹地挪开了。
片刻后,林听的头忽然砸到案几上,发出一道清脆响声,白皙的脑门直接砸出了大红印。
冯叶担心:“怎么了?”
李氏都没眼看她这死样,暗骂几句,却又不得不管:“昨夜起,她的身体就不太舒服了。”
听说她不舒服,冯叶更担心了,想越过屏风:“身体不舒服?李夫人你该早些同我们说的,择日再见面便好,也不是非得今日。”
林听:“我……”
李氏掐了林听一把,睁着眼睛说瞎话:“小女很期待今日的见面,所以拖着病体也要来。”
林听总算知道她嘴皮子厉害是遗传谁的了,是遗传她母亲的。颠倒黑白的功夫也是一流,说什么她期待?她才没有期待好不好。
段翎原地不动,安静听着,神情随和,却无动于衷。
冯叶颇为感动,唤下人进来搬走遮挡视线的屏风:“子羽,你送乐允回去,我这就派人去找个大夫到林府。”
李氏大喜,相见后,男方送女方回家,这是有可能成的意思。可她得装装样子:“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段二公子了。”
段翎:“无妨。”
林听趁机偷瞄他一眼,却被段翎抓个正着。他若无其事问:“林七姑娘可还走得动?如果不行,叫几个有劲的婆子进来。”
她瞧着李氏快要发脾气的表情,决定不再拆台,正好能借身体不舒服的理由结束这场荒谬的相看:“不用了,我还能走得动。”
走出南山阁,一辆挂着段字灯笼的马车出现在林听眼前。
李氏说她有急事要去办,让段翎先送林听回府,任谁都能够看出李氏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段翎倒是应下来了,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作派。
一直守在外面的陶朱看到段翎的那一刻就懵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七姑娘要相看的对象是段大人?
难道七姑娘的最终计划是与段大人成婚,在婚后狠狠地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这也牺牲太大了吧。陶朱心中震撼,欲言又止。
林听目送林家马车离开,没有理会在脑补一场大戏的陶朱。
她望向段翎,迅速给自己撇清关系道:“段大人,你别误会,我也是来这里才知道是你。”
他重复念了一遍她后半句话:“才知道是我?”
林听斩钉截铁道:“对。我相信段大人你事先也必定不知情,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段翎“嗯”了声,浅笑道:“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好了?”
她干咳几声:“老实说,我的身体并无大碍,刚刚是迫不得已之举,还望段大人见谅。我呢,也不劳烦你送我回去了。”
他走下石阶,拉开车帘:“没事,林七姑娘,上车吧。”
“那就麻烦了。”
林听没再推辞,越过段翎上马车,踩着脚凳的她比他高了一些,丝绦被风吹得扬起来,带着发香的尾端滚过他轮廓分明的脸颊。
段翎下意识侧了侧脸,丝绦顺着脸颊擦过微抿的唇角,留下一缕极淡的发香,他长睫微动。
丝绦落下,人也进去了,段翎松手,放下莫名变皱的车帘。
陶朱等他走开才上去。
帘子轻轻晃动,车夫驱着马车直奔林家去,车轱辘碾过青石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段家的马车十分宽敞,两侧是坐板,上方悬挂着几个风铃,角落安置着一个小香炉,袅袅香烟沿着镂空花纹飘出,闻着很舒服。
马车后面还摆了一张小榻,林听就趴躺在上面。
陶朱心神不定,想给她捶捶背捏捏腿,被林听单手提溜到坐板坐着了:“你给我坐着。”
“七姑娘。”陶朱讷讷道。
“嗯?”
陶朱想问她到底是怎么想,是不是想跟段翎成婚,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了:“没什么。”
林听嘴里含着一颗从南山阁顺走的话梅,重新思考亲段翎这件事,二十几天很快过去的,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得速战速决。
最棘手的是,哪怕找到机会亲段翎,也很难维持在三十息以上,就像上次在黄鹤楼亲他那样。
怎么办呢,要不要找今安在帮忙,绑了段翎,让她亲个够?
今安在一定觉得她疯了。
行不通。抛开今安在只会给她两个白眼,外加送她去看大夫不说,今安在的武功不一定比段翎高,到时他落得刺客罪名就糟了。
林听越想越觉得自己死期将至,不由得坐起来,撩开前面帘子看了看坐在马车前室的段翎。
段翎背对着她,坐时腰板也很挺直,愈发显得腰窄腿长。
陶朱发觉林听又在看段翎,茫然无措地拉了拉她的手,小声道:“七姑娘,您千万别做傻事啊。”不要为了折磨段翎而跟他成婚。
林听被她逗笑,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种话,我能做什么傻事。”
陶朱终于憋不住要问了:“您是不是想和段大人成婚?”
和他成婚?林听一脸“你是白痴吧”的表情,摸了下陶朱的额头:“虽然摸不出来什么,但我觉得你还是得喝一包中药。”
“七姑娘,奴不是跟您开玩笑,你别糊弄奴。”
林听挑眉:“我也没跟你开玩笑,你是真得喝一包中药了,不然傻透了就救不回来了。”
“如果您没有想和段大人成婚,为何选了他相见?我知道您不喜欢段大人,甚至讨厌他。您不会是为了折磨段大人才想和……”
她忽然记起段翎耳力好,立刻放下帘子,捂住陶朱的嘴巴。
段翎依然背对着她们,身子不再那么板直了,肩臂倚着马车,像在闭目养神,头也不回,没任何动静,不像听见了那些话。
今安在说过,武功高强的耳力是比一般人好使,但也要动用内力才能听见微乎其微的声音。
见段翎杀人的那天晚上,他是处于追捕犯人的状态,肯定动用了内力,现如今是处于送她回林家的放松状态,应该不会的。
林听松了口气。
这厮可记仇了,上次还翻出她说他连舔她脚也不配的旧账。
纵使段翎说都是些陈年旧事,他没有要怪她的意思。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小心为上。
林听对陶朱耳语道:“我不是故意选他的,只能说这完全是一个误会,你也别给我想些乱七八糟的,我是不可能跟他成婚的。”
陶朱信了。
“您选了段大人相看是一个意外,可段大人怎么会答应来与您相看……他早就心悦您了?”
林听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的发言非常危险,我奉劝你收回去。我跟你说你这叫造谣,还是造锦衣卫的谣,后果很严重的。”
陶朱心道您以前可没少造段大人的谣,怎么就说我了。
防止陶朱继续误会下去,林听又解释道:“段大人也不知情,看样子像是被冯夫人骗来的。”
“好吧。”陶朱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但今天的相看失败了,夫人还会给您安排的,那本册子上的世家公子,您就没有心悦的?”
林听:“我有心悦的。”
“谁?”
“钱。我心悦它,很心悦,心悦到食不能寝,夜不能寐。”
陶朱细数她做过的事:“您前天吃两大碗饭,吃了两只猪蹄,半只烧鸡,晚上一躺下便睡了。昨晚也是,就是睡得不太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