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好了!夫人!”
姚氏话刚说完,院门口飞奔进一道身影,亦是瑞雪堂的丫鬟,“那......那乞儿进了府,手里还捏着夫、夫人的.......”
“有何难言?”姚氏抓住她的衣领,“吞吞吐吐做什么?”
“夫人的肚、肚兜.......”那丫鬟一张脸又红又白,话毕整个人虚脱了去。
“作死!这话也是你们能胡说的?你们只做没听见!”
姚氏怔怔然松手,正要进屋内禀报,就见方梓筱挺着孕肚掀帘而出,面色亦是难看,“谁敢胡言乱语半句,全部打死了丢到乱葬岗去!”
丫鬟们立刻垂首只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方梓筱没功夫跟她们计较,挺着肚子快步往前院走去,姚氏哎哟了一声,连忙跟上去扶住,“夫人您慢着些,大人不会凭借那人的一面之词就轻易疑心夫人的。”
“没处死就算了,怎么还叫他寻到府上来了,下面的人是怎么办事的!”方梓筱气得脑袋嗡嗡作响,心烦意乱,腹部的疼痛又多了几分。
前厅内,卓玉成面色冷然地坐在主位上,那名所谓的“乞儿”跪在下头,蓬头垢面却依稀能瞧见相貌俊俏。
薛采手里攥着那杏红色的滚金边并蒂莲肚兜,“卓夫人趁大人当值,召我入府欢好,珠胎暗结后却要杀我灭口!薛某被逼无路,只能告到大人面前,大不了鱼死网破!”
“畜生闭嘴!”管家王福举着扫帚要打,却被卓玉成抬手止住。
“你口口声
声说与我夫人有私,所凭不过是你手里的贴身衣物,我又怎知这不是你偷了去信口雌黄的?”卓玉成端起茶盏,慢慢地拨动碗盖,轻轻吹了口热气。
方梓筱来得快,被姚氏搀扶着跌跌撞撞入堂来,葱绿的裙裾扫过地面,“夫君千万勿信此人所言,伤了妾身的一片真心啊!”
卓玉成看了她一眼,并未起身,只是淡淡道:“夫人也来了,正好坐下,一同听听看这人的胡话。”
这冷淡的态度叫方梓筱心中不安,却又不敢耍脾气,只能忍着心中慌乱闷闷地坐下。
薛采惊怒地瞪着上头的女子,破口大骂:“你这没心肝的妇人!背着你夫君私通也就算了,分明应承不会伤我家人,事成之后我亦会走得远远的,可你为何要派人追杀?就因为你干了这起子好事想要灭口,害我爹娘丢了性命!”
方梓筱一万个懊悔,当初就该早早处死这孽障,就不会惹出今日的事端来,“哪里来的乞儿,还不快逐出府去,夫君怎由得他在这胡言乱语,坏了妾身的名声......”
“你继续说......你还有什么证据?”卓玉成打断她的话,定定地看着地上的男子。
薛采举着手里的肚兜往前爬了两步,“这肚兜是最后一次与卓夫人欢好时我顺手偷走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一日夫人翻脸不认人。”
卓玉成一个眼神,身边的小厮立刻接过那肚兜递到他手上,贴身衣物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样翻来看去,方梓筱却顾不得害羞,只觉得惊惧。
女子的贴身衣物内里一般都会绣有印记,他翻面一看,果见那银线绣的莲花蒂上缀着米粒大的“筱”字,且走线正是方梓筱陪嫁绣娘特有的针法。
“我、我还知道夫人的左|乳下方有粒红痣......”
“放肆!”方梓筱猛地站起,指着薛采怒道:“你若再浑说,便拔了你的舌头!”
“夫人急什么?”卓玉成抬眸看向气得发抖的女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这不是没说错吗?”
方梓筱不可置信地看向卓玉成,哪怕确有其事,夫君不该站在她这里,压下这丑事,免得坏了卓府的名声?
“继续说。”
“前些日子,夫人差贴身嬷嬷......就、就是这个嬷嬷,唤我到西角门...”薛采一把扯开衣襟,露出腰间狰狞刀伤,“让我与夫人云雨,说是事成赠银百两,夫人诊出喜脉后,我便拿着银两想带着爹娘远走他乡,可没想到夫人竟让人灭口.......”
方梓筱扑身到卓玉成面前,欲跪下求情,却被男子死死攥住腕子,他盯着女子苍白的面容,声音冷得像浸了冰:“我卓玉成竟不济到要替人养野种不成?来人,将府医押上来。”
“大人,府医前些日子失足落水死了。”王福禀道。
“好好好!夫人的手段够果断啊。”卓玉成将案上汝窑梅瓶扫落在地,“这是一个知情者也不放过!”
方梓筱吓得跌坐在地,腕上的金钏相互碰撞得叮当乱响,一张芙蓉面上血色尽褪,浑身发软,总觉得肚子隐隐作痛。
她泪眼婆娑:“夫君,都怪妾身一时想岔了,怕夫君被旁的女子勾搭去,这才出此下策……你原谅妾身这一回吧……”
她试图抱住面前一语不发的男子,可是被一把推开。
方梓筱再次跌坐在地,忽然捧着肚子哀哀下坠,葱绿的裙面渐渐洇出暗红。
方梓筱低头喃喃:“孩子,我的孩子——”她如梦初醒般尖叫起来,尖叫完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只是血还在流。
卓玉成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出闹剧,微垂的眼眸,一片冷漠。
阿芷,当日你倒在地上哭哭挣扎之时,她是否也是这般高高在上地看着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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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拔了智齿,肿成了蜜蜂小狗[小丑]
第52章 大乱
因为这荒唐事,卓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卓玉成却丢下小产的方梓筱,纵马离去。
很快,他的马在永安桥头被侍卫拦下,“大人,老爷让我们带您回去。”
卓玉成勒马停下,语气冷漠地吐出两个字:“滚开。”
“老爷已经到了卓府,”他们顿了顿,没有让步,“您还是别为难我们,跟我们回去吧......”
卓玉成抿唇不语,勒紧马缰,骏马扬起前蹄朝几人冲过去,侍卫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中允,背后渗出冷汗,来不及多想往旁边一滚,才幸免于马蹄之下。
等他们回过神,只能看见一个马屁股扬长而去。
方梓筱白着一张脸靠在床头,她用尽心机怀上的孩子没了,这事她叫人知会了卓父卓母,并没有闹到方家去,概因她对卓玉成仍有情,她不怪他会怒,会丢下自己和孩子离开,只想着两人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好孩子,委屈你了,他爹就在前厅等着,待他回来定然好好训斥一番,你别多想了......”卓母坐在床榻边,轻声安慰。
卓父卓母尚不知道这个没掉的孩子是别的野男人的,只以为是夫妻俩发生了争执,阿成一时气上心头,才导致悲剧的发生。
“别骂阿成......”方梓筱面色苍白,紧紧攥着卓母的手臂,作势要起身,“我去瞧瞧,阿成可回来了?他定是还在怨我,他会不会不回来了.......”
卓母和姚氏数次阻拦不得,只好替其系好外裳,小心地搀扶她往前厅走去。
烛火摇曳,卓府寂静无声,唯有卓父坐在厅堂正中的太师椅上,满腹心思地划拉着茶碗盖。
“阿成不愿意见我了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方梓筱脚步慌乱地走入前厅,环视一圈没看见卓玉成人影,她紧紧咬住下唇,虚弱的嗓音带着轻颤。
卓父虽然窝了一肚子火,但对儿媳的语气还算温和,“这臭小子这般没有分寸,待他回来,为父定然好好教训他一顿,给你一个交代。”
方梓筱勉强地勾起唇角,“是我不好,未能侍奉好夫君,只要夫君愿意回来,这些都是小事。”
“好孩子,为父知你体贴大度,不过你身子虚弱,就别在这等阿成了,先回屋休息。”卓母拉住她的手,柔声劝道。
方梓筱刚刚小产完,身子虚弱,光是站那么一会,就觉得脑袋发昏,整个人都要晕过去,只能作罢,“阿爹别怪夫君,只要他愿意回来就好。”
“好。”卓父叹了口气,眼神示意卓母带她回屋歇息。
没过多久,几条银蛇撕开夜幕,外面下起倾盆大雨。
把方梓筱送回屋子后,卓母又折回了前厅,她知道这对父子的性子脾气,她若不从中说和,这两人定然是会起冲突的。
又过了没一会,卓玉成回来了,浑身湿漉漉的,雨水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一道湿痕。
他逆着光,看不清神色,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卓父等得耐心全无,见人回来,立即怒道:“孽障!死哪去了?!”
卓母到底还是心疼孩子,忙让侍女拿着棉布上前替其擦拭湿发,“外头这么大的雨,怎么非要跑出去?”
“你还管他做什么?”卓父一拍桌子,茶碗震得叮啷响,“他眼里哪还有我们?哪还有这个家?梓筱身子虚弱,还一直在等你,直到刚刚才被你娘扶回去休息你知道吗?”
卓玉成推开给他擦头发的侍女,眼神阴郁,“是她叫你们来给她撑腰的?”
“是又如何?”卓父猛地站起身来,手指恨不得戳到他脸上,“卓玉成,你娶的是方家女,卓家开罪不起,你更得罪不起。今日这件事若是被方商知道,你以为我们能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