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婕妤当年含冤而死,真相却被掩盖得滴水不漏,殿下身为皇子,难道就甘心任由那些幕后黑手逍遥至今?殿下若真想为母报仇,为何要错过这样好的时机?”
“我与康化有仇,那你又是为何要他非死不可?”褚温的眼神在女子的面上细细端详,绝不放过一丝反常。
云裳缓缓起身,再行一礼,“殿下,民女并无他意,只是不忍看婕妤蒙冤多年,更不愿看到朝廷被奸佞把持。”
“有趣。”褚温笑起来,像是枝上的梅花簌簌落了一地,“你当真将我当作黄毛小儿般戏弄了,你若只拿这些理由来敷衍,就不必留了。”
女子眼底的光滚动一下,直视他的眼睛,“那若我说,他们与民女亦有着血海深仇呢?”
褚温目光闪烁,他何等聪慧,顿了片刻立刻明白过来,“我说阿霁如何会平白无故地为你牵线搭桥,原来其中另有隐情。可即便你说的是真的,你放着权势滔天的汝阴王不用,怎么会想到我这个无权无势的皇子。”
“殿下谋略过人,何必妄自菲薄?”云裳如实道:“汝阴王自然已在局中,只是此事不也对殿下有利吗?”
褚温笑了声,“听起来,你似乎有了计划?
云裳双手交叠置于身前,“殿下,康化固然树大根深,但并非铁板一块。这些年,他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早已引起不少人的不满。”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能够找到合适的切入点,联合那些被他打压过的官员,便有机会将他扳倒。”褚温沉思片刻,眉头微微舒展。
“正是如此。”云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方商为康化的左膀右臂,势力心机却难以与之相较,我们可以从他入手,卸了康化的一只胳膊。”
褚温若有所思,“我倒是知道一人,此人名叫赵广陵,曾任户部郎中。五年前因揭发方商贪污而被诬陷入狱,现已获释。”
“赵广陵……”云裳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她曾听闻爹爹说起过此人,其刚正不阿的性格在朝中颇有名气,但也因此招致了不少仇敌,“赵广陵虽然对方商怀恨在心,但也未必愿意轻易与人合作。”
“这倒是不难。”褚温转了转手里的茶盏,“赵广陵有一幼子,自幼体弱多病,常年寻医问药,若能为他解决这一难题,或许能赢得他的信任。”
云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是个不错的突破口,只是仅此一步还远远不够。
褚温继续道:“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一个可靠的中间人,来促成这次合作。南郡有一位名为陈子安的富商,他曾在赵广陵落魄时伸出援手,两人关系匪浅。”
陈子安虽是商人,但与赵广陵相交多年,深知其为人。他曾多次暗中资助赵广陵,甚至在其入狱时也未曾放弃,赵广陵对他极为信任,若能由他出面劝说,必能事半功倍。
*
一个时辰后,云裳提着裙裾下楼,遥遥便看见褚霁负手站在院里的树下。
“王爷怎么来了?”她快步上前。
褚霁行至与她并肩,“在等你。”
“王爷是担心我会在二皇子那吃亏?”她轻笑一声,面上的神色显然很是得意。
褚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天空。
半晌后,他轻轻嗯了一声。
云裳心中一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王爷放心,我已与二皇子达成共识,接下来只需按计划行事,不会有什么大碍。”
褚霁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二哥心机深沉,即便是合作,你也需多加提防。”
云裳点点头,神色认真起来,“二皇子的心思的确不易揣测,但他与康化之间的仇恨不亚于我,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褚霁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随后低声说道:“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本王会尽力相助。”
云裳抬眼看向他,“多谢王爷……”
“云裳,”他突然打断,“你可曾想过,一旦计划启动,便再无回头之路?”
云裳微微一怔,随即淡然扬唇,“王爷,这条路本就不是用来回头的。”
她知道,褚霁的关心是真的,然而她也清楚,自己不能依赖于任何人。
“王爷,”她轻声回应,“这条路只能我自己走,也必须由我亲自去走。”
褚霁颔首,“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本王便不再多言。只是你务必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及时告知本王。”
云裳微笑,“多谢王爷关心。”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匆匆走近,向褚霁行礼后低声禀报道:“王爷,府中有急事,请您速回。”
两人的眼神快速交汇,云裳往后退了半步,行礼,“既然有事,王爷就先回府吧,云裳还想四处走走。”
褚霁微微颔首,目光在云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淡淡道:“好,你自己小心。”说罢便转身跟随侍卫离去。
褚霁离开后不久,一阵轻微的响动从身后传来,云裳漫无目的的脚步微微一顿,耳朵警觉地竖了起来。
她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向前走去,步伐依旧从容,只是浑身上下都紧绷起来。
“姑娘果然警惕。”一道低沉而略带戏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云裳回过身,正欲开口,只觉意识昏昏沉沉的,眼前蓦地黑了下来。
贺冕扯下脸上蒙着的黑巾,随手丢在地上,将昏迷的女子拦腰抱起,“躲躲藏藏,还不是落到了我的手里?你若有刺,我便将你浑身的刺都给拔了,将你圈养在我身边,如何?”
等云裳再次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黑暗陌生的环境里。
四周一片漆黑,只在壁上摇曳着一盏微弱的油灯,火光如同幽魂般跳动,映照出潮湿的石壁和地上斑驳的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铁锈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云裳动了动手腕,发现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紧紧缚住,动弹不得。
她倒是镇定,贺冕的举动早在她和褚霁的意料之中。
突然,沉重的铁门发出闷响,缓缓打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轮廓模糊却带着压迫感,那人迈步走进来,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醒了?”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贺冕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居高临下地欣赏她的狼狈。
“你冒进了,贺公子。”云裳的声音平静。
贺冕轻笑了一声,缓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还是爱逞口舌之快,只是……”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你这张脸,这副姿态,依旧让我觉得有趣得很。”
他撒了手,站起身来,“要不这样,你若愿意嫁我,我便放你出去,继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你若不愿,就休怪我不怜香惜玉,把你放在这暗牢里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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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失忆
云裳的下巴被捏得生疼,眼睛却直直地看向他,“有趣?你觉得把我绑在这里很有趣?”
她冷笑一声,“那你死的时候会比这有趣百倍。”
贺冕的手指略微加重了力道,眼神玩味,“你瞧,又逞口舌之快了,能把你身上的刺一根一根拔去,的确是一件乐事。”
云裳心中泛起一阵厌恶,“贺家也不过如此,造反不成反被诛了九族,从前高高在上的贺家公子如今不也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东躲西藏?”
“你想激怒我?可我不上当,”贺冕将她的头扭向一边,站起身,“你啊,用处可大了。”
“你是想让我成为你笼中的金丝雀,还是你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女子声音里的讥诮意味几乎要划破空气。
贺冕的笑意更深几分,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云姑娘,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可聪明的人往往难以驾驭,我不需要这么聪明的玩物。”
话落,他脸上的笑意像潮水般褪去,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拇指轻轻摩挲着瓶身上的花纹,“猎物也好,棋子也罢,你都逃不出我的手心,安安心心为我所用才是正道。”
云裳的心猛地一沉,她虽清楚贺冕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要她的命,可她的身体还是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结果被背后的石壁挡住,退无可退。
一粒漆黑的药丸落在贺冕掌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云裳的喉咙发紧,面色不大好看。
“这是‘梦魇’,一粒下去,你就会忘记过去的一切,变成一张白纸,然后任由他人为你描画新的记忆。”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炽热而贪婪,仿佛已经看到了完全被他掌控的云裳。
云裳的后背紧紧地贴在冰冷的石壁上,寒意透过薄薄的衣衫渗透进来,药丸塞进嘴里,她眼神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