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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冬夜渐暖_猗猗修竹【完结+番外】(52)

  “为爱折腰。”孟希晗点评道。

  夕阳西下,人群散动。民俗街买商品的小贩都收拾着行装,打算回家了,就连远处那些猫猫狗狗,也都乖顺地躺回自己的窝里,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孟希晗看着挂在自己背包后的那柄油纸伞,道:“说真的,陈修竹,工作室老板肯定把我们认成情侣了,所以还特意跟我们说了油纸伞的含义。”

  然而,陈修竹看着那耀眼的金辉,淡淡地道:“虽然我和你不是情侣,但是这柄伞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具有美好意义的。也许油纸伞真正的客家含义是‘多子多福’,可我们只是游客,对于游客来说,没有那么多遥远的感情追求。这一柄油纸伞,寄托着的也许是旅行的美好——所谓旅行的美好,也许就是纪念品存在的意义。”

  因为在几个月前,林素纯有跟自己道,她听说,很多过客每浏览一个地方,停留一片风景,都会留下一句‘XXX,到此一游’的句子。其实她自己也很想将自己的名字刻在陈修竹的城墙的一块青砖之上。

  他当时觉得林素纯的比喻很是恰当,语言优美华丽,只可惜,那时陈修竹的城墙早已不再繁华如昨,它已经被自己付之一炬,成为断壁残垣。

  不过若是再次相遇,或许陈修竹真的会用这些沉寂的岁月打理、修缮一番这破败不堪的城墙。

  “真的,林素纯,”陈修竹说,“那是一样的。”

  第三十二章 追风筝的人

  在美浓湖拍摄之前,孟希晗先让陈修竹去卫生间换一件衣服。她比对了美浓湖的周边景色,最终选定了第四套衣服——第四套衣服,是卡奇色长款风衣,内搭天蓝色衬衫和深色领带,下搭黑色工装裤和黑色马丁靴。也就是说只用换上衣和外套,下搭根本就不用换。

  他进卫生间隔间里换衣服时,收到了杨乐歆的消息,说是程程累了,打算回酒店休息,让他们先忙拍摄,不用管他们。陈修竹点点头,知晓后回复了一句,好的,你也注意休息,别太累。

  换完衣服从卫生间出来,陈修竹坐在美浓湖旁的椅子上,化妆师正坐在他旁边给他补妆。化妆时,陈修竹特意跟孟希晗说了杨乐歆和程程回去休息的事情。

  闻言,孟希晗喝了口矿泉水,咽下去后,才问道:“陈修竹,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她顿了顿,对上他的双眸,“你是从萍津搬到北京,那为什么还要在北京租房子住?”

  那双眼眸好似经历了千秋万载的岁月一样,顷刻间深沉起来,宛若一汪深渊。他微微低头,双手交叉,酝酿了一阵,便抬起头,微微一笑。

  “因为心里放不下萍津这座城市。”陈修竹叹了口气,“如实说,初中时在北京租了三居室,在那间房子里住了六年。考上北京交大后,父母就不续租了,搬回了萍津。”

  俗话说,一离开萍津,却又想念萍津。

  这里,陈修竹内心泛起了微光,光景和时空开始漂移,或许在这一刻,他真的理解了父母的做法。

  人这一生,像一只蝴蝶,飞越了那么多座山,那么多朵云,穿越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距离,兜兜转转,来来回回,还是降落在原地。

  “北京交通大学?”孟希晗问道。

  陈修竹点点头:“对,它是211院校诶。我本科和研究生都在那里读的,还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但孟希晗只是问问,并没有说什么。

  晚霞从西边透出,勾勒出层层隐隐的山影。橘色的天空中,赫然升起了几个风筝,孩童在美浓湖环湖的小道上,拉着风筝的弦,肆意地奔跑,放肆地大笑。他们年龄正好,风华正茂。

  风筝就在天空之中飘着,如果没有风筝线,或者说某一刻风筝线突然断了,风筝大概会一直漫无目的地漂浮下去,漂浮到山的那边,湖的那边。

  陈修竹站在美浓湖旁,对准摄像机的镜头,快门一连串拍下很多张照片,照片中风筝的位置也在来回变动,那不变的大概是孩童们的雀跃的声音。

  在按动快门的时候,陈修竹感到了时间的流逝——太快了,真的太快了。他已经29岁了,一年之后,他就要30岁,十年之后,他就会40岁。这十年有太多变故了,如果这次回到北京,还能在那家公司工作几年——如果某一天,建筑产业不再繁荣,反倒成为一种平稳的平淡,他又能何去何从呢?

  先不说十年那如此长远的时间,单说他离开北京的这几个月,身边的人和事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许多年,在陈修竹的眼中,自己就像是未经世事的人——对待感情朦朦胧胧,对待事情一腔热血、不顾后果,对待友情精心认真。

  朋友说,这叫年轻,年轻有很多种可能。只是因为自己的年龄还没有“3”开头,现在是“2”开头的最后一年。等到“3”开头时,周围的人谁还会调侃自己的“年轻”呢?周围的人肯定会感叹:“诶,你都30岁了,怎么还不结婚?”这个时候,自己又该怎么面对呢?难道还要说:“我还年轻。”——这也太不切实际了。

  等孟希晗拍完美浓湖的晚霞美景后,他们又去狮形观景台拍下了几组美浓湖远景,今天的拍摄行程在孟希晗打下“对钩”的瞬间,彻底结束。

  这一天有些过于疲惫,在拍摄行程结束后,他觉得眼皮有些打架。孟希晗还想邀请自己吃晚饭,但陈修竹只是摆摆手,说明自己实在太累了,想回酒店休息。她的神情有些遗憾,但还是体谅似的点点头,也没强求,就拉着化妆师前去吃晚饭了。

  陈修竹深吸一口气,他从卫生间卸了妆出来,正想去找点吃的,果然瞥到湖边不远处有一家便利店。他走进便利店里,要了一份便当,在吧台处坐了下来,三口并作两口吃下了便当。这时,他眸色一亮,在柜台处看到了一个风筝。

  便利店员说,这个风筝是可以买的,湖边那些风筝都是在这里买的。

  既然如此,陈修竹掏出了钱包,买下了这个风筝——这个风筝尺寸很小,相比于那些翱翔在晚霞天空中的巨大风筝,手中的风筝简直不值一提。

  他提着风筝走出店门,越到夜幕降临时分,湖边的风越来越大,正是放风筝的好时候。这个时候的天色,没有白天灿烂的阳光,也没有那热烈的暴晒,眼前之下,只有那越来越浓的深色,只有那华灯初上的繁华,只有那迷彩熠熠的晚霞,还有手中缠绕着的线。

  借着风力,陈修竹拽着手中的线,调整着线的松紧,他在草地上快速奔跑。风在耳畔呼啸而过,绿草飞扬,靴子踏着草地发出厚重的声音,可他却觉得浑身轻盈。

  风筝越升越高,最后线绷直,风筝升到最高点,有些摇晃,有些摇摇欲坠。他只是不顾疲惫一样,在草地上奔跑,一直奔跑,仿佛只要一直奔跑下去,就能超越那从不会被超越的光阴和岁月。

  追着他飘荡的是风筝,他奔跑追逐着的还是风筝。

  草地上有陌生乐队竖起了麦克风,主唱站在乐器中心开始唱歌。很多游客被歌声吸引过去,纷纷移动脚步,来到了那个陌生乐队的周围。游客们坐下,喝着饮料或啤酒,肩并着肩,听着乐队们的演奏。

  当所有人都停下行走的脚步,想要休息的时候,陈修竹却提着那根线,循着孩童们的脚步,看着那个小风筝。

  在很多年之后,陈修竹回想起2013年的台湾之行,很多情节都快忘光了,却唯独他在美浓湖旁的草地上,放飞那个风筝的情节愈加清晰。

  人总是这样,他们会将记忆停驻在一段美好又肆意的时限内。而这个时限恰恰是每个人心中所想追求的生活,它可以是悲伤的,还可以是幸福的,无论哪一种形状,就像头顶上的那个风筝,只是存在于一瞬间,等到再一转眼,它又不见了。

  即便如此,人却执意要努力回想起那个时限内的种种细节。

  正如,卡德勒·胡赛尼在《追风筝的人》所写下的佳话——为你,千千万万遍。

  跑不动了,陈修竹停下了,双手扶着膝盖,喘了口气。等他再抬头时,却发现那个风筝飞得越来越远,连带着那根线。于是,他只好摆起双臂,追逐着那根线,追逐着那个风筝。

  天上的风筝似乎知道地下的人在追着它一样,风的引力加持,距离不断拉远。他奔跑着,夕阳勾勒着他的身影,跑过草地,跑到湖边,一直在狂奔。

  慢慢地,陈修竹的速度减慢,最后停了下来。他盘腿坐在草地上,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大口。

  不必追了。

  话说,天边的那个风筝究竟代表什么呢?为什么自己还要追逐个不停呢?陈修竹掏出手机,拍下了那个小风筝最后的影子。

  风筝可以代表很多东西,个人、工作、情感......你在这段时间遇见的任何事情,都可以比喻成一个风筝。这些事情可能会让你感到后悔,感到遗憾,感到悲伤,那是因为你手上紧握着一个风筝。在某一天,你跑累了,你不得不放飞手中的这个风筝,心里或许不会有太多波澜,多的是一份庆幸,庆幸自己卸下了生活的累赘,任务的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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