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不是这样想。”他定眸注视着宋乐珩,这般撞进她眼里去,就好像被蛛网网住,飞蛾赴死般,再也脱不开,再也不想逃离:“昨夜我方知,萧氏这几年,内乱不止,阿仿……没有办法稳住部下的野心。此次火烧袁氏粮仓,恐是有人为杀阿仿,取而代之。”
“是你的家书上这般说的?”
“嗯。是小妹来信。四年前,我……我不该让阿仿独自回萧氏面对这些。”那种久违的,撕裂的苦楚拓在温季礼略为苍白的面上,做下抉择的这一刹仿佛要了他的命。他眼里若泣血的红,矮声道:“我……不敢承诺主公,怕让主公失望。”
“你就……就这一句了吗?我不想听这个。”宋乐珩固执道:“我想听你说,你会回来。”
她靠近过去,目光灼灼:“只要你说,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只这一言,焚断了已经紧绷的理智。温季礼骤然吻住她,失控地拂落了满地的文书,搂住她的腰,将她压倒在了桌案上……
第179章 分兵北上
不该的。
以二人如今的身份,不该在这大帐里白日欢愉。可那天地间陡然烧开了一把火,将所有的克制按捺都焚成了熔浆,淌进血里,沸热难捱。
不知何时,两人的衣物散落开,衣带和外衫、中衣都凌乱叠在地上。交缠厮磨难止难休,吻至气竭,方难舍分开,让冷冽的空气透进被火灼烫的五脏。理智尚未回笼,又是更加绵密的吻,落在宋乐珩的眉眼、鼻尖,裹住她的唇舌。
这么些年,温季礼虽是重欲,但此事上,向来是宋乐珩主导的多,何时进,何时退,他都会看宋乐珩给出怎样的反应。但今日他却是急不可耐,冲撞进去时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握着宋乐珩的脚踝,挤得又深又重。
宋乐珩有些不适应,按着他的肩喘息时,又被他追吻上来,那窒息昏沉夹着身体里骤涌的浪,几乎让宋乐珩的眼前呈出一片空白来。
犹如火星爆裂在脑海,等她回过神,余韵还未消。她用手抵住温季礼的胸口,嗓音里渗着浓浓的欲念,道:“怎么……怎么今日这么凶,等下……”
温季礼又堵了她的话,急风骤雨溅于刚刚平息的海面,掀起一阵又一阵高涨的巨潮……
天色黑沉下来时,两人一同裹在厚厚的狐裘里,躺在榻上歇息。榻前烧了两盆火炭,暖意烘上来,烘得宋乐珩昏昏欲睡。
她靠在温季礼的肩头,懒声懒气道:“你这么个折腾法子,我真怕你中途给晕过去。到时候,我是喊人还是不喊人啊?要是被人看到这一摊子狼藉,明日那些传宋阀的话本子就更精彩了。啧啧,一军之师,啧啧,一阀之主,啧啧,白日宣淫……”
温季礼的脸迅速红了个透,抚住她的脸,封住了她那一个劲儿啧啧的嘴。等这轻描淡写的吻结束,宋乐珩眯着眼道:“克制些,天都黑了,你要是再来,我怕你三五日内都启不了程。”
“没、没有想来。”温季礼那脸更像是盛夏的霞色,但他没有如常躲开宋乐珩的直视,反倒是将她爱之重之地看着,语气里俱是苦涩:“只是……太害怕了。怕这一走,山水阻隔,新人胜旧。”
他将她用力拥着,附在她耳边耳语:“所以,想埋得更深一些,想在主公的身体里,留下我的印记,想让主公记得我,不要忘了我。”
宋乐珩的腿都被他说软了
,掐着他的腰调笑:“萧若卿,你再说这些话,那便是我要停不下来了。”
她在他的脖颈上用力嘬出一个红印,旋即才叹道:“你就是老听那个萧溯之乱讲。这几年战事就没断过,李文彧常年留守在江州,阿景又在伤兵营里帮凤仙儿的忙。燕丞……燕丞素日里和我相处你都是看着的,他都说我老臭着个脸,你给评评理,哪儿来的新人胜旧?哪一个是新人了?”
“燕将军……”温季礼话间顿了顿,半真半假道:“年少勇武,意气风发,坊间的话本子都说,他正正是如日中天的好年华。每次大军凯旋,那江州城多少姑娘争着抢着都想看他一眼,主公……不喜欢吗?”
宋乐珩:“……”
宋乐珩生怕一个字说错,仔细斟酌着怎么回答。
温季礼又道:“这几年,我总听旁人说,色衰而爱弛,想我今岁,已经不比燕将军那般年轻鲜活了。”
宋乐珩扑哧一声笑出来,双手捏着他的脸,道:“军师这就是讲瞎话了,看燕丞的姑娘是多,那你每回马车入城,姑娘们的喊声可是比见着燕丞还大。你怎么不提?”
温季礼不语,只是绞住宋乐珩的视线,求她一个安心的答案。
宋乐珩知他在等,轻轻在他唇上印一吻,道:“我啊,就喜欢军师这般稳重的。我这人虽然道德水准不高,但还做不出始乱终弃的事来。你这颗心,就好好揣着,人也要好好从五原回来。”
温季礼此番方见了笑意,温声应下:“好。”
宋乐珩重新靠回他的肩头,半眯着眼说正事:“我这边收到的消息,说是袁氏这次发兵十五万围了五原。我在寻思,萧氏和袁氏的兵力差距太大了,萧仿这小子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会让自己人去烧了袁氏粮仓,捅出来一个这么大的篓子?”
温季礼理着宋乐珩的鬓发,道:“北辽的风气,向来是崇强欺弱,亲缘淡薄。旧年我收服萧氏族人时,便经历了不少的血腥。阿仿回去那时,身体不佳,族人一直不肯服他。小妹的家书里猜测,是耶律姓氏联合了袁氏,想让河西易主。”
“那你回了五原,有几成把握对付袁氏和萧氏的内乱?”
“九成。萧氏的族人擅骑射,袁氏虽兵多,但主将无智。”
宋乐珩默了默,思量了一通,又问:“但海郡离五原太远了,加上今冬大雪,路途难行。你纵使明日启程,赶回去也是数月过后了,如何救得了五原?”
温季礼敛低眼睑,那离别二字如刻在骨头上,让他的神情都暗淡了数分。
“我走太州。海郡到太州沿途并未落雪,星夜兼程,最快七日能到。太州到五原的路虽有积雪,但我相对熟悉,不会在风雪中迷途,应当半月也能穿过。阿仿眼下虽是腹背受敌,但五原的城防工事是我督工建造,趁风雪之势,相信能抵月余。”
宋乐珩默不作声。
依着温季礼这身子骨,真这般赶回五原去,只怕得熬掉一半的心血。更遑论他回了五原还得整合萧氏,再抗袁氏。倘使,萧氏族人不认他这家主,再起兵变,那她远在千里之外,想救都救不了。
旧年温季礼将萧氏战马引至高州时,两人曾有约定,待平定了中原,她便分兵给温季礼,让他北上去匡扶萧氏。如今宋阀虽定了南边,但北方的王均尧一直虎视眈眈,还有祝孝全龟缩在齐州,都是她的心腹大患。且满打满算,除了留守后方的兵力,前线战力加起来,也就三十五万左右。若是在这关头分兵,百害无一利。温季礼大抵也是这样判断的,所以只打算带萧晋和萧溯之返程,可……
她怎么放得下心。
宋乐珩的目光不禁转向桌案,那上面的东西已经重新整理好,温季礼连夜写的书册就放在显眼的地方。他为她远谋到这一步上,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无视他的安危。
拿定主意,宋乐珩坐起身来,捡起外衣披上,穿鞋下了榻。
温季礼不知她要做什么,也跟着穿好了狐裘。末了,他便看宋乐珩走到大帐门口,招来了蒋律,吩咐道:“将燕将军、秦将军、熊将军都叫来帐中议事。另外,所有人不得命令不准靠近中军帐。”
“是!”
两柱香过后,中军帐里便吵起来了。
几个人都站在沙盘前,温季礼皱着眉头脸色难看,秦行简和熊茂忙着劝架,燕丞和宋乐珩则是吵得脸红脖子粗。
“分兵去西州和肃州?疯了吧。今年是什么天气?你别说大雪封山那边难行军,你就是春夏时节,有几个军阀闲着没事干去打西州和肃州的?那袁平就他大爷是个猪脑,他能在那个破地方困到现在,不就靠着那边鸟不拉屎没人乐意打吗?你现在要打西州和肃州?就因为温季礼他老家被围?”
燕丞愤愤指着沙盘对面站着的温季礼。
熊茂忙拉燕丞道:“哎,燕大将军,别指,别指,这大不敬!那可是军师……”
“去他大爷的!我管他是谁!”燕丞推开熊茂吼道:“有理老子才服,没理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照样骂!宋乐珩,你说我不顾手下人的性命,你要分兵十万去那冰天雪地,你就顾这些人的性命吗!温季礼是给你下降头还是下蛊了,让你这么听他的!”
“你别扯军师,跟军师无关,是我提出的分兵十万。宋阀走至今日,处处倚仗军师,若无军师,没有今日的宋阀,也没有今日的宋阀主。说句宋阀是我与军师共同的心血也无不可。退一步说,袁氏与蜀州接壤,他若占了河西,你知他下一个目标是不是蜀州!?军师领兵与萧氏共同夹击袁氏,一举清理西、肃两州,稳定西北西南的局势,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