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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她能有什么错_轻舟行千江【完结】(364)

  人不怕恶,怕的是有良知。良知这东西,太磨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酒壶也空了,魏江再次重重地叹了一息:“人当过了,就当不了狗了,没有尾巴,也伸不出舌头去舔主子了。我这些天老在想,这天下啊,只有主公能坐。主公坐上去,大家都能当一回人。可世家那些杂碎不会让的,他们不让……要杀世家,不能……不能主公来……民心要有,世家、世家也得心向主公才行……只有……只有……”

  后话慢慢低下去了。魏江一脑袋撞在桌面上,磕出“咚”的一声响,而后,人便扯起了喝醉的呼噜声。

  宋乐珩有些哭笑不得,转头嘱咐蒋律道:“把魏大人亲自送回住处去吧,仔细着些,莫要让人发现。到了后给他煮点醒酒汤,魏老夫人年事已高,别让她老人家操劳。”

  “是。”

  蒋律应下话,几口刨完饭,便去搀起了魏江。魏江踉踉跄跄跟着他走出好几步,还在云里雾里地高喊:“我、我不回去!回去了……我娘又得揍我。我还有话要跟主公说……”

  “你醉成这样了还要说啥!行了,来日方长,急什么急,主公又不会走。”

  蒋律刚要把魏江的手搭自己肩上,魏江冷不丁挣开他,转过身来,面朝宋乐珩。他那眼里盛

  出一道光,炽热又明朗,如若星引,以身点黎明。

  “主公……一定要……一定要称帝!”他噗通跪在地上,双手伏地,行跪拜大礼:“愿吾主,一齐天下,国运昌隆!”

  宋乐珩凝肃站起身。魏江还没等她上去扶,又五迷三道地爬起来,挂在蒋律身上走了。

  喝完这台酒过后,宋乐珩便总怕魏江干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丢了自个儿的性命。她原是想着让魏江干脆回到自己身边,但魏江仍是每日往贺府跑,她便没能寻找个合适的机会。而自打岳听松死得那般不堪后,贺溪龄便彻底病倒了。

  他这一病,反倒让宋乐珩这边出现了更加棘手的问题。三十四州数不清的世家官员,上至朝中文官,下至各州父母官,全都上书请辞。一时间,政务瘫痪,大大小小的事均压在了宋乐珩的身上。

  宋乐珩在这期间也抄了两个四品大员的家,把人阖家老少都下了狱。可世家中人知晓再退便是死路,竟一个个是宁死都要请辞。宋乐珩恼得头疾发作了好几日,每日沈凤仙都要来别院给她扎针,扎完了针,她又一头扎进书房里连轴转,那治疗便也没见多大个成效。

  如此七八日,李保乾和住进别院的那九名文士也都是熬得受不住,人人手底下都堆着如山的要务,哪怕是日批夜批,却也只是处理了极小的一部分。

  眼看又熬了一个通夜,宋乐珩正坐在书案后揉眼皮子,蒋律又抱着一摞文书进来了。他起先想往李保乾那桌子上放,李保乾把他无情推开。他又想往其余人桌上放,那九名文士也都求爹爹告奶奶的跟他作揖,哭丧着脸求他别来。蒋律正是不知该怎么办时,宋乐珩便开了口。

  “搁在我这儿。我看看今日都有些什么新鲜事儿。”

  蒋律冲众人哼一声,只好无奈的把文书放去了宋乐珩的案上。趁着宋乐珩翻看之际,他道:“我刚替主公扫了一眼,颍州那边说,有座战后重建的桥,原本是搭好形了,但还没加固,就等着工部批文书回去,再下放款项进木材的。结果这事儿给耽搁了。前几日颍州那边下大雨,桥被冲垮了,伤着了百姓,死伤有十来人。”

  宋乐珩脸色沉了沉,没有说话。

  李保乾道:“这是放屁。颍州终年少雨,那点雨水,怎么冲得垮一座桥?这种戏码,早些年为了在朝廷捞点油水,那些地方官员都不知道用过多少回了。就算朝廷拨了款,建起来的桥也用不了几年,因此受伤的百姓还少了吗?”

  蒋律叹了口气,知道李保乾说得在理,可再是在理,时日一长,人心难免有怨。这怨是会落到宋乐珩头上的。毕竟,百姓看不到文臣武将之间的争斗,只看得到官都没了,日子过不好了,这朝廷又成了乌烟瘴气的。

  “还有……这洛城里的案子没人去审,小到两口子吵架,大到盗窃伤人,都被衙门那边拖着,百姓已经有怨言了。”蒋律瞟了瞟宋乐珩的神情,继续说:“有些投效了世家的寒门,本在等着新帝登基后,由世家举荐入朝的,此事也搁置了下来,那些人都在……都在写文章骂主公。”

  屋子里的众人都停下了手中活儿,对眼下的困境不由得忧心忡忡。

  李保乾也观察着宋乐珩的面色,谨慎道:“主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些天各地送来的文书跟下雪片儿似的,咱们就这十来人,哪怕紧赶慢赶,也处理不了一国政务。”

  “是啊主公,我们……我们都尽力了。”文士们面黄肌瘦的跟着附和。

  宋乐珩凝重地放下手里文案,也在无声思量。

  李保乾接着道:“更何况,这些政务里头,有不少是需要拿钱出来的,尤其是关乎战后的重建。如今国库空虚,若世家都持现在这般态度,无人拿钱出来,迟早会出乱子的……”

  “什么无人拿钱出来!我拿不就行了!”李文彧端着一个汤盅从外头走来,气冲冲地瞅着李保乾:“大伯,你别老说长他人威风的话了,你没看她愁得人都瘦了吗!”

  李保乾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出气筒,起身就开骂:“你个驴脑子!你拿什么拿!你知道养一国要花多少银子?你知道这天底下还有多少吃不起饭的百姓?你能拿多少!你就算掏空了李氏也养不起三十四个州!”

  李文彧眼看他大伯要冲过来揪他耳朵,急急忙忙往宋乐珩边上躲。李保乾不敢以下犯上,只能咬牙切齿瞪着李文彧道:“你别打扰主公,先跟我出去!”

  “我才不要。你当我傻啊,出去你就得揍我了。那钱这个事儿,有进就有出,有出就有进!把百姓养好了,他们有得花,我们做生意的才有得赚。不养百姓,李家的钱不迟早也得败光。”

  蒋律鼓掌感慨:“哇,原来李公子这么有远见。”

  “你个……你个驴脑子!这是朝廷的事儿!不是你生意场上的事儿!”李保乾一吼,吼得头晕眼花的,脚底下也禁不住踉跄了一步。

  李文彧忙把汤盅放在宋乐珩的书案上,想去扶李保乾,又怕被李保乾抓走,迈出两步就又退了回来。李保乾看着他这退两步的动作,心都凉了半截。

  还养儿防老……

  呸。

  李文彧劝道:“哎呀大伯你别着急嘛,实在不行,多提拔点寒门呀。宋乐珩,你给每个寒门出身的人都封个大官不就好了?让他们去做事,去收税嘛。国库的银子不就是这样来的吗?”

  宋乐珩:“……”

  宋乐珩揉着脑袋,头更痛了。

  李保乾也是一个头两个大,险些被自家这草包给气笑:“你懂个屁!你一时之间上哪去找成千上万有才学的寒门?真放了你这样的驴脑子去当官,不也害民害己!再者,税是那么容易收的吗?地方豪强是那么容易听话的吗?你少说两句,别跟这儿丢人现眼。”

  “哪就那么多破事嘛!”李文彧竟还气闷得跺起了脚。

  宋乐珩摇摇头,正想让他先离开,李文彧便拉住她的衣袖道:“那也不能不吃饭,不休息吧?我看你们都熬好几夜了,再这么熬下去,人非得熬坏了!我不管,你今天必须休息!”

  “主公还没开口,你就安排上了,你当你是……”

  李保乾一句骂人的话还没说完,宋乐珩便挥了挥手。她知晓这几日众人也都是累得狠了,确实需要休息。念及此,她道:“都回去歇着吧,拉磨的驴都得喘口气不是,诸位放心,天塌不下来的。”

  文士们如释重负,一一谢过宋乐珩,都出了书房去。

  李保乾心中无不感慨,想想宋乐珩今岁也到而立之年了,和他一比,分明还算年轻,可好似比他这个当长辈的还要沉稳几分。就如此刻最头疼的本该是她,她却反倒让手下人放心。想起旧年在交州相见,宋乐珩是那等意气风发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一转眼,就走了这么远了。

  李保乾暗暗叹着,矮声道:“主公也要歇着。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嗯。”

  李保乾行礼告了退,李文彧又让蒋律也出去。等屋里屋外都没人了,李文彧方转到宋乐珩的身后,手法熟练地替她按揉着脑袋。宋乐珩闭目养着神,就短短片刻的间隙,她都险些睡着。只是人迷迷糊糊的时候,又总是听到李文彧在柔声说着话。

  “你这几日都没回过主殿,白天不回,夜里也不回。你猜,我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

  “嗯?”宋乐珩只挤了个上扬的调调出来。

  李文彧便说:“我去学炖汤了。你记不记得我在西州跟你说过的,我要会做饭,针线,还要学梳头,学给你画眉。对了,我去买了城里好几家脂粉铺子的东西,回来研究了好久,我打算也去开间脂粉铺子。这样,你脸上用的,便也是我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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