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傻话?”鲁贤王妃一把将女儿揽进怀中,一狠心,轻声道:“陛下已经说了,待你康复后,就给你与王爷赐婚,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江玥抬眸,眼里是难掩的希冀,“真的?”
王妃移开目光,控制住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母妃何时骗过你?你只要好好养伤,这事就交给我和你父王。”
乾龙殿内。
晋元帝正在同参知政事话闲,外头的太监轻叩两下后推门禀报,“陛下,汝阴王求见。”
话音未落,褚霁的长腿已经迈了进来。
参知政事也怕这个阴晴不定的王爷,一把年纪了还连忙颤颤巍巍地起身,“微臣见过殿下,先告退了。”
晋元帝头也不抬,“何事?”
褚霁往官帽椅上一坐,舒坦一靠,也不管父皇的态度,“那个烧饼贩子抓到了,儿臣本可以直接处置了,不过有的事情还是叫父皇亲耳听一听比较好,押进来吧。”
鸣渊反手拧着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入内,身上还穿着脏兮兮的灰褂,像一只灰色的耗子,丢在人群里也找不出来的那种。
“面见天子,还不叩首?”
张晃满面惊惧,涕泪俱下,长拜叩首,“罪民叩见陛下。”
晋元帝闭眼,“说说,你何罪之有?”
张晃把遂宁郡主的人帮他还清赌债又拿家人要挟他的事吐了个一干二净,晋元帝闭眼听着,巍然不动却叫人莫名觉得心慌。
区区一个异姓王竟也敢算计到他头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怎么说,父皇还打算让儿臣迎娶遂宁郡主吗?”褚霁悠然自得地浮着茶碗里的茶沫,勾唇道。
晋元帝瞪了他一眼,“你早就知道了?”
“无巧不成书。”褚霁笑了,“不过先前没证据儿臣也不好说什么,到时候父皇心疼遂宁郡主被泼了好大一盆脏水,要罚儿臣娶她就不好了。”
晋元帝懒得理他,沉思一会,“只这一个人证就处置了那一家子怕是不够,最好抓个现行,洪通海——”
“奴才在。”洪通海立刻端起十二分恭谨,生怕同那鲁贤王一样触了陛下的霉头,说没就没了。
“宣鲁贤王入宫。”晋元帝站起身,一甩袖袍,“走,去看看为朕负伤的遂宁郡主如何了。”
一行人行至殿门外,晋元帝止住宫女们的通传请安,“不必声张,别扰了遂宁休息。”
其中一个宫女怯怯道,“禀陛下,鲁贤王妃也在里头。”
“无妨,朕特地宣鲁贤王进宫来一同探望,等会刚好接王妃出宫。”晋元帝一摆手,洪通海见了眼色,立刻上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你成日这样糟践自己又能如何?”耳边传来的是鲁贤王妃同郡主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怒其不争的恼意,“要怪也只能怪你运气不好,那废物将药粉的剂量下多了,拿箭射都止不住疯马,谁救得了你?”
“下药的那个张晃呢?”
“放心吧,娘都叫人处理干净了,他们一家子一个也没活,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留着条贱命也无用。”王妃冷声道。
“好好好!你们母女俩竟然联手给朕设局?”晋元帝抚掌而叹。
旁边的鲁贤王白着脸上前几步,一巴掌将鲁贤王妃扇歪了头,“毒妇!!你不要命了!!你这是要整个王府都给你们娘俩陪葬吗?”
晋元帝冷眼看着眼前这闹剧,觉得好笑,“你自己设的局还意外重伤了自己,若是当时还出什么意外的话,朕岂不是也得跟着一命呜呼?”
晋元帝纵然之前再满意遂宁郡主的条件,可如今没将其满门抄斩已是顾及不知情的鲁贤王,怎么可能还会对她青眼有加?
鲁贤王妃连脸也顾不得捂,双膝一弯,颤抖着跪在地上,“陛下,陛下,此事全是臣妇一人所为,王爷和玥儿均不知情,陛下如何处置臣妇都行,但万不要牵连无辜之人啊!”
“无辜?你说无辜便是无辜吗?”晋元帝话音方落,洪通海就咳了两声,立刻有两个小厮押着堵了嘴的张晃进来,往地上一推,像是只被五花大绑的耗子,狼狈至极。
啪。
拿油布包着的小半包马蓟草粉末也一并丢在了张晃身侧。
“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有何话要说?”晋元帝恼怒的眼神拂过已经呆滞掉的遂宁郡主,“亏朕之前还觉得你活泼聪慧,虽性子娇蛮些,倒也无伤大雅,可是没想到,为了嫁给霁儿,你不择手段,害人害己。”
晋元帝这番话,让江玥的脸色惨白不已,撑着半边身子跪在榻上摇摇欲坠,她想嫁给汝阴王的梦,就这么破碎了。
鲁贤王妃跪在地上往前匍匐几步,哀求道:“陛下,玥儿是不知情的,王爷亦被蒙在鼓里,是臣妇心疼玥儿一片痴情,才昏了头做出这样的事来。”
鲁贤王妃倒是一个好母亲,事到如今居然把所有的罪责担在身上。
鲁贤王老泪众横,却没法开口,而今最好的方式就是牺牲王妃一人保全自己和玥儿,他想求情,可是求不得,若是他揽了罪责,王府上下都要被株连。
江玥自然也意识到这点,她嗫嚅着唇,想说什么,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泪水糊了整张脸,半晌,她喃喃:“娘亲,你、好糊涂......”
这话便是把自己摘出去了。
鲁贤王妃松了口气,她生怕这丫头犯傻,分不清是非状况,白白被扯入这泥沼中。
晋元帝闭目不语,半晌终于开口,“将这罪妇暂且关进诏狱,择日问斩,遂宁郡主.......去封号削郡主之位,明日就迁回去,不得再踏宫中。至于鲁贤王,朕念及其昔日有从龙之功,便削爵降位为侯,小惩大戒。”
鲁贤王一家流泪谢恩,可谁也没想到还没等到离宫,江玥就割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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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再遇邵懿
来换药的医女见殿门被反锁住,在外头怎么唤都没有回应,立刻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叫侍卫来把门撞开。
“砰”地一声,门扇向两旁弹开,眼前的一幕恰好撞入众人眼帘。
没了知觉的江玥闭眼靠在床头,手跟泡在水里的藕节似的就这么垂在银盆里,腕上的伤口割得很深,巾帕已经被鲜血染红,若非下人及时发现,必定性命难保。
晋元帝得知此事后叹了口气,虽然恨铁不成钢,但念着这丫头也是自己看着
长大的,一时鬼迷心窍走了歪路,也算自食其果,便暂时不计较她的糊涂举动,嘱咐太医好好诊治。
新历丧妻之痛的鲁贤侯又差点丧女,一夜之间白发横生,在得知陛下宽恕的旨意后,冒雨入宫于乾龙殿外长跪谢恩,跪到几乎昏过去才被宫人送回侯府。
昔日鲁贤王府的牌匾被取下,换做了鲁贤侯府,宅子用度虽无克扣,但也不复从前的光景。
自遂宁郡主被削后,旁人无不对其避如蛇蝎,就连昔日的朋友也成了陌路人,更不可能在此刻来看望,生怕惹了一身腥。
唯有许崇不计较这些,江玥迁回府里修养的五日后就递了拜帖。
侯爷自觉身份有差,打发了一批奴仆出府,使得整个侯府看起来门可罗雀,就连花厅旁的名贵花朵此时看起来也有些气息奄奄。
如此日薄西山的境况,像江玥那样心高气傲的性子如何能过得好?手边的茶盏被他拿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热度烫红了手心却无察觉。
许崇心猿意马,无心品茶,直到缓慢的脚步声响起,他才故作镇定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地搀着江玥出来,她衣着素净,不施脂粉,双唇不见半点殷色,眼圈倒是通红的,神色哀戚。
她坐在扶椅上,眼帘垂着,不去看许崇,“如今所有人都避我如蛇蝎,你又来做什么?别说你可怜我,我一朝是郡主,便终身有郡主的傲气,不需要旁人同情。”
许崇从未见过这般憔悴低落的江玥,心头不由得酸涩难言,“你又何必为汝阴王做到这份上?你明知道他的心从不在你身上,值得吗?”
江玥轻笑一声,“你若是来说这些的,我便送客了......”
“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许崇急声打断,又慢下来,“我不会强求你的回应,只需要你照顾好自己,莫再以身涉险了。”
江玥垂着头没有回答,心意这东西有什么要紧呢?她对王爷亦有心意,可到头来不也是满腔热情被碾作尘土。
许崇站起身,将一枚玉佩放在桌上,“今时不同往日,你若是有需要,就拿着这块玉佩去郡王府,我的人随时为你待命。”
似乎并不期待能得到江玥的回应,感情这种事本就如投石入海,他勾勾唇角,挥挥手转身离开,“走了。”
“小姐,这玉佩......”菊英犹豫一下,请示道。
自夫人出事后,府里的奴仆全部换了一批,她是新进府的,伺候主子的时日不长,万事总会先请教一句再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