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花垂首在几步外轻声回禀她不小心听到的话。
苍术忍不住偷偷去瞧相爷,相爷脸色不太好,可看起来也不是太生气,只是闷咳着不说话。
宋玠确实不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谢玉书说的很对,他本就是用钱才留住她的,谢玉书不喜欢他,厌恶他,他心知肚明。
房间里闷热起来,可他却仍觉得冷,是手脚冰冷,胸口里暖不热。
“旁的,奴婢也没有听清。”姜花如实答,她到卧房门外后就只听到玉书小姐说,相爷对她不好这些话。
宋玠也没有再追问,抬抬手让姜花下去,又嘱咐说:“备早饭吧,把宵夜时的蒸饺再准备些。”
他没说是谢玉书喜欢吃,还是他喜欢吃。
姜花应是退下。
苍术将门关上,倒了一粒丸药化在温水里端给相爷,看着相爷服下才低声道:“相爷何不告诉玉书小姐,您早就不再把她当成嘉宁小姐的替身了?”
宋玠咽下苦涩的药,自嘲的笑笑说:“说了又如何?你觉得她会因此原谅我?不会的,她只会更厌恶我。”
苍术不懂,却明白相爷是真的对玉书小姐动心了,轻声说:“人心是肉长的,相爷不如帮玉书小姐和离,求娶她,朝夕相处慢慢对她好,她总会感受到的。”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炭火荜拨声。
宋玠揉着冰冷的胸口,怀念起谢玉书热热的手掌,叹息一样说:“你怎么会觉得她需要我帮才能和离?她不是不能和离,是不想和离。”
苍术沉默了下去,是啊,那次裴府大闹,裴士林母子早就怕了玉书小姐,如果玉书小姐想和离,她有的是办法和离……
“苍术。”宋玠忽然叫他的名字,静静的望着窗外摇晃的灯笼说:“我活不了太久,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了和皇帝、万素素同归于尽……求娶她只会连累她跟我一起死。”
苍术心如刀绞,他明白的,相爷承受着剧毒之苦活的每一天都是在谋划着报仇,相爷从未奢望过能向寻常人一样好好过日子。
书房门外有人叩门。
苍术拉开门,瞧见了换好衣服的玉书小姐和喜枝嬷嬷。
“宋相呢?”谢玉书探头朝书房看,就见宋玠已快了两步走过来。
宋玠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似乎很满意她这身衣服,是他之前拿了她落在这里的旧衣服找裁缝做的,看起来很合身。
“我要回裴府了。”谢玉书直截了当说:“不必送,我的马车已经在外等着了。”
宋玠皱了眉,看了一眼还在下的雨,还没亮起来的天:“等天亮再走吧,姜花已经做了你的早饭。”
“不用,天亮再走被人瞧见了不好。”谢玉书又拒绝:“再说我还有事。”
“什么事?”宋玠问。
她便不高兴地皱了眉:“这不是宋相该管的。”
宋玠被她堵得语塞胸闷,她睡醒后就变得冷冰冰,凶巴巴,一点好脸色也不给他。
那么大的雨,她冒雨也要走。
宋玠望着她要走的背影,忍不住再次开口说:“今晚我派苍术去接你。”
她停下来回头看他,仍然皱着眉,仿佛在问:今晚怎么还要来?
宋玠便闷咳了两声:“我淋了雨,大概是又旧疾复发了。”
“今晚不行。”她却又一次拒绝了他:“今晚我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
什么事要晚上去做?怎么她的所有事都比来见他更重要?
“宿主,您涨了1点绿帽值,来自宋玠。”系统吃惊汇报。
“?”谢玉书也疑惑了,她有说什么吗?宋玠在吃什么飞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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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宋玠:隔空吃醋。[小丑]
第44章
谢玉书上了马车先赶回了裴府,打算睡个回笼觉,等雨停了再去玉清观接孟敏。
谁知刚进府,就看见了脸色苍白的裴士林站在廊下愣神,他身边的小厮先行礼道:“夫人可算回来了,少爷担心您,才去玉清观找您没找到。”
“怪了,你会担心我?”谢玉书毫不掩饰自己的厌嫌。
裴士林确实刚冒雨从玉清观回来,他被逼着去玉清观接她,却接了个空,玉清观下的女冠说,她早就被宋相救走了。
他想起当时女冠诧异地问他:“宋相没将裴夫人送回府吗?”就只觉送上门去丢人。
为什么要去?他和谢玉书还算得上是夫妻吗?谢玉书和宋玠才是夫妻吧。
如今,他打量着谢玉书身上那身新衣,一点也不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他难道不知谢玉书和宋玠的关系?宋玠甚至已经和他约法三章,不许他靠近谢玉书的院子,不许他碰谢玉书,也不许他管谢玉书。
若非黑衣人可能是他叔父裴衡,他是不会自取其辱去这一趟的。
所以他只是语气很平静的说了句:“看来你没什么事。”
谢玉书便讥讽道:“自然,有四皇子和宋相在,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这样的窝囊废?”
裴士林心口发堵,看着她正眼也不瞧他的转身离开,心像是被挖空一般来来回回过着冷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与谢玉书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裴士林的日子怎么会过成这样?
他曾经也是被圣上钦点的探花郎,意气风发,前途无量,可从哪一步开始他就变成了这样?
从娶谢玉书开始?
不是的,下定决心娶谢玉书是为了救他没出息的弟弟裴士滨……
是从裴士滨犯事开始,从他为了替母亲替弟弟擦屁股开始,他就一步步做了错误的决定,最错的就是听从母亲的话把谢玉书送去相国府……
那是他噩梦般地开始,从那天起,他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少爷。”门房小厮匆匆忙忙冒雨来报,手里拿着锦缎包裹的匣子呈给他说:“相国府派人送来了这个,说是……说是夫人落在相国府的。”
裴士林打开匣子,看见里面是谢玉书的簪子和耳坠,再蠢也知道这是宋玠故意在警告他。
警告他,谢玉书是宋玠的人,而他既不能生气,也不能多问一句。
裴士林合上盒子,吩咐小厮给谢玉书送过去。
风雨里,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样的日子他还要过多久?过到谢玉书哪天终于腻了倦了,大发慈悲与他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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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您又涨了2点绿帽值,来自宋玠和裴士林。”系统向她汇报。
窝囊废还是有些用的,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和离。
谢玉书回到自己房中睡了个回笼觉。
暴雨到了中午才停,谢玉书换了衣服赶去玉清观中接孟敏。
道路上的泥土、碎石刚清扫出来,谢玉书就上山回到了玉清观观中。
孟敏和玉素女冠一夜没睡,哪怕萧祯来报说谢玉书平安无事的回了裴家,她们也安不下心,如今又见到谢玉书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孟敏的一颗心才安安稳稳落回肚子里。
玉素女冠也拉着谢玉书好一阵儿的后怕,愧疚万分,人是在她的观中出事的,若是真有个好歹这辈子她心里都过意不去,她一股脑拿出了许多人参、雪莲之类的名贵药材给谢玉书,让她带回去补身子。
谢玉书没有在这个时候提收乔宝儿做弟子之事,一是不想显得急功近利,二是孟敏看起来神容憔悴,她想尽快先送孟敏回府休息。
这一次玉素女冠也没有再留她们,只嘱咐孟敏回去好好休息。
谢玉书扶着孟敏才要离开素心斋,外面就有大批禁军浩荡而来,守在素心斋外,女冠全在两侧行礼相迎,正中道路上一顶小轿停下,萧祯恭敬的从小轿中扶着一位消瘦的中年男子下来。
“是圣上。”孟敏立刻低低对谢玉书说,拉着谢玉书的手退让到一侧垂首行礼。
圣上居然亲自来看玉素女冠了。
谢玉书在孟敏身侧低着头行礼,心里在揣测圣上为什么来这一趟?昨夜的刺客是裴衡,圣上毕竟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此刻前来总不会是因为担心玉素女冠吧?
但她听见玉素女冠迎出来,圣上确实柔声问她:“朕听祯儿说了昨夜的事,吓着了吗?”
听起来像是真的在关心玉素女冠。
谢玉书想:他已是皇帝若是不喜欢万素素,完全没必要装作自己喜欢,他拖着病态赶过来想必是有些感情的。
但一定不多,不然怎会把心爱之人软禁在这清修道观中?
从万素素昨夜那样挽留孟敏来看,她并不是喜欢“清静”之人。
她一直没有抬头,听见玉素女冠和皇帝、萧祯由远到近的脚步声,才跟着孟敏一起行礼见过圣上。
圣上萧煦免了两人的礼,本要走,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问了一句:“哪里来的这股花露味?好特别。”
谢玉书的心咯噔一声,之前系统说过,她“万人迷值”越高,旁人就会从她身上闻到自己最喜欢的“香气”,她现在持有的万人迷值已经达到了39点,和当初被两任皇帝强取豪夺的万素素只差了1点万人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