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日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却驱不散弥漫其中的阴森寒意,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让人脊背发凉。
长宁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拽住张亦琦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这里好吓人,我们赶紧走吧。”
三人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向前,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可没想到,没走多远,路竟没了。眼前是一堵高耸的围墙,高得仿佛将阳光都隔绝在外。墙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斑驳痕迹,甚至还有几个暗红色的手印,格外惊悚。
“那……那是血迹吗?”许临书的声音颤抖着,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好像是。”张亦琦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尽量平稳,“我们先沿原路返回。”
然而,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他们明明是按来时的路往回走,可怎么也找不到入口。张亦琦皱着眉头,心中暗自思索问题出在哪。
这时,许临书突然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座房子。张亦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房子的匾额上写着“司马别院”四个大字。
第65章 诡院迷踪(二)
“这不会是司马文君的院子吧!”许临书脸上满是绝望,声音也颤抖得厉害。
听到“司马文君”这个名字,张亦琦立刻想起昨日萧翌提到的那位被问斩的盐商。
“就算是他的院子又怎样?”
“我在京城听书的时候听说,司马文君是被屈打成招,含冤而死的,死后怨气极重。”许临书越说越害怕,声音都带着哭腔。
“那还等什么?赶紧离开这儿!”长宁已经被吓得哭出声来。
三人慌不择路地继续向前跑,可不管跑多远,每次停下,竟还是回到了原地。
“这……这是不是鬼打墙了?”许临书战战兢兢地问道。
张亦琦没有回答,心里暗自盘算。她自己也是死过一回的人,若论怨气,她自问不会输给任何人。年轻的女鬼向来最为难缠,若司马文君真化作厉鬼,无论是怨气还是凶狠程度,自己都未必会输,不是完全没有胜算。想到这儿,她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
“别慌,有我在!”
稳定心神后,张亦琦弯腰捡起路边的石子,沿着路线开始做标记。
“我们先朝着一个方向走,如果又走回这里,就说明我们在绕圈。要是真在绕圈,就走那些分叉路口,而且绝对不走回头路。湖在西边,只要大方向朝西,就不会错。”
许临书和长宁赶忙点头,紧紧跟在张亦琦身后。三人快步前行,可没过多久,又回到了原点。更可怕的是,张亦琦之前用石头做的标记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真的是来索命的吗?”长宁彻底崩溃,放声大哭起来。
“要索命也不会找我们,冤有头债有主。”张亦琦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有些发怵,但她偏不信这个邪。她再次捡起石头做标记,这次,还在地上画了一个极不显眼的方向箭头。
果然,当他们又一次回到原地时,石头不见了,可箭头还在。张亦琦心里有了底,看来这地方十有八九是人在捣鬼。
她拍了拍身旁吓得脸色苍白的许临书,“你个子高,把我抱起来,我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临书一听,吓得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要是被二哥知道我抱了你,他会杀了我的,男女授受不亲啊!”
张亦琦又气又急,“我都不在乎,你怕什么!”
许临书还是坚决拒绝,“二哥在乎!”
“那怎么办?”
“我跪着,你踩我背上!”
张亦琦也顾不上许多了,直接踩了上去。放眼望去,这里的绿植修剪得十分整齐,她心中猜测,这里以前或许是个矮树围成的迷宫,难怪他们一直在这里打转。。
她轻盈地从许临书背上跃下,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就在这时,长宁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啊!”她惊恐地指着远处,声音都在颤抖,“我看见一个鬼影从那边闪过去了!”
张亦琦顺着长宁手指的方向望去,眼前只有空荡荡的黑暗。她沉声道:“别看了,我们先离开这里。”然而,就在她转头的刹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清晰地掠过视野。许临书和长宁也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显然都看到了那个诡异的人影。
“什么人在里面装神弄鬼!”张亦琦厉声喝道。
许临书脸色煞白,几乎要晕过去:“你疯了吗?那是鬼啊!”
张亦琦却冷静地反驳道:“鬼都是飘着走的,你见过鬼用腿走路吗?”
“我什么鬼都没见过!”许临书惨叫道。
张亦琦故意提高音量:“我们先出去,出去就报官,把这里彻查清楚!”说着,她拉起长宁和许临书的手,毅然朝外面走去。
果然,没过多久,他们又回到了湖边。许临书双腿发软,声音颤抖:“太吓人了...”
回到住处后,不知是体力透支,还是精神紧绷过度,张亦琦只觉浑身疲惫不堪。还没等到晚膳时间,她便拖着沉重的身躯上榻休息。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她时而觉得寒意彻骨,时而又燥热难耐。朦胧中,似乎还能听到耳畔有人轻声呢喃,可她就像被困在迷雾中,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醒来。
“先生,她没事吧?”萧翌满脸担忧地询问。
高先生仔细诊脉后,语气平和地说道:“忧思过度,又受了风寒,引发高热,好好休养两日便可痊愈。”
等高先生离开后,萧翌重新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又俯身温柔地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下午归来时,他本期待着能在晚膳时见到张亦琦,想着她喜爱江南美景,还打算带她夜游西湖。没想到听闻她与长宁、许临书外出游玩,回来后便沉沉睡去。直到晚膳过后,仍不见她的身影,他不禁有些担心。推开房门,只见屋内寂静无声,张亦琦脸颊烧得通红,在塌上翻来覆去,哼哼唧唧,便连忙叫了高先生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张亦琦终于被一阵强烈的渴意唤醒。
“醒了?哪里不舒服吗?”萧翌轻声问道,声音里满是关切。
“我想喝水...”她虚弱地说道。
萧翌立刻倒来一杯温水,张亦琦迫不及待地大口饮下。
见她这般急切,萧翌轻轻拍着她汗湿的后背,柔声道:“慢点喝。”
张亦琦把空杯子递给萧翌,哑着嗓子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子时了。”萧翌轻声答道。
张亦琦换好干爽的寝衣重新躺回床榻。纱帐外烛火摇曳,萧翌尚未归房:“今日去了何处?怎的回来便病恹恹的?”
“别提了!”张亦琦很是沮丧,便将白日里司马别院的见闻徐徐道来,烛影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阴影。萧翌听闻后眉间蹙起冷峭的弧度:“你怀疑司马别院有鬼?难不成是司马文君作祟?”
“我倒觉得是人在故弄玄虚。”张亦琦虚弱地摇摇头,“若真是鬼魂,何必损毁地上的石头标记?”
“那道人影可瞧真切了?”
“不过是瞥见一眼,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萧翌摩挲着张亦琦的手陷入沉思:“司马文君身有跛疾,连行路都艰难,如何能跑得这般迅疾?”
“肉身的残疾困不住魂魄。”张亦琦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若做鬼还要瘸着腿,岂不是笑话?”
萧翌被她的论调逗得忍俊不禁,柔声道:“别想那么多了,先歇着吧,待你睡熟我再离开。”暖黄的光晕里,张亦琦紧绷的心终于松弛下来,在萧翌轻缓的抚背声中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薄雾未散。萧翌瞥见张亦琦房门前鬼鬼祟祟的身影,冷不丁唤道:“许临书。”
许临书吓得浑身一颤,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二...二哥。”
“听说你们昨日在司马别院撞见了鬼魂?”萧翌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他瞬间脸色煞白:“快别说了!你瞧张亦琦不就被吓病了?”
“带我去一趟。”
“不行!万万不行!”许临书连连后退,却被叶临与徐福一左一右架住胳膊。
重临司马别院时,天色比前日更加阴沉。铅云低垂,将破败的院墙压得愈发阴森。许临书战战兢兢指着断壁残垣:“就是这里...进去容易鬼打墙,我在外面等你们吧。”
萧翌似笑非笑:“当真不一同进去?”
“我已去过,就不...”话音未落,便被对方下一句话吓得腿软。
“我们三人结伴而行,你独自留在外头,可不怕?”
许临书只得硬着头皮引路,沿着昨日的路线堪堪走了半圈,便又回到原点。他眼眶泛红几欲落泪:“看吧!又是鬼打墙!”
萧翌足尖轻点跃上墙头,俯瞰之下恍然大悟。正如张亦琦所言,这座别院竟是一座精心设计的迷宫。
“白影是在何处出现的?”
“那座破楼里!”许临书颤抖着指向西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