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好奇,他那样的身份,怎么会认识念念?”
裴瑾目光陡然一沉,全息投影中白砚那张优雅却暗含阴鸷的面容,此刻竟像阴冷的毒蛇般令人生厌。
“我会带念念去死神酒馆的。”
白砚勾了勾唇角,并不意外。
没有男人可以容忍心爱的女人对别的男人存有依恋。
不过就在他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裴瑾那边却是已经干脆利落的挂断了通话。
“……”
“你都听到了,我们今晚就可以见到念念~”
白砚神色如常,缓缓收起智脑,转头看向缓缓走近的红发男人。
男人自然就是封烈,才刚刚拳打老师,脚踢同学,这会走在白砚的实验室里,脸上却完全没有方才的跋扈嚣张,听到温念的名字,脸上神情便是一黯。
几天过去,原本被破了个大洞的白家别墅已经重新修缮一新,哪里看得出之前残垣断壁的凄凉。
冷冰冰的实验室里,名为‘噩梦制造机’的仪器上正躺着个神情枯槁的女人。脸颊凹陷,眼窝乌青,整个人瘦得都脱了像,披头散发的闭着双眼,头顶,四肢,躯干各处仿佛章鱼的触角般连接了密密麻麻的透明导管,内里流淌着不知名的幽绿色液体。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脸上的表情却很丰富。仿佛不受控制般,肌肉剧烈震颤,眼珠飞快滚动,不时露出万分惊恐的样子,又在片刻后重新恢复平静,如此循环反复。
这女人就是齐天娇。
“喏,你想找的人就在这里。”
白砚抬手一指,语气平稳,还带着些病弱之气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怜悯。
“这是欺负念念的罪魁祸首。上次苏家宴会的时候,就顺手带来了。”
“欺辱念念的人,我当然不会放过。至于她,能成为我的实验品,那是她的荣幸。”
白砚姿态轻松的这样说着。那语气,不像是在说一个大活人,倒像是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随处可见的耗材。
“原来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对念念动了心思。”
封烈的关注点也很奇怪。对于他们这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公子哥来说,人命的确只如草芥,别说泥巴种平民,哪怕同为权贵,也是有高低之分的。
只有少数被他们看进眼里的人,才能拥有某种程度的平等与尊重。
温念以前不懂,后来才懂了。如今终于成为了被他们放在心尖上的人,可她现在却只想逃。
接下来的时间,就变得无比漫长。
只是想着要见到温念,封烈的心中就充斥着难以形容的忐忑与焦灼。
白砚慢条斯理的带上手套,面不改色,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远不如表现出来的这样风淡云轻。
封烈却一直怔怔的,看着被困在仪器上一遍遍不断重复着死亡痛苦的齐天娇,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以,你之前说的阿尔法-a,也是骗我的?”
作为一名出色的药剂师,白砚在工作的时候是很专注的。他似乎在进行什么新的实验,琳琅满目的药品摆满了大半张桌子,各种千金难买的珍贵试剂用不同规格的玻璃瓶装着,在白色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没有骗你,阿尔法-a的确对改善念念的体质大有裨益。”
“不过,这种药的药效还是太猛,最好要经过处理,才能给念念服用。”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冷冰冰的实验室里,就连封烈的声音也变得阴恻恻的。
白砚却是毫不在意,“你当然可以不相信我,但是阿烈,我只希望你明白,你的敌人,从来不是我。”
白砚苦口婆心,语气真诚。封烈神色微动,却没有言语。
敌人是谁,其实一直都很明了。
念念喜欢那个男人是谁,他们的敌人就是谁。
于是,等到了晚上,当封烈和白砚见了裴瑾的时候,两人眼眶都忍不住发红。情敌见面,剑拔弩张,哪怕是曾经的朋友,这个时候也只剩下满满的敌意。
“为什么要突然来这里……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去和他们见面。
温念的声戛然而止,在看到封烈白砚的瞬间,立刻紧紧依偎在裴瑾身后,小心翼翼的挡住了脸。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活像只受了惊的小鹿,全心全意的依赖着身侧的男人,那画面真是刺眼。
封烈亮起的眼神转瞬熄灭,率先走进包房,白砚倒是神情不变,看似风淡云轻。
……
死神顶楼,气氛融洽。即墨腾与封启宁两个老狐狸一面碰杯,一面就最近愈演愈烈的反叛军一事交流对策。
形势复杂得很。原本只是库什纳地区不同集团利益分配的一件小事,后来愈演愈烈,竟然演变成政府军与反叛军的对抗。
就像是燎原之火,反叛军的势力迅速席卷了大半个西拉地区,甚至已经威胁到苍穹国的安定,颇令人头疼。
防护区要守,偏偏那群头脑简单的泥巴种也不安定,不晓得是谁在不怕危险的与变异体作战,是谁在不辞辛劳的守护这片大地的安宁,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要去闹,实在是不成体统。
最近一段时间,苍穹国高层已经就这场叛乱开了很多次议会。
天赋者战斗力强,平叛本应手到擒来,只那群泥巴种身份低贱,又不怕死,就跟杀不死的蝗虫般前赴后继,一时也是让人拿不准章程。
这其中又牵扯到各大家族在西拉利益,免不了要互相试探,勾心斗角。
封启宁和即墨腾作为各自家族的家主,自然要将本家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简单的话聊起来也是绕来绕去,暗藏锋芒。
第110章
死神顶楼,光影璀璨,穹顶垂落的数万颗水晶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折射出银河倾泻般的碎芒。
透明的威士忌被人拿在手里,微微晃了晃,被切割成钻石形状的冰块就像是一块真正的宝石,在琥珀色的酒液中呈现出梦幻般的光影。
奢华的皮质I型沙发,即墨腾与封启宁一左一右,相对而坐。
他今晚一袭黑色西装,年逾四十,保养得宜的脸上却只有独属于成熟男人的沉稳风韵。
“封部长,如今时局不稳,我们四大家族更是要同气连枝,互相照应,这样才能共同对抗风险,稳定局面。”
政治上的话题已经说了大半,后半程就只剩下私事。
即墨腾点开智脑,全息投影投射出画面,阴森的地牢里,白发的少年深深垂着头,满身是伤的被绑在金属制成的十字架上。
“即墨兄,这是——?”
封启宁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啜饮一口,画面残忍恐怖,他却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身居高位养,尊处优是真,可作为大家族的族长,自然也是见过世面的,越是站在高处的人心越狠,当然不会被这样一点血腥吓住。
智者千虑,封启宁脑子考虑的事情总是不会那么简单,他还在想这先前与即墨腾说起的最新战报,就听即墨腾笑着说了:“还不是宣儿小子惹出的事来?”
“上次已经教训过了,就是不长记性。这次又惹恼了白家,连累家里不少在海外的生意。”
大家族嘛,人前显赫,人后的门道也不少。
养活的人口多,做的生意就只不能只是明面上那些。灰色地带的,□□儿的,利润高的……就像是一块大蛋糕,家家户户拿着刀叉,早都划分好了。
即墨家是这样,封家也未必干净,大家彼此彼此,真正廉洁的,在这样的世道里反而活不下去。
即墨腾话中有话,封启宁眯着眼将酒杯放回桌面,指尖在杯沿摩挲几圈,似在思索:“那即墨兄的意思是——?”
“当然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即墨腾笑道:“孩子们不懂事,年轻气盛,凡事总要争出个长短。我们做大人的,自然明白和气生财的道理。”
“白家暂且不提,却不能不看封部长您的面子。”
“如今罪魁祸首我也带来了,就在楼下,是杀是刮,全听您一声话。”
对于即墨腾这种人来说,零的性命的确不值一提。
他大抵早就已经忘了,零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又或者,在他心里,从来就只有即墨宣那一个儿子。
另一边封启宁闻言,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即墨兄言重,孩子们争强好胜,你我都有过年轻的时候,自然不会当真。”
话是这么说的,但都是场面话。
楼下,零在管家德叔的押解下,被囚在一个笼子中,一路运到包房里。
即墨宣脾气大,虽然被父亲按着头教训,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讲,可仍是愤愤不平。
这会见了封烈也没什么好脸色,虽未出言讥讽,但紧抿的嘴唇和充满敌意的眼神,依旧将他的心思显露无疑。
“少爷!”
德叔在身后低声提醒,即墨宣心不甘情不愿的收敛了神色,但依旧不愿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