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点点。
因为她知道，严以祁就是这样体面的人。
他很耐心，也一直有颗包容的心，对她亦是因着这个身份，他的未婚妻的身份而已。
谢悦没有选择，联姻是她的命运。
她时刻谨记他是自己的未婚夫，未来的丈夫，她不求琴瑟和鸣的感情，只期盼未来的丈夫别太坏，别太可怖。
严以祁这样的，足够合她心意。
再多的，她不敢奢求。
第139章 严以祁×谢悦（3）
但。
时隔三年仍记得的体面，还是在密不通风的荆棘中斩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有些漏风，情绪也忍不住外泄。
谢悦看着他的侧脸，用眼睛一点点描绘着他半边眉眼，嘴角的弧度是轻快的：“不是将就，你的朋友都很好。”
严以祁并不充分的离场理由，其他人都看得出，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察言观色。
这日过后，她在京城住下。
严以祁工作很忙，汇旗银行的事情多，同时还要兼顾工作室，谢悦白天基本见不到他，晚上也很晚回来。
回不来，他会给她发信息。一有空暇，他便会陪她在京城走走。
周舟也会给她发信息，约她喝下午茶，请她到工作室坐坐，眨眼间便在京城呆了两个月。
这天，严以祁难得空闲，在晚饭前回来。
刚开门，他听到卧室传出来的男人声音。
气焰很高，沧桑的嗓音下是宣之于口的愤怒：“谢悦，你安心在京城待着，好好陪着以祁就是你最大的事业！”
严以祁听到自己的名字，停住脚步，未动。
偷听别人打电话不是什么礼貌的事，但谢悦开着扩音，声音全都灌进了他的耳里，他避不开。
他解了领带，听到谢悦颤抖的声音：“我没有不好好陪着他……祖父，我只是想要找一份工作而已。”
“找什么工作？”
那边的声音又拔高了一度，“让你读书真当是为了让你找个工作？谢家这么多年白教你了是不是？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就够了，你真当男人喜欢你出去抛头露脸？”
“我……”
“你什么你？能和严家联姻是你的福气，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把自己的好日子全毁掉了！”
“祖父……”
“好了，找工作的事情不要再说了，这事没得商量！”
那边挂掉电话。
屋内再次恢复安静，很快，又有了细小的声音，是谢悦的啜泣声。
严以祁走到她的房间门口，看到她背对着他蹲在角落。
就连哭，都遵循教条哭的嘤嘤婉转。埋在一角低声抽泣，肩膀时不时耸动，再轻点都听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她停住了哭声。
谢悦擦掉眼泪，拖着早已麻木的腿起身，一转头看见门口的严以祁。
“严...”她声音很哑，喉管被堵住。
慌乱中，她强撑起一抹笑容，“你回来了？”
谢家之女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有极高的教养，她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失态。
不管他看到多少，听到多少，她看着他，没想躲避，只是笑。
严以祁身姿板正，眼眸温和，也望着她笑笑。
他那双眼睛，看人总是直视，不偏不倚，注入淳淳安定的力量。
没有安慰，也没有冗长赘余的话。他立在门前，嗓音温和到仿佛能抚平她心中的忧愁：“你想工作吗？”
谢悦的心，悄无声息的坠了。
她一直迷茫。
从小被赋予大家闺秀的定义，她对谢家的教育理念没有任何异议。到了年纪联姻，也是她身为谢家人应有的觉悟，她没有拒绝。
只是夜深人静，她会想：“这是我想要的吗？”
这么多年的教育，她不是真正久居深闺的无知者，她知道傍上严家这样的新加坡贵族很不容易，谢家不会成为她的靠山和底气。
她只能仰仗严以祁。
所以，她没回答想还是不想，只是静静问他：“我能放心依靠你吗？”
“你可以信任我。”
他们之间是纯粹的联姻，没有感情，谈依靠太虚伪，说不出口。
隔着一段距离，严以祁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会尊重你。”
谢悦不得不承认，她喜欢这种直白。
没有弯弯绕绕，他的话和他的眼睛一样清澈明亮。
那天晚上，他们没继续这个话题。同样的，谢悦也没再反驳祖父说的话，她低眉顺眼的应承着。
半月后，严家举家搬到京城。
严家老爷子这辈子就想要落叶归根，终于得偿所愿，在京城大办宴席，许多人收到请柬。
谢家是严家的亲家，自然要来。
严以祁接待谢家，陪着祖父说话。谢悦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看着祖父全程笑合不拢嘴。
严以祁亲自陪着，在祖父看来都是谢家的体面。
祖父难得慈祥：“你爷爷近来怎样？没复发吧？”
“劳您惦挂。爷爷身体尚可，这会正在楼上歇息。”严以祁领祖父上去。
到房间，严老爷子正在喝药，住家护工在旁边细致的帮他掖着被子。
嘘寒问暖一番，祖父目光偏斜，直指最边上的谢悦，多了不可忽视的严厉：“你是以祁的未婚妻，如今又住在京城，更要常来看望严老爷子，知道吗？”
谢悦垂眸，应下：“是，祖父。”
“不要紧。”严老爷子乐呵呵的，将手中的药碗给了护工。
冲谢悦招了招手，“来。”
谢悦被严老爷子示意着，在床边坐下。
“你来京城有段时间了，饮食可还习惯？以祁可有带你出去走走？”
“阳城口味和京城差不多，没什么不习惯的。我和以祁平时有空，都会出去走走。”这是实话。
“那就好。”
严老爷子想到什么，又问她，“你毕业后，工作可找好了？还是有什么好的想法，想自己创业？”
谢悦看了眼祖父，后者仍在笑，只是看向她时笑不达眼底。
颇有警告意味，让她好好说话。
她收回目光，温声答：“还没想好。”
“不急，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多规划规划不是坏事。”严老爷子说，“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需要帮助的，都和以祁说。”
又看向严以祁，“我记得，你和越达的千金合伙开了个工作室吧？”
严以祁说是。
严老爷子问谢悦：“以祁的朋友可见过了？”
见她点头，才继续道，“你平时要没事，多和周家那孩子聊聊。她以前是以祁的学妹，毕业后就回国创业，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谢悦都应着。
转而聊其他事，没多久，有其他人来看望老爷子，他们才离开。
谢悦被祖父叫到一边。
“你见过越达集团的千金了？”
“见过。”
“越达集团是京城的龙头企业之一，严老爷子提到，你就多和她来往来往。还有她先生，无论是他名下的C·Y投资，还是他家里的晟易集团，都不是我们谢家能比拟的。”
这是让她平时也多巴结巴结周家和程家。
谢悦从这些话中听出别的意味，面上却不动声色：“祖父，我这样常来常往的交际，严家会不会不喜欢我抛头露面？”
祖父嫌恶她的愚昧无知，将话说得更直白：“严老爷子提起越达千金赞不绝口，显然欣赏独立有想法的人。你身为他的孙媳妇，更要拿出点样子来，知道吗？”
这是对工作松口。
谢悦依旧柔顺乖巧：“知道了，祖父。”
祖父对她的听话很满意。
谢悦心潮澎湃，有什么在胸口反复流动。
尽管努力遏制住云淡风轻，在远远看到严以祁的身影时终究还是不受控制的破开了那道口子，喜怒显形于色。
她惊愕，也激动，朝着他的方向小跑而去，直至在他身边站稳。
严以祁正在和人交谈，感觉到有道轻飘飘的风坠落，淡淡的花果香气萦绕在他鼻尖，比杯中的红酒香泽更甚。
手臂一重，他低头，谢悦不知从哪儿过来，脸上红扑扑。
合作伙伴看见谢悦，愣了愣：“这位是？”
严以祁没避讳，不紧不慢介绍：“我未婚妻，谢悦。谢悦，这位是高总。”
谢悦心情很好，眉开眼笑的同人握手：“你好，高总，我是谢悦。”
打过招呼后，她望着严以祁，目不转睛。
合作伙伴见状，识趣的离开。
严以祁大抵猜到她高兴的来源，面上仍旧佯装不知，没有破坏她想要倾诉的欲望：“怎么了？”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谢悦双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一如既往的含蓄内敛，多的话她说不出。
严以祁笑了笑。
于他而言是小事，不值得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