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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冬夜渐暖_猗猗修竹【完结+番外】(55)

  明明并不确定那名医生口中所说的白血病患者究竟是谁,陈修竹心里虽然期待着林素纯,但不论是谁,对于病人,给出一份无声的祝福,也算是一种依托。

  五层,也是高雄这家医院住院楼的顶楼。他走上台阶,来到楼道里,路过一扇又一扇病房门,他的脚步停在了最后一扇病房门的门口。

  这家医院一层只有10个病房门,最后一个病房是510。陈修竹站定在门前,却没有敲门,因为他知道510房间不会有林素纯的出现。他的林素纯,或许只出现在北京医院531号病房里。

  陈修竹只是在门口驻留了一阵,正要往回走,却听到身后的楼梯转角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如他第一次遇到林素纯那天一样,也是在医院里,他正站在531号病房门口,却听到身后的步履来去之响。

  病床擦过自己的指骨,医生、护士推着病床越跑越快,也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他那时微微低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全身都包着白色的纱布,纱布上染着红色的液体,鼻子上插着管道,手上插着针,一个护士正举着吊瓶。

  “510号房病人,夜里紧急大出血。”

  “血液从尿道流出,初步推测是消化道出血。”

  “现在紧急手术,让人准备雷尼替丁、法莫替丁等抑制胃酸分泌药物进行治疗。”

  他低头,看到了病人闭着的双眸。

  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像是电影的慢动作,帧数不断被拉长,周围的人群都化为了虚影,唯有病床上躺着的人是唯一真实的痕迹。

  是你?

  不是你?

  也不一定。

  晃过神来,那些人群已经走远了。陈修竹握紧双手,不知为何,仿佛是什么力牵引着自己,不顾一切地拨开那些拦路的家属,一边说着“让一下”“借过”“对不起”之类的话,一边跑下楼梯,跑出住院楼,来到医院的门诊楼。

  跟随医院的挂牌指示,他来到了手术室的楼层。这个楼层空无一人,只有眼前手术室的大门紧闭着,陈修竹只是站在楼梯口,不敢上前靠近。

  喉咙跑到有些发紧,口腔里一阵血腥,双腿发麻颤抖,他咳嗽了几声,最终无力地滑倒在楼梯口冰冷的瓷砖上。

  陈修竹仰头靠着铁门,冷汗布满了整个后背,惹得衬衫都覆上了一层水汽。一阵恶心从腹中传来,他有点想吐。

  他想到指环铺老板所说的话。

  他问老板:“所以,这是爱吗?”

  那个时候,老板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肯定地点点头:“我想,这一定是爱了。这个时代,怎会有人手写信,能写封邮件就不错了啊!不过我想,有爱的人就有天堂。”

  如果老板说的话是真的——陈修竹从瓷砖上站起来,看着远处亮灯的手术室,双手合十,双膝跪在地上,向着手术室的大门,向着这寂寥无人的楼道,向着他心里的那个人,默写下最忠贞的祈祷。

  世界上真的有天堂的话,那么现在,自己应该站在天堂的阶梯上了吧......

  如果这是通往爱的旅途,也许过程注定要荆棘密布。

  【作者有话说】

  如果这是通往爱的旅途,也许过程注定要荆棘密布。——梁静茹《路》

  第三十四章 志明与春娇

  自从那天从台南回来,便老是睡不好,时而还会跌落梦魇。再一天去垦丁拍摄时,孟希晗早就发现陈修竹明显不在状态,出于拍摄质量,孟希晗只好将垦丁拍摄时间延后,等陈修竹调整好思绪才投入拍摄。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到四月底,陈修竹总是会做梦。一开始,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噩梦,醒来也就忘了。后来,梦里渐渐浮现了林素纯,醒来后也异常清晰。

  梦中的世界,他会牵着林素纯的手,来到一个漆黑的地方。眼前总会出现一盏灯,他拉开灯线,昏黄的灯光照耀在周围。环顾四周,终于看清了这是礼堂的舞台。

  舞台中央放着一架钢琴。陈修竹看了一眼林素纯,而后低头轻柔地拉了一下她的帽子,语气温柔地道:“把帽子戴好。”紧接着,他只身走到那架钢琴旁,拉开琴罩,黑键和白键交相辉映、映入眼帘。

  陈修竹缓慢坐到琴凳上,试着弹奏一个音。很快,那些日子里,琐碎的记忆,犹如一张张拼图一般,拼凑在一起,像是蜘蛛织就成一张偌大的网——他想到了两个人的初见时,自己挂在门把上那六个苹果;他想到了在林素纯生日那天,他抱着她,对她清唱着《童话》;他想到了那未能登上去的日暮摩天轮,和那倒在血泊中的她。

  指尖发出轻微的颤抖,连琴音都有些不稳。他深吸一口气,弹奏出一段旋律,只有四个和弦,却构成了一篇孤独的《独白》。

  他双手落下,正要补充第二段旋律,却听到身边传来“噗通”一声。陈修竹又一次看到她倒在了血泊之中,浑身上下、衣衫都沾满着血液。

  场景又倏然一变,身旁的钢琴消失不见,周围的舞台化为乌有,只有眼前的林素纯躺在病床上。接着,一群医生护士涌上前,推着林素纯的病床,脚步匆忙地同站在原地的陈修竹擦肩而过。

  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一位护士还抬手将陈修竹推到了医院楼道的一旁的病房里。

  在病房中,林素纯戴着氧气罩,乌黑的发丝枕着雪白的枕头,她本是闭着双眼的,直到陈修竹狼狈地被护士推进病房里,他看到了她的同时,她也睁开双眼。

  陈修竹亦步亦趋、跌跌撞撞地走上前,想要伸出手握住林素纯的手,却看到林素纯那扎着针头的手背,止住了动作。

  “你......你醒了?”陈修竹有些紧张,就连言语都明显透露着笨拙和担心,“你......现在身体如何?好、好些了吗?”他的眼神来回摆动,眼皮细微颤抖,嘴唇在说完这句话时微微抿起,最终他的眼神也聚焦在林素纯身上。

  那双眼眸在听到陈修竹说完这番话后,又重新散发生命的色彩。宛若一汪深沉的死水,遇到了久违的甘霖,连波澜不惊的湖面都上下起伏起来。

  林素纯深吸一口气,氧气罩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她抬起双手,探上前,一把拉下陈修竹悬空的右手。陈修竹重心不稳,要不是左手在一旁支撑,恐怕要倒在床铺上。

  陈修竹惊呼道:“林、林素纯......”

  林素纯艰难地撑起半个身子,将面部靠近陈修竹的耳畔。氧气罩升起的雾气立刻褪去却又立刻浮现,隔着薄雾,陈修竹知道林素纯在同自己说话。

  他不免放低了身子,只听林素纯近乎是充满气息的声音,微弱地回答:“陈修竹......”她的手握着陈修竹的手的力度又加深了几分,“我......我要告诉你......告诉你......请你......”

  这时,天顶和地板开始摇晃,壁灯也急促地闪烁起来,像是某种警报。接着,病房訇然坍塌,林素纯的瞳孔骤然一缩,她用力地抬手将陈修竹推至一旁。

  漫天的灰尘像白雪一样,从虚空之中飘落下来,遮挡住陈修竹的视线。在梦中,陈修竹拼命拨开那些灰尘,可灰尘却越拨越厚,仿佛没有尽头。

  他失措无助地喊道:“林素纯......林素纯......林素纯!”

  灰尘在自己的视野里形成了一堵围墙。陈修竹卖力跳起,围墙似乎也没有尽头。无果,便奋起砸墙,用手,都是血算是废了,便用肩膀,衣服映着血水,很疼,选择了脊背......等到全身都遍体鳞伤后,围墙却没有一丝裂缝。

  “林素纯!林素纯!林素纯......”陈修竹失望却急切、不间断地重复着同一个名字。

  “啪嗒”一声,慌乱中,陈修竹误触,不小心打开了床头的台灯。眼前一片明亮,没有什么黑暗的舞台,什么黑键与白键相依的钢琴,也没有什么布满灰尘的围墙......更没有林素纯。

  台北的夜,周围的楼宇已经没有醒着的灯,只有昏睡的人。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钟,还是个噩梦,又是个噩梦。

  陈修竹惊魂未定,他在床上呆坐了半天,低头看着掌心的掌纹,上面似乎还有温热的余温,肩膀和后背还有些发疼。他这般想着,大概是方才梦魇时不小心磕着哪里了吧。

  睡意全无,他踩着拖鞋走下床,盘腿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万般茫然地打开电视机。凌晨两点,电视上正播放着杨千嬅和余文乐主演的爱情喜剧电影《志明与春娇》。

  听过这个名字,但一直没去看。趁着余下的睡眠时间,陈修竹打算用电影来补充上。

  虽然《志明与春娇》这部电影没有看过,但他也曾看了几集《春娇与志明》的电视剧。大概是自己没有任何烟/瘾,对吸/烟提不起任何兴趣,便没有看下去的欲/望。

  那打发一下时间总是好的。

  最终,陈修竹盯着这部电影保持清醒后,不过五分钟,便关掉了电视。

  “志明与春娇”一开始也不指的是“余春娇”和“张志明”,它源自于台湾综艺节目《龙兄虎弟》的一个固定短剧,里面的主角就叫“志明”和“春娇”。事实上,这两个名字在台湾很常见,也象征着沉溺在爱情里的善男信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个名字也象征着男女感情投入很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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