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捂着耳朵,摇头晃脑,陶醉在歌声和旋律中的林素纯,顷刻间睁开双眼。发觉已经到了小区外的街道旁时,双眼露出些许惊讶。
CD里播放着的歌声戛然而止,林素纯抬手按下了暂停键。
她仰起头,说道:“陈修竹,一起唱。”
重新唱了一遍最后一句歌词:“转眼之间,我的世界一步一步越走越远——一念之间,想对你伤害我的一切说声——”
接着,陈修竹低沉的声音也交织进来,伴随着林素纯激动高昂的声调,也迸发出了别样的风格。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再遇见——”
唱完,林素纯鼓起了掌,对陈修竹说了一声:“今天谢谢你,再见啦!”
她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走在了通往小区大门的街道上。
林素纯刚刷完门禁卡,正要裹紧外套拥抱住发冷的躯体,她双手攀到双臂上,指尖四处游荡,还是没有够到那件短款夹克衫。
诶?我的短款夹克衫呢?
她停住脚步,脑海里想了半天,想起坐在陈修竹的车上时,就随手将夹克衫丢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了。
现在如果折返回去,也不赶趟了,万一陈修竹早就把车开走了怎么办。
“算了。”林素纯耸耸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只能加快步伐往画室所在的单元楼走去。
往前走了几步,忽而听到身后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刻只听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背后喊道:“林素纯。”连带喘气声,可以看出来那个人跑得很急。
被陈修竹连人带身地转过来,只在一瞬间,那件浅咖色短款夹克衫就被陈修竹抬手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你还没走?”林素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陈修竹说:“本来是要走的,但我发现你的外套落在车上了,我就打算追上你,然后还给你——所幸,你还没走远,当真让我追上了。”
其实,林素纯并不知晓陈修竹方才说的那句话话里有话,她系上夹克衫的拉锁,看着站在昏黄路灯下的陈修竹。不知为何,那句话让自己心里变得暖暖的。
“那你......你怎么进来的?是保安给你开的门吗?”林素纯又问道。
她知道这个小区管理很严格,一般送外卖或者送快递的人员都要一一登记,然后小区保安再联系业主,让业主下楼亲自取件。
继续往前走着,路过小区中心的儿童乐园,陈修竹抬手拉了一下秋千。
秋千随着力度轻轻地摆动,接着陈修竹便收回视线,往前继续走。
“你还没回答我。”林素纯赌气地道。
“噔噔噔......”陈修竹还为自己接下来的动作添加了音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门禁卡,正是画室那幢单元楼的,他俯下身,将门禁卡在林素纯眼前晃了晃。
陈修竹说:“我自有妙计!”
两人行至单元楼的楼下。
林素纯跨上台阶,欲要掏出门禁卡刷门的时候,猛然回头,发现陈修竹还站在抬价之下,仍在原地,还是没走。
“你......你快回去吧,现在已经——”她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
隔着远远的,陈修竹对自己勾起了唇角,他对林素纯挥手告别。
她点点头,在拉开大门的一瞬间,林素纯从玻璃门后探出脑袋,发现陈修竹还是站在原地。
他正插着兜,大概是察觉到林素纯的目光,又抬头看向门厅处。
“你以后还来上美术课吗?”林素纯抿起嘴,“上次很抱歉,因为发烧,让你白缴了一次费。你下次来的时候,就不用缴费了。上次的费用补下次的课。”
陈修竹点点头:“我会来的。”
林素纯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接着却听到陈修竹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晚安”,她的心脏“怦”地坠地,就连呼吸也有些发紧。
时间过了这么久,她也走了这么多万步,在医院和机场奔波这么久,最终还是落脚在了北京这座城市内。
其实,痊愈后选择继续留在北京发展,也是有一丝私心,希望能再次遇见陈修竹。她对陈修竹的重逢并不怎么期待,甚至在脑海里已经思考好了,再次出现时,陈修竹向自己介绍着新的对象。
两人相视一笑,过往一笔勾销——但陈修竹并没有。
每次,只要林素纯肯回头,都会发现陈修竹一直站在那里,不远不近的位置。
她继续往前飞跃,
他继续停驻原点。
第四十八章 谁来剪月光
时间又是一晃而过,转眼之间就到了十一月初。
十一月初,天气已经很冷了,越发有了冬天的味道,却也不失秋天的萧索。街道两旁的树叶有些掉光了,只留下光溜溜的树干,略显单薄。
他已经入职快一个星期了。
在金融街上班,工作的节奏很快,有时陈修竹会忙到不能自已,以至于最近杨乐歆顾虑到自己实在是忙到昏天暗地,也没再拜托自己照顾程程。但只要一有时间,便会跑杨乐歆那里去看看程程,顺便蹭一蹭杨乐歆做的那美味的饭菜。
那天送林素纯回到画室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也许是自己工作太忙了,除了日常的微信传讯,似乎也没有什么面对面的方式。
他知道最近林素纯有些烦恼,总是跟自己抱怨,最近银行卡出了点儿问题,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平常除了购物、买画具,吃喝拉撒,似乎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陈修竹对此只是说,等到时候可以跟林青原说一声,看看林青原能否解决。
陈修竹工作的新公司是一家主建筑的设计公司,他来到了建工部,主要负责建筑设计部分。
部门主管如同台北综合设计公司的何青一样,十分干练精明,浑身上下都充满能量,而且格外负责,就连部门员工加班还需要亲力陪同,为员工提供了良好的价值情绪。
她叫许金娟,约莫四十来岁,上海人,因为丈夫在北京,早年便搬到了北京生活工作。
陈修竹刚进公司时,人事经理就带自己认识了许主管。
许金娟介绍着,最近建工部在整体设计一个项目,要在萍津设立一个地标建筑,就像北京的电视台,人们都叫“大裤衩”——最好设计浮夸一点,足够人印象深刻。
项目十月中才开始实行,现在项目刚刚起步,甲方给的时限还算宽裕。
陈修竹这些天来,一直进行着重复的单调。一大早挤着地铁来到公司,一到公司就先去会议室开会,许金娟在白板上画着图案,讲着设计理念。开完会后,便回到各自的工位上,开始项目设计,时不时还要和其他设计师一起交流。晚上,便会加班加点地赶着设计稿。
用脑过度,他觉得设计灵感有些枯竭。
今天下午,许金娟看了一眼日期,发现是周五。大家忙了一个星期了,也该休息休息了,于是便让大家今晚准时下班,不用再加班了。
周围的很多员工都“嘭”的一声搁下手中的东西,大声欢呼起来,甚至还相互拥抱。
员工呐喊道:“我们许姐还是极具人道主义的!”
另一位员工骂道:“那你还骂人家许姐跟希/特/勒一样!”
“诶啊,不就是那几天加班太多了,实在是憋着一肚子气。”员工无奈地摇摇头。
下班的时候,外面正下着蒙蒙细雨。11月的雨都带了稍多凉意,远比10月的雨。
陈修竹通过大厦的闸机口,就看到坐在落地窗前,大腿上搁着一本文化杂志的林青原,正跷着二郎腿似乎在等着自己。
他远远没有猜错,林青原就是在等自己。
穿的衣服还算暖和。上衣是一件灰色的帽衫,内搭黑白条纹棉衣,外搭深灰色牛仔外套,下身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搭配墨绿色帆布鞋。
背着背包从闸机口出来,只一眼便对上了林青原的视线。
算来,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注视着对方,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等待着对方。大概是从大学毕业之后,陈修竹和林青原之间除了联系仍在保持,见面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
许是工作和家庭的原因,林青原越来越和自己聊起自己的孩子那些升学报考的事情,像什么还好提前买了学区房,现在学区房都限购了;还好落了西城区的户口,不然以后中学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此,陈修竹也只是淡淡地侧耳倾听,对于“学区房”“户口”他其实并不了解,但他能从林青原的语气中,看得出来他很注重孩子以后学习的地方。
孩子现在在朝阳区上幼儿园大班,林青原说明年就要搬去西城区,在西城区上小学。
在西城区上小学刚好还离周茹轩、林青原工作的地方还近,接送也好接送。
“林青原。”
陈修竹缓缓坐到林青原对面的沙发上,正好看到两人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两本有些陈旧泛黄,就连书封都有些剐蹭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