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彧难以相信地睁大眼,然后张嘴就朝宋乐珩吼:“宋乐珩!你手底下的人居然打我?!还打我两回?!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爹娘都没打过我!”
“这么说,你的童年不完整,张卓曦,给他补补。”
宋乐珩说完,张卓曦立即往手心里吹了一口气,卯足力气足足扇了李文彧七八个耳光,直扇得李文彧两边脸都红肿起来,尽是手指印。
李文彧的发冠都快被打散了,捂着脸双眼通红,嗷嗷大叫:“宋乐珩!你个丧良心杀千刀的!你还是不是人!你逃婚弃我,现在还叫人打我!我都没打你!再怎么说,我也是你未婚的夫婿!你就不怕……”
“啧,这种往事可不兴传出去,张卓曦,把他的嘴……”
不等宋乐珩下令,李文彧当机立断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一面捂着,一面就满眼委屈含泪地瞪宋乐珩。
他不吼了,宴厅里便重新安静下来。宋乐珩刚好擦完了剑上血迹,慢吞吞的把剑收回腰间特制的软鞘里。
“我先前给过诸位面子,是诸位不讲道理,我才讲武力。现在呢,我奉劝诸位都不要轻举妄动,毕竟,你们的解药在我手里。”
“你这么做事,就不怕遭报应!”
骂声不知道是从哪
个角落里传来的,宋乐珩浑不在意。
“眼下主动权在我手上,我便有话直说了。周兴平,你可愿助我兴兵,认我为主?随我安稳岭南民生,创一代基业?”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周兴平”的身上。有人感觉到不对,可具体不对在何处,又没有人想明白。众人只看到一直稳坐在位置上的“周兴平”从容起了身,走到宋乐珩跟前,跪下行叩首大礼。
“周氏愿为主公所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荒谬了……
这一幕落在所有商贾的眼中,都觉无比的荒谬。
就在数日前,在平南王府,是周兴平说出要与宋乐珩鱼死网破,是周兴平提出要来广信投奔李氏,可现在所有人都中毒了,他却没有中毒,必然是早就倒戈。众人实在是想不明白,有人便质疑道:“周兴平,你是被她下了什么药?!为何突然向她俯首称臣!”
“周兴平”没有回答,依然叩首在地。
宋乐珩道:“想不明白是不是?其实,也很好理解。”
她说着话,一步一步走向主位。李文彧见她过来,活像见了恶鬼要索命,整个人炸了毛,又在发抖,又十分紧张的模样。他还捂着嘴,脖子上架着刀,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任由宋乐珩穿着那滑稽的舞衣,闲闲坐在了他身旁。她问:“李公子,想得明白吗?”
李文彧看看还跪在厅中的“周兴平”,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就知道你这种蠢货想不明白。”宋乐珩学着他先前的模样撑着头,一副懒散样。
李文彧气得不行,感觉自己都快气得吐血了,可偏偏还不敢反驳。那双凤眼里交织着种种跌宕的情绪,就那么定格在宋乐珩的身上。
不得不说,李文彧这副皮囊当真说得上是活色生香,如一簇绽放到盛时的牡丹,让人极难移开眼去。若是不巧撞进他的眸子中,就好像被风掀起了浪花的海面,打着旋儿形成了引诱万物的漩涡,使人无法逃逸。
艳极,也是美极。
可实在是……
蠢。
宋乐珩收回视线,声音不大也不小,不带什么情绪,但说出的话却让众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周兴平不听话,就和各位一样,所以,我找了一个能取代周兴平的……鬼。很多时候,鬼比人要听话得多,没那么多复杂的心眼儿,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周兴平,我若要你周氏全部的家财,你当如何?”
周兴平保持着叩首的姿势,只调整了方向,朝着宋乐珩,毕恭毕敬地答:“双手奉上。”
宴厅里的人尽皆难以置信,隔了好一阵儿,有人才颤声道:“他到底、他到底是人还是鬼?他肯定是周兴平……昨晚他还和我聊过,不可能是假的……可、可宋乐珩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发现没有……周兴平的脸色不太对……真的像、像死人!这莫非是种妖术?宋乐珩,你到底对周老爷做了什么!?”
宋乐珩笑笑,由着这些人发散思维。她用李文彧的金樽倒了一点酒,涮了一下,把酒水泼在地上,这才斟满第二杯,尝了一口。
“诸位可以尽情地猜。不过,这回一定要考虑清楚,要么,臣服于我,要么,就和周兴平一样,当个听话的鬼。明日从这别院里出去的,无论是周老爷,还是什么赵老爷、朱老爷,都只会听我的命令。至于你们当了鬼以后,还能不能在人间享乐,认不认得自己的亲娘美妻,那就说不准了。”
众人被她这话说的是毛骨悚然。死对这些人来说,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
未知。
他们想不明白“周兴平”遭遇了什么,也猜不到宋乐珩会对他们做什么。但看“周兴平”眼下的反应,只要他们不答应投诚,宋乐珩就会让他们变成“周兴平”那个鬼样,到时候他们被取代了,所有的家财都姓宋。宋乐珩这个人,实在是太邪乎了。
一时间,宴厅里死寂无声。
宋乐珩等了良久,把一盏酒喝完,才启齿道:“诸位,选吧。李公子,要不你起个头,毕竟,他们都唯你马首是瞻嘛。”
李文彧根本就没得选,他连手指头流点血都害怕。他当即捂着嘴巴支支吾吾地出声。
宋乐珩道:“你想说话直说便是,不打你。”
李文彧这才小心翼翼的把手放下,挣扎片刻,硬着头皮道:“臣服……我臣服就是。”
“臣服于谁?”
“宋乐珩你不要太……”
张卓曦又把手举高:“给老子喊主公!”
李文彧吓得抱头就喊:“主公!主公!我臣服于你,我臣服于你!”
宋乐珩简直忍不住想笑,这李文彧是真混账,但也是真怕死。弱点摆得这么明显,想不拿捏他都难。但……
用这个伎俩来威胁人,迟早穿帮不说,还只能让这些人面服心不服,所以,还是得让吴柒带人装土匪,把这伙人都绑去山上吃两天苦,她再找个机会佯装救人,收服人心。在这过程里,就算死几个两面三刀的人,那也是“土匪”的过错,和她无关。再者,她还能借李家的私兵把土匪剿了,一举三得。
宋乐珩心念把定,转过头问地上横七竖八的商贾们:“李公子都表态了,你们怎么说?”
李氏认栽,周兴平也被替换,这岭南再没什么说得上话的人了。商贾们都心知肚明,再不答应,只有死路一条。
慢慢的,有人卑微地喊出主公。这臣服之声越来越多,及至……
二十七人全部松口。
宋乐珩站起身,一边脱掉身上金链子晃荡的舞衣,一边道:“那么,我与诸位之间,今日也算是一舞泯恩仇,来日……”
话音未尽,忽然间,厅外几声惨叫划破了夜幕。密集的马蹄响在外横冲直撞,伴随着凛冽的刀兵杀伐。宋乐珩和张卓曦脸色瞬变,还以为是江对岸的魏江打过来了,再定睛一看,却见后排的护院已经和来者展开了厮杀。
可两波人马的实力差距太大,半刻不到,护院就大片大片地倒下,鲜血迅速从地面蔓延开来。前面的护院眼见不敌,好几人飞快朝半空放了几枚焰火信号,随即也被斩杀于马下。剩余的护院则是飞快躲进了宴厅里,让开了一直被堵着的门。
宋乐珩这才看清,外头有几十上百人骑在马上,宛如砍瓜切菜一般,在别院里乱杀。那马蹄下践踏着已经不成形的尸体,手里的兵器俱在滴血。
李文彧整个人都吓懵了,其他人也是鸦雀无声。宋乐珩仔细打量着这伙人,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是什么身份。
土匪……
真土匪。
还是战斗力异常强悍的土匪……
这些人约莫是忌惮信号已经发出,其中一个身形魁伟带着面具的人一刀削掉了三四个护院的脑袋,旋即举高手中淌红的长刀。那刀刃上的血溅落在他的面具之上,不用他发话,所有土匪便已停下杀戮。在他身旁的另一个壮汉土匪高声吼道:“都他娘老实点!谁跑谁死!”
末了,壮汉土匪领着七八人骑着矮马率先进了宴厅,巡视了一圈厅中之人,壮汉土匪放声大笑:“老大!真被您说中了!今日下山,果然是能捞着大鱼!”
宋乐珩:“……”
就说李文彧他们的护院不够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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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段评已开(如果我没设置错误的话……应该是打开了?
这两天实在太热了,热得脑壳也晕乎乎的……
第75章 匪患祸事
瞬息之间,宋乐珩的脑海里就闪过很多念头——
土匪能毫无征兆地杀进李氏别院,可见是在广信城埋伏了许久,或许还知晓今日的江岸有人堵截私兵,是瞧准了这个时机来抢李氏的。而且根据他们的战力和人数,若是现在吹响夜鹰哨,吴柒等枭使就算赶来,也不一定能打过这班土匪,届时,死伤必定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