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我总会以为你永远不会离开我，我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其实你也在乎我，你也爱着我。
在错觉中幸福，等到彻底醒悟的那一天，巨大的痛苦才会将他无情地吞噬，让他彻底无法脱身。
即使猜到结局，他也不愿撕破美好的一幕。
要是阿璃真的也爱他就好了，要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就好了。
要是那些年陷入失去的漩涡中的黑暗时刻也能听见阿璃的声音就好了。
“阿璃，谢谢你。”他抱住了阿璃，才敢让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阿璃……”
他的声音颤抖，一遍遍重复着呢喃。
阿璃，阿璃，
可不可以也试着爱我一点？
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更为简单的请求：
“阿璃，以后也陪我一起过生日，好不好？”
“阿璃，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第24章
昏暗的客厅,只有那桌上的蜡烛发出的微弱的光。
被风吹的倾斜的火苗独自左摇右摆着，直到燃烧到蜡烛的尽头，兀自熄灭。
留残的烟消失在漆黑一片的空间里,客厅里静的能听见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偶尔吸鼻子的声。
直到打火机又一次响起清脆的一声，转眼间被点燃的新蜡烛发出了光。
明亮的火焰中藏匿着男人冷冽的脸，一双眸子睨着那火焰，眼里却无神又无情。
奶油蛋糕是在街边的蛋糕店随便买的款式，赠送的一盒蜡烛到现在已经用了大半。
在此之前,江许没打算要庆祝今天这个日子。
他的诞生日,曾经让他无比期待舍不得溜走的一天。
纯黑色的T恤将他彻底包裹在黑暗之中,唯一的明亮是他眸子里倒映的火苗。
一根又一根蜡烛熄灭,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直到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一瞬，他慌忙地拿起来,生怕错过任何一条消息。
屏幕上的文字一点点打破了最初的幻想,的确是祝福，可并不来自于他期盼的那个人。
【季之礼：生日快乐。】
【季之礼：最近事有点多,差点忙忘了。下个月有时间，我过来找你。】
英国的下午四点，国内正是晚上十一点。
江许特意从一早算好时间，在国内接近这一天末尾的时候插上了蜡烛。
还有一个小时。
他看见自动熄灭的蜡烛,内心的希望越来越淡。
明明去年还有祝福的，去年一整年他赌气没有主动联系阿璃,阿璃也会记得这一天的。
去年的今天,阿璃还给他发了邮件,内容是她精心制作的电子贺卡。
说不开心是假的,那是一年里,阿璃第一次主动联系他。
年少气盛的江许是倔强的，阿璃的主动联系被他认为是示好。
他等了太久，一年的时间实在太久，他倔强，自私地想要阿璃哄一哄她。
没有被回复的邮件，他在等待阿璃下一次的消息。
江许在心里想，只要阿璃肯再联系他一次，他就原谅她违反约定的事情了。
可是阿璃没有。
去年在心中种下的果，江许以为是希望的甜果，等到一年后的今天果子成熟了，才发现是苦涩的坏果。
是他太任性吧，毕竟阿璃总这样形容他。
阿璃一定是在等他主动道歉，为他去年的不理睬和任性道歉。
他应该主动一些才对。
这样想着，江许重新拿起了桌面的手机。
点开了微信，那是无数次想要发送去信息的聊天界面。
对话还停留在很久之前，他离开上江市的那天，下了飞机才看到阿璃姗姗来迟的一句：
【一路顺风。】
阿璃一定是在等他，也许早就做好了和往年生日一样的蛋糕在等着他。
点击语音通话，手机里传来的有节奏的声音是他溢出的心跳。
他等了很久，等到通话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通话被接听。
一时间，江许的嗓子眼里像是堵了千万句话，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让哪一句先蹦出。
他想说，阿璃，你还是在乎我的。
他想说，阿璃，我不怪你了。
阿璃，我们和从前一样好不好？阿璃，你会来这边看看我吗？
看看这公寓里的小花园，里面种着你喜欢的花，还有当初你看上的藤枝秋千也在院子里，等到天气好的时候，坐在上面可以看见被染成画的夕阳。
酝酿许久的话语甚至第一个字都没能蹦出，江许听见电话里响起了一道男声。
是对他来说熟悉的，十分厌恶的声音。
“喂？”
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江许的思绪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不知去了哪里。
“江许吗？有什么事情？”
有什么事情？
垂在身侧的手掌控制不住地握成了拳头，许是因为太过用力，绷触线条的手臂正发着颤。
他给阿璃打的电话，什么时候轮到对面那个人问他有什么事情？
这么晚了，阿璃还和那个人在一起？
不安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呼吸变得急促，没有了节奏。
压抑住漫上心头的涩苦，江许艰难地开口：“阿璃呢？”
对方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这样的事实对面的人能不能接受。
“阿璃睡着了。”
犹如晴天霹雳的话语让江许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一个字。
他没有去问景和泽为什么他们这么晚了还会在一起，为什么阿璃会在他身边睡着了，
为什么……是景和泽？
江许知道，他接受不了残忍的答案，所以没给对方多说一字的机会，微微发颤的手指按下了红色挂断键。
最后一根蜡烛也在不知不觉中燃烧到了尽头。火焰熄灭总是无声无息的，带走了唯一的光。
熄灭的前一秒，火焰中映着男人的脸庞，以及那脸庞上转瞬即落的晶莹的一滴。
明明一直都是艳阳天，却不知怎的，或许是那天上天的心情也不太好。
连串的黄豆般大的雨滴滴哒滴哒落在雨棚上，浇润着大地，积累在地面上雨水顺着地面的倾斜不知要流向哪里，像是要把残留在土地里过去的一切都彻底洗刷。
江许看着蛋糕表面甚至开始有些融化的奶油，他突然被迫接受了残忍的事实：
以后都不会在所谓的生日感受到所有人祝福的那句快乐了。
——
被紧紧抱住的沈璃不知江许的情绪为何这样激动。
没有见面的几年里，她也制作电子贺卡通过邮件发给他，只是从来没有得到回信。
沈璃自认为是江许没有消气，也许是真的要和她断了联系。
就像他离开第二年的生日一样，那天景和泽来家里做客，本应该招待客人的沈璃困到不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快过零点，她这才想起来要给江许发祝福，却被景和泽告知：
江许刚才来过电话。
说希望她不要打扰他的新生活。
印象中的江许的在她面前偶尔会有小脾气，但只要她给江许点甜头一切都会如初。
或许，这一次说不要联系是认真的吧。
看着停留在挂断通话的聊天界面，沈璃想了很久，直到零点过去，
她默默将输入框里的那句祝福删去。
“每一年我都在。”沈璃没推开眼前的人，被他抱着的同时，感受到男人身子细微颤抖。
“以后也会在的。”
不论怎么说，就算没有结婚，他们也是对方生命中无法割舍掉的人。
即使是作为朋友，即使以后会分开，她也会尽力给他送上最真诚的祝福。
江许直起了身子，双手抓住了沈璃的胳膊，眸子里起了一层雾气。
忽然对他这么好是为什么？
明明那几年，阿璃都不会记得这天。
江许不愿意戳破幻境，不愿意去接受自认为残酷的事实，所有的困惑与曾经的失望，不甘留残在了嗓子里没有说出。
罢了，至少现在一切都是美好的。
至少现在阿璃是他的妻子，他们的关系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被否认，质疑的。
过去的那些苦涩不过是为了铺垫当下的甜，江许愿意接受。
“我还做了蛋糕，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夹馅。”
蛋糕提早做好放在冰箱里，沈璃带着江许下楼去，打开了冰箱门小心翼翼地把蛋糕取了出去。
简约的款式，蛋糕中央是用粉色的巧克力写上的英文祝福。
柜子里有准备好的生日蜡烛，沈璃插上了两根手指数字蜡烛，用打火机在‘26’上面点燃了火焰。
关掉灯，餐厅的亮光来源于火焰，还有她的眼眸。
生日快乐的歌曲在她的嘴里轻轻呢唱着，最后靠近一动不动的他，一脸期待地问道：“不许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