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里灯光昏暗,装修奢靡,L型沙发,呈45度角。
想着门外方才只见了一面的温念,封烈心神不定,也没功夫理会即墨宣的冷脸。
“封少,白少,”倒是他身后的老管家先开了口:“即墨家与封家同为四大家族,一向交好。几位少爷间或许有些摩擦,却不该成为两家嫌隙。这也是老爷们的意思。”
德叔抬手,早已等候多时的侍卫们顷刻上前,将装着零的铁笼推上前来。灯光亮起,冷白色的灯光如手术刀般切开笼中白发少年布满伤痕的脸。
他显然刚受了一番酷刑。
瘦削的身材,衣衫破烂,虽满身伤痕,但脊背挺得很直。
灰白色的发丝垂在眼尾,给那张本就清冷的脸增添几分破碎感。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哪怕面对这样的情景,依旧丝毫不怕。白茫茫的眼睛里透着股死寂,就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有一片虚无。
裴瑾,白砚,封烈,三个男人中,如今只有封烈不知道零与温念的关系。
白砚当然不会告诉他,狭长的眼眸中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看着封烈缓缓起身,轻巧的半跪到笼子边缘。
“零?即墨家的人形兵器?”
下手又快有准,杀人不眨眼,确有令人闻风丧胆。
但显然,这些人中不包括他封烈。
“就是你从白家劫走的念念?说,用哪只手碰她的?”
笼子里的男人始终没有表情,只有在封烈提起温念名字的瞬间,那双洁白如雪的眼睫才明显的颤了颤。
……
一墙之隔的门外,所有事件的中心,那个牵动着所有人心绪的女孩正紧紧靠在裴瑾怀里,不安的听着远处斗兽场中传来的变异体的嘶吼,用力揪紧他外套的上黄铜制成的精致纽扣。
死神酒馆,以前跟着封烈的时候,也算常来。
可性格内向的温念却是从来不喜欢这种场合。特别是眼下,刚刚经历了那么多冲突,是真的不想与封烈,白砚见面。
两个男人留给她的阴影颇大,以后的事以后再想,现在受到的惊吓还没缓回来,满脑子只想着避开。
“别怕,有我在呢,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裴瑾始终紧紧揽着女孩的肩,声音温和,态度和煦。
带念念来这,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不可能将她一辈子拘在小院,也不舍得将她送走。最重要的是,以裴家的实力,想要完全避开封家,根本不现实,所以就不能将封烈逼得太急。
适当的见见面是必不可少的,至于以后,还需要细细盘算,但只要封烈在乎温念,爱得越深,反而越容易对付,裴瑾垂眸,目光深沉。
他这会揽着温念,相比于屋子里那几个,温香软玉在怀,心中自是无尽柔情。
抬起大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女孩后背,一面安抚她的情绪,一面轻声问道:“之前你说过的那位墨墨……你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么?”
“墨墨?你终于有墨墨的消息了?他怎么样,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现在在哪里?”
看,只要一提起这两个字,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什么都顾不上了,满脑子就只想着一个墨墨,连害怕都忘了。
这急切又担忧的模样,多么碍眼,裴瑾心中发酸,以前也没这么小心眼的,可享受过女孩全心全意的依赖,就越来越难以忍耐她对其他人的关心。
裴瑾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念念,你先别急,先回答我的问题,”他的脸上露出些为难的神色,像是难以启齿般踌躇道:“我的确是得到到一些零的消息。只是……他的身份,似乎与你口中有些不太一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瑾从来不会这样卖关子。
温念心中浮现起一些不太好的预感,微微蹙了蹙眉。一双水盈盈的剪水瞳在昏暗灯光里像是蒙了一层雾气:“墨墨的身份?他的身份有什么问题?”
裴瑾:“你之前跟我说,他是因为得罪了权贵,所以被即墨家的人抓走虐待的?”
“是这样啊……”温念的语气变得愈发迟疑。
裴瑾:“那你可知道,他姓什么?”
墨墨的姓氏?
温念满脸茫然,她的确从没听墨墨提起过,甚至就连零这个名字,也是从裴瑾的口中才知道的。
“即墨零。”
迎着温念惊讶的目光,裴瑾缓缓说出了零的全名:“他的名字是即墨零。”
……
包房内,在白砚看好戏般的目光里,封烈蹲在铁笼前,透过笼子的缝隙,冷冷的捏住零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
“封少!”管家德叔立马出声制止,又被封烈冷冷的目光钉在原地。
“怎么?哑巴了,还是说,你不敢承认自己做过的事?”
零灰白的眼睛如古井般无波,始终没有张口。
两个男人隔着笼子无声的对视着,片刻后,封烈嘴角漾起一丝冷笑。
“把笼子打开。”他抬手,对着管家德叔吩咐道。
“这……封少,万万不可啊。”
封烈以为德叔不让他触碰零,是出于对零的保护。可事实上,那是因为他们不清楚零的危险程度。
所谓野狗,就是发起疯来连主人都会咬,哪怕封烈是S级天赋者,在失控的零面前,依旧毫无优势。
即墨家的人形兵器,随着时间一同增长的还有其越来越强的战斗力,就连德叔,也从未见过零使出全力时的样子。
笼子是特质的,经过了几层加固,还有抑制能量的电子脉冲。封烈让德叔开门,德叔却坚持不肯。他不满的挑眉,手指在金属笼框上敲出清脆声响。
“即墨家不是来道歉的?这就是你们道歉的诚意?”
他慢慢起身,大长腿支起,向后斜坐在沙发上,姿态慵懒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我也不想为难你们,想要道歉,就按照道上的规矩来——”
“用哪只手碰着念念的?”
“这只吗?还是那只。”
他从茶几上拿起一把小刀,随意扔进笼里。
“想要道歉,那就留下你那根手指。”
封烈姿态闲适,仿佛口中说得不是要断人手指这般血腥之事,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
白砚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单手撑着下巴,眼神玩味,俨然在欣赏一出好戏。
即墨宣脸色变了又变,他虽然从不在乎零的生死,可也看不得封烈在自己面前耀虎扬威样子。
打狗也要看主人的不是?零就算再低贱,也是他即墨家的狗!
“封烈!我劝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少年的声音被德叔强硬掐断,一脸不忿,怒目圆睁。
随着他声音落下,包房里也变得一片寂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只有两个男人无声的对视。
笼内笼外,一高一矮,一贵一贱。
零白茫茫的眼睛依旧没有半点波澜,只有手臂绷紧的肌肉暴露了几缕杀机。
杀,杀光他们。
杀死所有人。
压迫他的男人,继觊觎念念的男人,这群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全部该死!
哪怕,要因此付出自己的性命,要沦为无知无觉的变异体。
而就在他最后一丝神经即将陷入崩裂,千钧一发的时候,包房的门被从外缓缓打开,男人的安抚与女孩娇软的声音一起袭来。
“不,我不相信……墨墨一定不会骗我!”
轻软的话语像线一样飘在空中,戛然而止。
如水般的眼眸与笼中的男人对了个正着。
第111章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身材娇弱的女孩,面容白皙,眼若秋水,嫣红的唇似春日里初绽的樱花。
她被裴瑾照顾得很好。
身上一身纯白色笼纱短裙,大牌高定,价值不菲。裙摆上绣着细碎的银线花纹,在暖色灯光的照耀下,鎏金一般,闪烁着迷离又梦幻的光泽。
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系的丝带,束出纤细的腰肢,两条小腿嫩葱般裸露着,就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般,纤尘不染。
她微微蹙着眉,表情哀愁,紧紧靠在身后裴瑾的怀中,男人揽着她的肩,就像是一株柔弱无依的菟丝花,攀援着强壮挺拔的大树。
包房里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忽视的血腥味。
但随着女孩的出现,似乎就连那略显沉闷的光影都变得柔和了起来,是蓬荜生辉的具现化。
一股极淡的、如兰似麝的香气迎面而来,只看着女孩这张柔和精致的脸,原本紧张又焦灼的气氛似乎就变得沉浸下来。
“念念!”
“念念……”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状况之外的即墨宣,全部聚集在突然出现的女孩身上。
温念的性子是内向的,怕羞的,最怕的就是被人注视,不愿成为人群的焦点,特别是给她造成过极大阴影的封烈和白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