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清沉沉闭上眼,不敢想这个可能。
胸膛起伏着,再睁开眼,陆砚清眼里一片红血丝,他推开座椅,大步流星往外走。
“陆总,您去哪儿?”
“看守所。”
程力闻言,连忙跟上。
徐知凡拉住程力,小声道:“他现在很冲动,见了沈德望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你一定要拦住他。”
“拦什么?我恨不得自己上手。”程力说完跟上陆砚清。
徐知凡眉头皱得死紧,原本还要安排下个会议,但看着两人的背影,他连忙放下文件跟上去。
.
看守所,沈德望戴着手铐脚链,被狱警带到一个房间。
房门打开,沈德望看到陆砚清笑了:“哟,陆总,什么事儿让您大驾光临?”
说着,便坐在陆砚清对面的椅子上,自在随意极了。
程力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他穿着囚服,戴着械具,却还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不就是觉得自己能判死缓,判了死缓还能减刑,或者弄个保外就医也不是没可能。
门关上,封闭的房间灯光刺目,两人之间并没有桌子,就这样面对面坐着。
陆砚清攥着扶手,声音是极力压制的平静:“你对颜宁做了什么?”
沈德望一愣,笑着看向陆砚清:“我以为陆大少爷今天来是为了墨扬侄子,怎么是为了我的宝贝女儿?”
宝贝女儿?
听到这四个字,陆砚清的心狠狠揪着,业内所有人都说,沈德望对这位继女视如己出,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花尽力气砸资源将她捧成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他竟迷在如此浅显的障眼法之下。
看着陆砚清通红的眼,沈德望一脸戏谑:“陆少爷不会真爱上我们宁宁了吧?这样的话你得喊我一声岳父。”
陆砚清猛然起身,程力见状,先一步把沈德望提起来,一脚踢在他的腿弯,沈德望瞬间跪在陆砚清面前。
陆砚清居高临下,面色阴寒至极:“我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沈德望虽是跪着,但仍旧一副笑脸:“陆少爷问的哪件事?是她17岁生日的时候勾引我?陆大少爷看上去清心寡欲的,没想到也好这口儿,不得不说,宁宁确实长了一副好皮囊,十六七岁身材就凹凸有致的,小腰细得佷,你们在一起那么久,陆少爷应该比我……”
陆砚清额头青筋暴起,抬腿将沈德望踢翻在地,随手拿起手边的椅子砸在他身上,看着沈德望抱头躲避,陆砚清缓步走过去,黑色皮鞋狠狠踩上他的脸。
“陆总!”
徐知凡连忙上前去拉陆砚清,却被陆砚清一把甩开。
“你是怎么拿到启元计划资料的?”
“呵。”被人踩着,沈德望脸上的笑终于消失了,咬牙切齿道,“喂不熟的狗,我给她钱,好吃好喝供着她,就让她去你身边替我出点力,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搪塞我,还好我窃听了她的手机,真该死啊!要不是为了这个项目我早出国了!”
回想起那几个未接来电,陆砚清只觉得眼前发晕,他抬腿踢在沈德望胸口,沈德望随即发出一声惨叫,陆砚清浑身肌肉紧绷着,又狠狠踩着沈德望的脑袋,抬腿便要踢上去。
这次不等徐知凡上前,程力连忙拦下陆砚清,这一脚下去,踢中要害人估计就没了。
徐知凡连忙让人把沈德望带走,然后和程力带着陆砚清离开。
从看守所出来,陆砚清扶着墙,胸口剧烈起伏,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用力揉着胸口,可那团淤堵像块沉甸甸的石头,死死硌在里面,怎么都化不开。
他将资料放在茶几上,那么浅显的手段,内心是希望她不要做,但他先认定了她有罪,才给出了题目,他带着偏见试探她……
“把姜如玉请过来。”陆砚清低声开口。
“姜如玉和沈德望感情很好,怕是不会说什么。”徐知凡说。
母亲和继父关系很好,那她在中间……是怎么艰难求生的?
陆砚清头痛欲裂:“司机,阿姨,管家,凡是知道的都给我请过来!”
“好的。”
徐知凡应下,连忙打电话安排下去。
.
陆合顶层会客室里,陆砚清回去的时候,吴姨已经到了。
门被推开,吴姨警觉起身:“你们是什么人,把我弄到这里做什么?”
陆砚清坐在沙发上,徐知凡倒了两杯茶水后,关上门离开。
“请您过来是想问一些事。”陆砚清开口。
“问什么?我一个老太太能知道什么?”
“请坐。”
吴姨看着陆砚清,不安地坐下。
“能和我说说颜宁在沈家的事吗?”
吴姨皱眉:“你和宁宁是什么关系?打听她的事做什么?”
“我和她……”陆砚清只觉得心中酸得发堵,“我喜欢她,但是把她弄丢了,请您帮帮忙,告诉我她的一些事好吗?”
吴姨狐疑地看着陆砚清,又坚决道:“不行不行,我一句都不会说的。”
陆砚清见状,从一些边缘问题问起:“我就问一些简单问题,比如,她在沈家和谁关系最好?”
“当然是和我关系最好了,宁宁最喜欢吃我做的菜,每次回沈家都会给我带小礼物。”
一个家里,竟然和阿姨关系最好吗?
陆砚清沉沉呼出一口气:“她回沈家次数多吗?”
见陆砚清问的问题无关紧要,吴姨渐渐放下心来:“不多,宁宁太忙了,一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几乎每个春节都是
在剧组过的。”
“她母亲对她好吗?”
吴姨纠结了几秒钟,说道:“太太这个人怎么说呢,对谁都好,但偏偏对宁宁……太严苛了,总是挑她的毛病,像是看她不顺眼。”
陆砚清闭眼向后靠在沙发上,捏着酸涩滞涨的眼皮,继父猥亵她,亲生母亲对她不好,春节从不回家过年……
陆砚清睁开眼,声音沙哑:“对她怎么不好了?”
看着陆砚清眼中的红血丝和痛苦的表情,吴姨慢慢放下心防:“宁宁的命其实挺苦的,她17岁生日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她想去报警,但是面对……总之她一个小女孩儿,怎么能成功呢?第二天宁宁去找太太说她们一起离开沈家,但太太竟然打了她一巴掌,说她不知廉耻,我当时躲在厨房,心揪的呀,等所有人离开,我才敢出去给她敷药。”
“从那以后,宁宁就像变了一个人,以前文静腼腆的小女孩儿,后来逢人就笑。宁宁以前学习佷刻苦,经常学到半夜,有时候饿了自己偷偷去厨房找吃的,被我撞见两次,后来到那个时间我就给她做些宵夜。但是她17岁生日那天后,我去她房间收拾垃圾,看见她把卷子和书都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再后来,她就进了娱乐圈,也不常回沈家了。”
陆砚清起身,快步到落地窗前,极力隐忍着胸腔内颤抖的呼吸,市中心林立的大厦在眼里模糊。
纽约的除夕夜,她说,要给他讲一个小女孩儿的故事,他明明有机会听见的……
她把自己的心交给他,准备把她最痛的经历将给他听,而他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
陆砚清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润。
吴姨看着陆砚清的背影,隔着几米的距离,也能感受到他的悲痛:“其实还有很多事,但涉及到宁宁的隐私,你可以亲口问她。”
竟然还有吗?
陆砚清喉结滚动,他已经不敢再听了,而她,也不会告诉他了吧。
想到这里,陆砚清快步走向门外,路过吴姨的时他偏头:“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待会儿会有人送你回去。”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
轿车在道路上飞驰,以往的记忆在脑海中翻腾撕扯,阳光透过指缝,陆砚清看着自己的双手,是他,把她推向了更深的渊底。
阳光下,男人修长的双手颤抖着紧握成拳。
颜宁拖着行李箱从客厅走向玄关,门铃恰好响起,她上前打开:“这么快……”
还以为是彭磊,看到门外的人颜宁的话堵在嘴边,忍不住往后退:“你能不能不要阴魂不散?”
声音是心力交瘁的疲惫与愤恨。
陆砚清站在门边望着她清丽的面容,稚嫩的哀求声又在脑海炸开。
只一眼,他的眼便瞬间红了。
陆砚清上前走到颜宁身边,想抱她,又不敢,停在她身前一步的距离,喉结滚动。
深沉的目光像是要将她覆灭,颜宁看着他发红的眼,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陆砚清小心翼翼地开口:“颜宁……我想听听那个小女孩儿的故事,可以吗?”
颜宁一怔,他知道了……
原本想在纽约告诉他的,但是那段时间太美好,美得像一个梦,所以她又胆怯了,忍不住胡思乱想,想他会不会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