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她们的愿望都落空了。即墨腾深情又专一,哪怕妻子去世多年依旧念念不忘,多年来孤身一人,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独子即墨宣身上。更是当众放出话来,余生都不会再娶。
多么痴情!多么难得!
男人有钱就变坏,更别说他原本就权势滔天,身份贵重。
圈子里哪怕最讨厌他的人也不得不为他的这份深情动容,回忆起即墨腾与他妻子的往事,更是无限唏嘘。
即墨腾与妻子年少时便相识,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因此在两人成年后,很快便结了婚。
往前十几年,圈子里的大多数人都亲眼见过他对妻子温柔细致,照顾有加的模样。
妻子天生体弱,因此婚后很多年都没有孩子。即便如此,即墨腾也毫无怨言,反倒总是细心安慰妻子。
在此期间,也有不少女人想要趁机爬床,图谋上位。
只可惜,都被他他毫不犹豫的断然拒绝。
……至少,在大多数人眼里,是这样的。
可如果这就是真相,那么零又怎么会出生?
……还有他那些在实验中死去的兄弟们……又为何会存在?
是的,除了零,当初从各地孤儿院接回来的孩子还有很多……最大的二十岁出头,最小的只有5岁。
这些孩子,都是即墨腾与不同女人生下的私生子。
他是真的很爱他的妻子没错,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妻子还在世的时候,就与不同女人上床,生下这么多孩子。
男人是这样的,将感情与欲望分得很清。爱与性在他眼中,就像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一面对妻子柔情蜜意,一面对别的女人发泄□□。
妻子因病去世的时候,即墨腾的伤心没有丝毫作假。
向来威严肃穆的男人,在葬礼上几度失态,声音哽咽。
之后数年,他将妻子唯一留下的儿子护得密不透风,极尽宠爱。甚至花大功夫将那些私生子们都接了回来,只为了给即墨宣铺路,为他培养出一条忠心耿耿,永远都不会背叛的野狗。
“你们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宣儿。这就是你们活着的意义。”
每个男孩在回到即墨家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作为即墨家的血脉,你们拥有世上最优秀的基因,所以,不要让我失望。”
在简单的训练后,男孩们被依次带到实验室里,接受即墨家的基因改造。
这是一条不归路,过程极为痛苦,存活率极低。
低到几千人参与过这个实验,最后存活下来的只有零一个。
过程的残酷就不必多说了,禁药药效很猛,重塑DNA序列,简直像是将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都重新拆解,糅合又锻造。
蚀骨的痛楚如跗骨之蛆,顺着每一根神经末梢疯狂蔓延,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着倒刺,在五脏六腑间肆意拉扯。
药水一寸寸蚀入他的身体,从眼球,到每一根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灰变白。
零没死。
从那天起,他的名字就从编号1047变成了零,唯一幸存下来的幸运儿,独一无二的编号,他也第一次有资格见到即墨宣,那个被父亲捧在手心里的男孩——即墨家族未来的继承人。
少年那时才十岁出头,被宠爱的一脸骄纵。
明明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可是看着零的眼神中只有厌恶与仇恨。
他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被绑在电椅上的零,因为实验室里刺鼻的气味嫌弃的掩着口鼻。
“爸爸,这就是你口中的那个狗杂种?哼,我讨厌他!因为这是你背叛母亲的证据!”
在面对即墨宣时,即墨腾脸上是与面对零时完全不同的耐心与慈爱。
“宣儿,这是爸爸为你准备的礼物。你可以不喜欢他,但你要接受他,你们的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他会是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是你脚边最忠诚的那条狗。”
即墨腾当时是这样说的,零却不那么认为。
他虽然身世卑微,但也没有给人做狗的那般下贱。
如果这世界上一定要有人成为他的主人,那个人也只可能是温念。
但即墨家折磨调教人的手段真的很有一套,各种各样的刑罚、数不尽的招式,只有人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零的世界每天都是一片黑暗,黑色的海洋,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就连灵魂都撕扯成几半。
调教他的是个叫夜枭的男人,总是带着一张面具,因此看不清他的脸。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斗篷,带着面具,真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不愧是能从实验中活下来的男人,小子,骨头真硬。”
看着眼前遍体鳞伤却依旧不肯屈服的少年,夜枭用鞭子挑起他的下巴,有些残忍的挑着眉。
自从那场无比残忍的基因改造实验后,零便觉醒了异能。
只是他的异能似乎与其他人不太一样,初始只有C级,半个月后达到B级,三个月后达到A级,如今已经是一名万中无一的S级高手了。
“不过你不要得意,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你以为你挺过了实验就可以万无一失?不,没有那么简单。”
“人的基因序列本就不稳固,寻常天赋者尚且要面对基因崩溃的风险,更别说你~”
“往后余生,只要活着,你每个月都必须要服用这种特质的秘药,来压制基因崩溃的速度。”
“不然,不出一个月,你就会陷入万蚁噬心的痛苦,堕落成毫无理智的变异体~”
第100章
夜枭阴冷又残忍的话语在耳边回想,那样的寒冷与绝望,哪怕多年之*后,依旧历历在目。
都说求生是一个人与生俱来最基本的本能,只可惜,这样的威胁,对于零而言真不算什么。
活着也罢,死了也好,都没什么关系。
人为什么要活着?只是因为恰巧活着而已。
至于死法,是病死,摔死,被车撞死,还是堕落成变异体,又有什么区别?
浑身上下都是被折磨出的伤口,一片污血中,身材瘦弱的少年眼神淡漠,依旧一言不发。
说实话,这幅场景还真有些渗人。
夜枭都要被气笑了,在即墨家做刑讯多年,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硬骨头,明明年纪不大,气质却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没有一点活人气。
所以,就真的没有在意的东西了吗?
毫无留恋?
夜枭冷笑着,从智脑中调出一张照片,身材娇小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破旧泛黄的白裙,笑容羞涩,一无所察的望着远处的男人,眼中满是好奇。
“她叫念念?喜欢她?”
夜枭将照片一寸寸放大,女孩柔和秀气的脸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之前的刑罚中,他给零注射了一种会让人神志不清,陷入幻觉的药。
——念念。
无尽梦魇中,他口中不停叫着的,就是这个名字。
只要有软肋,就有弱点,只要有在意的东西,就有突破口。
常年的审讯经历让夜枭深谙人心,看着面前少年一寸寸失去血色的脸,他满意的笑了起来。
“放心,我们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只要你乖乖听话。”
“你也不想让那个女孩体验如今你所经历的一切吧?她看起来那么弱,一定挺不过去的。”
沉重的铁鞭一下下敲击在少年瘦弱的脊背上,夜枭恶劣将鞭子的把手插入他未曾长好的伤口,顿时,鲜血顺着疤痕蜿蜒而下,很快在在地面汇聚成一小滩暗红的血洼。
然而,零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般,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他白茫茫的眼睛死死盯着夜枭,在地牢昏暗的灯光下,仿佛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两人一站一跪,互相对视,半晌,零嘶哑着声音张口:“我答应你。”
“哈哈哈哈哈~”
畅快的笑声从银色面具后闷声传来,夜枭微微俯身,用力捏住零的下巴,喟叹:“我现在,倒是真的有些欣赏你这小子了……”
“只可惜……终究也只是条野狗罢了……”
阴冷的声音缓缓消失在黑暗的地牢深处。远处,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汹涌潮水,裹挟着腐朽与阴暗的气息,一点点将最后的微光蚕食殆尽。
从这天起,零开始跟着夜枭学习运用异能。
或许,他真的天赋异禀,所以进步神速。
当异能达到S级以上时,现有的手段便无法再进行测量了,但零清楚,他的异能一直都在不停的进化,就像是吸水的海绵,没有尽头的膨胀。
与之相对的,则是他越发不稳定的基因链,那种如烈火般灼烧的感觉,越来越频繁。
三年过去,原本一个月服用一次的抑制药剂,变成半月一次,又变成一星期一次。
是啊,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他挺过了残酷的实验,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实力,可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