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你这个疯子!”
“嗯,我是疯子。”宋流景轻轻捏住红衣女子的下巴,道:“我阿姐今日请你们帮忙,你们为何不答应呢?你这样做,我很不高兴的。”
红衣女子又疼又怕,已是眼泪直流浑身发抖。她惊恐地摇摇头,乞求道:“我错了……我错了!我答应你阿姐!我答应便是!求求你,不要让我这么疼……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
“那就按我阿姐说的做,给李氏别院里的人,一一下药,一个,都不能少。假若少了……”
宋流景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把人望着,像是苦恼地斟酌了一下,说:“假若少了,我把这抱月楼,变成一座鬼楼,你说,好不好?”
“好……好……”红衣女子一叠声地应。应完了,见得宋流景眉开眼笑起来,与此同时,她的腿便当真不疼了。
她缓了一会儿,艰难爬起,小心翼翼地问:“可是……可是你阿姐已经走了,我不知道她给的是什么药,该、该怎么办?”
“无所谓的,去买吧。”宋流景笑:“毒药也好,迷药也好,我不在意旁人的死活。我只要阿姐开心,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已是丑时,广信城中万籁俱寂。
客栈里,唯有走廊上几盏灯笼摇晃着,泛着昏黄暗淡的亮光。宋乐珩的房间就在温季礼房间的旁边,她上了二楼便放轻了脚步,急匆匆往自己房间走。没成想,正经过温季礼房门口,门就开了。宋乐珩瞬间像被捉住了尾巴的猫,哆嗦了一遭,下意识后退开去,靠在了栏杆上。
温季礼一见她这反应,默然了一刻,然后半点都不拐弯地问:“主公去做亏心事了?”
宋乐珩:“……”
宋乐珩暗暗腹诽着温季礼这毒辣的眼光,嘴上却是正直道:“怎么可能?我能做什么亏心事。”
温季礼不动声色地走出房间,慢慢逼近宋乐珩。宋乐珩上半身不自觉往栏杆外退,恨不得从二楼跳下去躲起来。
温季礼道:“听闻主公去了抱月楼,那抱月楼不止广信有,其他州郡亦有。坊间皆知,抱月楼里,男女不拘,端看客人所需。旧年杨彻的长姐还在世时,就十分喜爱流连抱月楼。”
温季礼已经近到无法再近,宋乐珩也已退到无法再退。她见温季礼鼻尖儿一动,嗅了嗅,下一刻就沉了脸色去:“主公的身上,染上别人的香气了。”
宋乐珩:“不是,你听我解释,我真没有……”
宋乐珩伸手去拉温季礼,结果没拉着,温季礼的衣袖从她手心里滑过,人随即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宋乐珩:“……”
萧晋气哼哼的从转角处走出来,抱着手道:“你活该。岭南都还没打下来呢,就学人好色。我们公子辅佐你,真是倒……”
萧晋话没说完,宋乐珩竖起右手,展示出自己手指上的黄玉虎戒。萧晋话音一滞,只能低下头去,一只手放在胸口,行了北辽的礼节。
宋乐珩道:“黑甲都尉萧晋听令。”
“萧晋在!”
“去,把你家公子的窗户撬开一下,我翻进去给他解释解释。”
萧晋:“……”
怎么会……
有这么无耻的人……
半刻过后,宋乐珩踩在萧晋的背上,终是动作笨拙地翻进了温季礼的房间。彼时,温季礼正脸色不佳地坐在桌边上,虽是在看医书,但是……
书拿反了。
宋乐珩关上窗,擦着汗走过去,把书抽走。温季礼眉头一皱,她又把书调转个正确的方向,插回了他的手里。
温季礼:“……”
温季礼不想理她,背过身去看书。
宋乐珩在他身后坐下,摸过茶盏倒了杯冷茶润喉。喝完茶,她才主动开口道:“我是在抱月楼遇到一个奇怪的人,他问我需不需要他服侍。”
温季礼:“呵。”
“我这么克己持重的人,怎么可能在歌舞坊乱来呢,你说是不是?”
温季礼:“呵。”
“你快别呵了,我知晓你没有真生气。你清楚我去抱月楼是做什么的。我不同你说,只是不想让你操心。谁晓得明日这广信的局势会变成什么样,我就是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别整什么殚精竭虑鞠躬尽瘁的那一套。我需要你出谋划策,我更需要你这辈子都为我出谋划策。”
温季礼挺直的背影一僵。
宋乐珩把头靠上去:“好困。想睡会儿。”
温季礼轻叹一口气,手里的书落在膝上,声线都柔和下来:“那办妥了吗?”
“柒叔带着人去下药了,还没回来。抱月楼的姑娘都睡得太晚了,他估计得明早才回话。”
“那主公便去床上睡吧。”
温季礼站起身,回过头和宋乐珩大眼对着小眼。也不等宋乐珩开口,他便知情识趣地弯腰横抱起她,往屏风后的床榻走去。宋乐珩两手稳稳地勾着温季礼的脖子,枕在他的肩上,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她刚舒服地闭上眼,就听温季礼很小声地说:“你也不用把我想得那般不食烟火,我还是生气的。”
宋乐珩:“……”
宋乐珩假装没听到,一味的装睡。
温季礼又道:“你晓得我气性大。”
宋乐珩开始扯呼噜。
“下一次,换别人去吧。”
宋乐珩扯完一声呼噜,假装说梦话:“好。”
温季礼摇头失笑,把人轻放在床上,脱了她的鞋袜,给她盖好了锦被。
到得天明之际,吴柒才带着张卓曦和蒋律裹着满身的脂粉气回了客栈。三人被叫到温季礼的房中吃早饭,温季礼不喜欢过重的香味,便一直坐在窗户旁的圈椅上,不肯靠近。宋乐珩索性将一小碟馒头和两碗清粥端到窗边的茶桌上放下,又仔细把窗户缝关小了些,生怕温季礼凉着。
等她刚刚坐定,吴柒就啃着包子道:“昨夜那抱月楼,有些奇怪。”
“怎么了?”宋乐珩端起清粥喝了一口,眼光便看向三人。
“你昨晚见的三个姑娘,是抱月楼的代掌柜,这楼里养了不少的护院,姑娘又睡得晚,我们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
宋乐珩眼睛一睁:“不能你们蹲了一晚上,结果没干成吧?”
吴柒道:“你先听我说完。楼里打烊之后,我是准备下手的,但这三个代掌柜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聚在一起商量了半个时辰。商量完后,她们就在楼里那些歌姬舞姬的表演衣物上,绢帕上,都撒了药粉。我们几个确定过了,全是迷药,效果还挺厉害。”
宋乐珩:“……”
宋乐珩拿着筷子面露诧异
,温季礼也是一脸严肃。两人互视一眼,宋乐珩道:“这三个姑娘总不能是忽然想通了要帮我。我走之后,她们见过什么人?”
“我知道,那个穿红衣服的,见过那名戴面具的杂耍艺人!”张卓曦激动回答:“就在流金轩!主公前脚一走,她后脚就去了!出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大汗淋漓,双腿颤颤。可见那个搞杂耍的,体力挺旺盛!”
宋乐珩:“……”
吴柒拍了下张卓曦的脑袋:“吃你的饭,尽说些有的没的!”
温季礼意有所指地瞄了眼宋乐珩,宋乐珩心虚地摸摸自己的鼻尖儿。温季礼自也不会在此刻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便道:“此人竟能和主公想到一处,或许,是主公亲近之人也说不定。吴使君,吃完饭劳你再走一趟,将此人请来客栈吧。”
第72章 群策群力
临到了日暮,吴柒也没能请来那杂耍艺人。抱月楼本就是白日歇业,夜里笙歌,今天碰上李氏要招待客人,大部分的舞姬歌姬、护院小厮全都去了别院里伺候,抱月楼就剩零星十来人照看着。吴柒去把抱月楼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杂耍艺人。
后来找小二一打听才晓得,那个人是近两三日才到的抱月楼,性子疏冷得紧,不喜与人说话。长相好看归好看,但楼里的人都觉得他那一头白发太扎眼了。
吴柒垮着脸回到客栈,把这些话一一转述给宋乐珩和温季礼。两人彼时在桌边坐着,宋乐珩越听就越是汗颜。
难怪呢……昨晚这杂耍艺人半点不怯生,叫他坐,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宋乐珩的边上。可这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那些个举动,那些个说辞,他都是认真的?
还有,那百剑穿心的绝技又是怎么回事?也是他这十六年没事干自己钻研出来的?
宋乐珩这么想着,只觉得自己愈发不了解宋流景。虽说她和宋流景本身不是至亲血缘,只是被系统强行安排成了姐弟。但此事她晓得,宋流景却不晓得,他怎么对着自己阿姐生出别样心思的?
宋乐珩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听着吴柒还在说道:“那小二说今早人就不见了,我在城里打听了一圈,没找到,不知道是去哪儿野了。”完了他又瞧着宋乐珩,斟酌了一下,问:“他昨晚……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吧?你说换成别人,你玩玩就算了,大不了被人骂两句负心,可他这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