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被当众戳穿，景嘉年的眼神闪躲。
“我只是想让他早点认清事实放手而已！”
哪里知道事情并没有照他想的那样发展，他以为沈璃是违心和江许结婚，心里多少都还有哥哥，哪知道沈璃就那样情愿地跟着江许回去了。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景嘉年只听他简单地回忆过一些事情，那其中的弯弯绕绕，尤其是他，沈璃盒江许之间的感情。
景嘉年一手锤在柔软的床被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的景和泽，音量不自觉放大：“我不是当事人，可我知道你有多喜欢那个沈璃。”
景和泽的一时间哑口无言，冷静下来的景嘉年看了眼手机消息，随后倒吸了口气，不情不愿地对景和泽说道：“沈璃来看你了。”
放置在两侧的手微微蜷缩，景和泽低下头，半晌闷出一句：“嗯。”
心中对沈璃的怨意仍旧存在，景嘉年不情不愿地起身，回头看了景和泽的两眼，随后摇了摇头走出房间。
沈璃跟着景嘉年叫来的人进入了电梯，没一会儿就到了七楼。
在走廊上，她同刚从病房里出来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的Leo擦肩而过，对方的气压十分低，从她身边走过时看过来的眼神里并没有多少善意。
沈璃耸耸肩，没多在意。
敲门进入病房，入眼便看见早就向门外投来目光的景和泽。
沈璃笑了下，将门轻轻带上，走了进去。
景和泽清咳了两声，说道：“你怎么来了？”
沈璃拉开凳子在他身边坐下。
“昨晚连个告别都没有，好多话都还没说清楚。”
想起昨晚，景和泽掀下了睫毛，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他看这自己因为无措而交缠在一块儿的手指，声音有些哑：“昨晚，江许还好吧？”
在那种情况下看见他和沈璃拥抱，若是换做还年少那阵，江许冲上来给他一拳，景和泽也不会觉得奇怪。
江许一向把他视作不可饶恕的敌人，别说是被沈璃抱了，哪怕只是沈璃多和他说了几句话，被江许认为偏袒他这一边，江许绝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他就那个脾气，你也知道的。”沈璃说完，不免叹了口气。这么些年过去，只要涉及到她和景和泽接触，江许都会这样。
看着她为难，景和泽心里也不是滋味：“都怪我……”
若不是他心有贪恋要去见面，也不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
“别这么说。”沈璃将他的话止住，“一直找不到你，我…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至少他还在，还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消息。
过于沉重的话题并不适于此刻，沈璃将放在一旁的包堆在腿上，拉开拉链一边说道：“我给你带了几本书，你一定会喜欢。”
景和泽现在大多数时间都只能待在病房里，沈璃思来想去带了几本觉得他会喜欢的书籍，也好让他无聊的时候打发些时间。
目光扫过书面上的名字，景和泽无声地将其堆在一旁的床头柜。
沈璃的视线跟随着他瘦削的手指移动，自然注意到那摆放的基本没被动过的午餐。
刚要劝阻，又想起些什么，伸手往包里掏出了一盒绿豆糕。
“看这是什么。”她将印有logo的那一面举在胸前展示给景和泽看，紧接着有条理地将盒子打开，拇指和食指捏住一块规整的绿豆糕。
沈璃抽了张床头柜上的纸巾将绿豆糕包裹，接着递到他的手心。
记忆中，景和泽最爱吃的就是绿豆糕。
看着手心里被做成樱花形状的糕点，景和泽弯了弯唇角，接着递到嘴边，咬了小口。
“味道怎么样？”
景和泽喜欢吃绿豆糕，对于绿豆糕自然也就有些挑剔。固定爱吃的手工店也就那几家，今天带的这份，沈璃买的时候都不剩下多少。
“还不错。”
他吃了一半，刚要放在一边，又听见沈璃开口。
“不错的话多吃点。”
景和泽的手一顿，随后抿唇一笑，照她的话又把剩下的一半送进肚子里。
景和泽用纸巾擦着手指，沈璃左思右想片刻，昂了昂下巴，有些艰难地开口：“之前你寄礼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抱歉我当时没有及时回信，我也为江许的做法向你道个歉。”
“阿璃……”
沙哑的声音带着余韵，这么久了，他终于能够像这般安静地看她一会儿，叫她一声阿璃。
看着她熟悉的脸，忆起从前的点点滴滴，心中的情愫像是海面上掀起的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他吞咽了下，喉结上下滚动一番，艰涩开口：“如果你看到那封信，会选择…和我走吗？”
看清了沈璃眼里的逃避，景和泽低下头，感觉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只觉得自己刚才的冲动实在是可笑。
“也对，我都这样了…哪里还…”
哪里还配得上你。
后半句话到嘴边，景和泽突然失了声，硬生生地将字咽回去，带回了几根锋利的尖刺。
“活着比什么都好，再说了，现在怎么了？现在医疗科技这么发达，安上假肢正常行走，奔跑以前没有两样的。”
“和泽，换回了一条命，比什么都要重要。”
“只要还活着，什么都还来的及。”
好心的劝诫，到了景和泽这里却又不一样的理解。
笑容是苦涩的，涩苦到全身发麻，心脏被拧出苦水。
“什么都还来得及？”他偏着头反问沈璃，瘦削的手臂因为用力而暴起青筋。
“来不及了…”景和泽摇着头，碎发的发尾扫到眼角，他干脆闭上双眼仰着头。
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她和江许的画面，他们结婚那日的照片，一起出席宴会的照片，在街边被人偶遇的照片……
沈璃感动幸福的笑容不会骗人，她刚才的犹豫更不会。
许久，景和泽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早就来不及了。”
第50章
景和泽目前的心理状态算不上好,沈璃只好岔开话题同他聊了半小时，见他心情明显好了些，于是约定明天同样的时间会来见他。
前提是他要听医生和景嘉年的话,接受检查，按时吃药吃饭。
景和泽现在的状态，有个约定期盼着是好的，至少能让他对生活有个盼头。
今天带的绿豆糕，景和泽一下吃了半盒,最后还笑着说还是怀念她高中做的味道。于是沈璃打算回家给他做一些,若是明天见到他的时候状态好一些了就给他。
电梯的数字还在不断变小,沈璃看着电梯门上反射这自己的脸,不禁叹了口气。
如今看来，一时半会儿，那些原打算对景和泽说的话原本应该当下做出的了断都得迟缓。
江许那边……总得找个机会同他好好聊聊,夫妻之间一直冷战下去并不是什么好事。况且江许这人,冷战久了他心里就越没底，沈璃怕他做些伤害他自己亦或是伤害到景和泽的事情来。
走出电梯,跨出医院的自动感应门，正是下午，户外的阳光正是最烈的时候。
沈璃走到街边，看着对面熟悉的车牌号,心中一紧。
她出门的时候压根没叫司机，现在出现在这儿,沈璃心里猜得到是为什么。
拽紧了掌心里的手机,沈璃环顾四周,确认暂时没有来往的车辆,快步跨越。
透过降下的车窗,沈璃看见坐在驾驶座上的江许，对方似乎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淡漠地偏头看她一眼，又转移视线看了看副驾驶暗示她进去。
车厢内的冷气瞬间散走在户外积累的热意，沈璃坐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可江许迟迟没有要动车的意思。
他将右手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时不时抬起又落下。
气氛尴尬，沉默的氛围让沈璃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思考了片刻，最终侧着身子，主动挑起了话题：“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江许沉默了一会儿，低沉道：“阿璃很希望我去？”
他投来的目光多了些冷意，沈璃一下子被堵住了话语，心下了然这场谈话多半起不了什么缓和作用。
沈璃不想再激化矛盾，选择沉默。却不知正是往江许的伤口上撒盐。
江许自嘲道：“怎么？我出现在这里，打扰到阿璃见谁了吗？”
手掌握紧了方向盘，一再缩紧，宛如他那杯无形的手牵制住的心脏。
昨晚的事情，他本打算自我消化几天就算了，只要阿璃和景和泽再也不会见面。
可谁知道才过了一晚上，阿璃就又和景和泽见面了，还聊了那么久。
他们都在房间里聊些什么？
在楼下等待的时候，江许心中闪过无数个想法。也许两个人在房间里有说有笑地谈着从前，回忆起那些心跳加速的瞬间，升温的同时阿璃对景和泽的感情说不定会变得更深。
也许阿璃和景和泽正在讨论怎么抛下他的事情，怎么让他同意离婚然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双宿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