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泣不成声,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恐惧、思念都尽数倾泻出来。
褚霁没有劝阻,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侧,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他知道,这些眼泪,她憋了太久,需要这样一个契机来释放。
山风拂过,松涛阵阵,有如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云裳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哽咽。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褚霁,这才发现他的衣袍下摆沾染了不少泥土,他却毫不在意。
“殿下……”她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褚霁抬手,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以后你若是想他们了,本王便陪你来。”
“嗯。”云裳向着墓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阿兄阿姐,”她低声呢喃,带着一丝哭过后的鼻音,“我嫁人了,你们可看到了?他待我很好,你们可以安心了……”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脸上还带着湿润的泪痕,褚霁的眸子暗了暗。
褚瑶与她年纪相仿,却被保护得天真烂漫,有时候她太过独立要强,让他几乎忘了她也只是个不大的女孩。
回程的马车上,云裳靠在褚霁的肩头,哭过一场后有些疲惫却前所未有地安心,“多谢殿下。”
褚霁揽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没有言语。
暮色四合,远山如黛。
马车沿着青石板路缓缓下山,轱辘声在寂静的山间格外清晰,云裳靠在褚霁的怀里,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微微出神。
忽然马车一顿,外头传来侍卫的低喝声。
褚霁眉头微蹙,掀开车帘一角,只见暮色中立着一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发冠歪斜,胡子拉碴,一张俊脸满是疲惫。
云裳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卓玉成,此时一打眼,差点没认出来。
“阿芷......”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酒气,“你当真......成亲了?”
男子身上的那股傲气,已经磨得一点不剩,云裳端坐车中,神色如常,“卓公子醉了。”
卓玉成踉跄上前,险些跌倒,侍卫要拦,却被褚霁抬手制止。
“我为了你...”卓玉成苦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羊脂玉佩,上面刻着并蒂莲纹,“娶了那毒妇,在方家周旋.......我原以为自己能够放下,可我还是做不到......”
玉佩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云裳记得,这是当年卓玉成赠她的定情信物,后来卓家退婚时她已归还,没想到他还留着。
褚霁的目光在那玉佩上停留一瞬,指尖轻轻敲着膝头。
“卓公子,”云裳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山间流泉,“我如今已是汝阴王妃,往事已矣,不必再提。”
卓玉成何尝不知这事,就算他刻意忽略,但关于清平郡主和汝阴王大婚的消息依然源源不断的传到他耳朵里。
此时远远地看着她端坐在豪华舒适的马车里,容貌娇艳更胜往昔,一看就知道被褚霁养得很好。
然而,他还是抱有期望,自己的爱能够感动阿芷,让她想起幼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重归于好。
听了这话,卓玉成忽然大笑起来,“好一个往事已矣!”他踉跄后退,将玉佩重重摔在地上,“我为你筹谋多年,如今你嫁入王府,便要将过往一笔勾销?”
褚霁的耐心告罄,他直直看向卓玉成,“卓家往日悔婚,你不曾有过任何交代便弃她而去,转头娶了方家女,虽说是为了帮她查清旧事,难道卓家就没有旁的私心?你若是真心为了她,又何必拿着这事做要挟?”
“我.....”卓玉成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可辩驳。
褚霁懒得再看狼狈不堪的卓玉成,撤手落下帘子,淡淡吩咐道,“送卓公子回去。”
马车缓缓启动,将那个立在暮色中的身影渐渐抛在身后,褚霁忽然伸手,将她微凉的手握在掌心。
“旧情难忘?”他语气平淡,目光却黏在她的侧脸。
云裳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眸子:“王爷多心了,从卓家退婚的那一刻起,我这辈子便不可能嫁入卓家。”
褚霁轻哼一声,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摩挲,“这般纠缠,可不是君子所为。”
山风透过车帘,带来远处寺庙的钟声。
云裳靠在他肩头,忽然觉得疲惫,复仇这条路,她走得辛苦,却也将太多人卷入其中,包括卓玉成。
“他确实查了许多方家的事。”她轻声道。
褚霁揽住她的肩,声音低沉:“本王知道,但这是他的选择,与你无关。”
马车在暮色中渐行渐远,将久立在原地,不甘心离去的卓玉成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云裳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回了府,就被褚霁拉进了屋内。
屋里没点灯烛,伸手不见五指,只从漏窗透出些许微光。
“殿下......”云裳有些疑惑地站在男人身前,扬起头看他。
褚霁将她翻了个面抵在门上,右手手指交握的同时,前胸贴上了她的后背。
微重的呼吸声自她左耳传来,“本王听说,你与卓玉成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云裳压着心跳和呼吸,故作镇定,“从前卓李两家有婚约,我与卓玉成两小无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话音未落,她便觉得左耳一阵热意,男人的舌头像是灵巧的小蛇舔舐着她的耳垂,“当真?”
“殿下这是吃醋了?”
“本王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褚霁挑逗一番后似乎并不满足,大手攀上她右侧脖颈,将她的脸扭向自己,湿热自耳垂移向了侧脸,然后咬上了双唇。
她被迫承受着,屋内渐渐只剩下两个人粗重的喘息声,褚霁连休息的机会也
不给她,像是要在这片黑暗里,惩罚她的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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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怀孕
时序入夏,汝阴王府内蝉鸣阵阵,奴才们都拿着粘竿在院子里头抓蝉。
晋元帝告病,褚霁不必上朝,闲来无事便陪着云裳沿着青石小径散步,微热的风拂过面颊,两人行至荷花池畔,云裳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踉跄着往池塘方向倒去。
“小心!”褚霁心里一惊,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肢,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紧张,“可是哪里不适?”
云裳靠在他怀里,勉力平复着呼吸:“许是昨夜有些失眠,睡得晚了些......”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恶心感突然袭来,她急忙抽出袖中的素绢掩住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褚霁眸光一沉,当即打横将她抱起,对身后的鸣渊喝道:“速传太医!把玄四也喊来。”
寝殿内,太医屏息诊脉,指尖在云裳覆着薄纱的腕间停留良久。
殿内静得能听见铜漏滴答作响,褚霁负手站在榻前,看似镇定,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
“恭喜王妃,贺喜王爷!”太医收回手,脸上堆满笑意,转身作揖,“王妃这是喜脉,已经两个月了,脉象流利如珠,圆滑有力,是再明显不过的滑脉。”
“当真?”云裳怔住,下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依然平坦,自上次受伤过后,她与褚霁皆不曾想过还会有孩子,可太医却说里头已经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
“千真万确。”太医笑道,“微臣怎敢糊弄王妃,只是王妃体质偏弱,还需好生调养,臣这就开一剂安胎养气的方子,再配以食补,定能保得母子平安。”
褚霁怕出错,又叫玄四查了一遍,得出一样的结论后才让众人都出去。
云裳抬眼望向褚霁,“殿下似乎并不欢喜?”
“本王自是欢喜的。”褚霁坐到榻边,执起她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轻颤,“只是女子怀孕要受许多的苦,我并不大乐意......”
云裳的眼睫毛颤了颤,向来男子谁不渴望有自己的后代,女子生育的痛苦似乎成了理所当然。
她牵起褚霁的手,掌心轻轻覆上小腹,他的手掌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不瞒殿下,其实从那次受伤后,我并没有想过能再有身孕,便是如此殿下依旧力排众议娶我为妻。”
“我并不大喜欢孩童,对未知的痛苦难免忧惧,可若是殿下,我愿意一同去试试......”
褚霁覆在女子小腹上的手指一开始还有些紧绷,慢慢地放松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不要害怕,本王会同你一起面对,这是......我们的孩子......”
消息很快传开,晋元帝大喜,特意赏赐了血燕、阿胶等名贵补品,其他赏赐更是如流水般地进了汝阴王府。
温熹贵妃更是日日派人来问,褚瑶得了空便上门来陪着云裳散心,聊天,一下子从闹腾的小姑娘变得成熟了不少。
从前云裳是不午憩的,自从怀了身孕后就越发嗜睡了,待起身后,有些懒得动弹的云裳就坐在窗下做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