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人走到她面前，遮挡住覆在她身上的阳光，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Zoe？”
不是错觉。
周舟收回目光，看到眼前人有些意外。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Carl。
自打她回京城，两人在Facebook上的聊天就止于那一天，没有任何交集。
他们和以前发展过的关系一样，做好了属于这段关系的本分，尽管离去时Carl表现出极端的不舍。
“Amazing！周舟……没想到、真的、是你。”Carl看到是她，笑起来，一声惊讶过后，用断断续续的中文和她说话。
美国高中也有选修课，他学过一点中文。
只是一点而已。
后来在学校和周舟发展成Sexual Partner，他捡起那点被遗忘的中文，偶尔会和周舟说上两句。
周舟惊讶过后，用英语笑问：“你怎么在这里？”
只是不是那段关系，不代表见面要装不认识，不再有任何往来。
那段时间双方都是满意的，Carl也不是索要感情的人，她对他的印象很好，见面也有三分亲切。
“我陪朋友交作业。”Carl说。
那双似蓝似绿的眼睛自打见面起就灼灼的看着她，在阳光下透着更浅的光，像玻璃珠子那样透彻。
周舟很喜欢Carl的眼睛。
他是她见过最高的白人，偏偏与他高大魁梧的身体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总让她觉得像无辜小狗。
他的睫毛长而浓密，说话时不自觉眨，总让她有种湿漉漉的错觉。
他又问，“你呢？”
周舟看了眼旁边的教室，复而仰起头来看他：“我申请提前毕业，资料已经审核通过，导师让我过来签字。”
“挺快的。”Carl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微微支下腿压低身体，“你都要提前毕业了，我还有一年。”
周舟转过头，正好平视他。
Carl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在Facebook联系我？”
“联系你干什么？”
西方人对性没有任何忌讳，言语来得直白而又热烈：“那时是你回中国，我们才结束。我喜欢你的身体，你回来我们还可以继续做，直到你回去前。”
周舟笑了下。
论她在加州的Sexual Partner，她最喜欢的就是Carl。
不过线，又体贴，就算只是床上有交集，偶尔他又会搞些不浮夸的浪漫，不论哪方面都做的很好。
她走的那晚，他依依不舍。但她走后，他一条消息都没有。
是个称职的情人。
“我又不吃回头草。”周舟说，“这段时间，没有女孩能入得了你的眼？”
“有几个。”Carl坦然道。
西方人一向热情，Carl这样的外形条件，在学校很受欢迎。
何况这边人大多对开放关系保持暧昧态度，并不介意这种生活方式。
Carl以前就是这样，同时有几个女伴。
但他有时候又有原则，不像其他男人那样浮夸，满嘴谎言，至少和周舟约定只能只有一个人这件事，那段时间他做的很好。
导师一直没叫他，他的朋友没有回来，两人迎着正午的阳光，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那样聊天。
确实也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Carl娴熟的搭着她的肩：“Zoe，你在中国遇到什么男人了？”
提起，周舟想到程聿。
回来一直在忙，她很少想到程聿。
那晚在卧室门口的分别太平淡，平淡到程聿用一句知道了结束了所有一切。
合上门时，屋内透出的光一点不剩消失在廊道。
周身陷入黑暗中，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后来门再次打开时，她以为程聿要和她说什么，但他没有。
她隔着缝隙没看到他的眉眼，那道光只是给她提供视野，在她脚步在自己房间门口停下，听到细小的咔哒声。
很平静，没有一点怒火，甚至还给了最后的体贴。
微信没删，但他从来不发朋友圈，就只是在她列表中占了一个好友位。
信息也停在那一天，曾经的聊天记录很快被七七八八的消息和公众号推送压到了最下方。
群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活跃，程聿还和以前一样，不说话。
至少周舟偶尔看他们聊什么，或者和他们在群里聊天，都没见过程聿。
“Zoe？”Carl将走神的她唤回，“你在想什么？”
“有一个。”周舟告诉他。
Carl还想问下去，有人远远的叫了他一声。
周舟回眸看过去，看到一个金发女郎踩着高跟鞋走过来。
Carl的手自然而然放下。
女郎旁若无人的贴近Carl的胸膛，胸前那条事业线在挤压间几乎坠到底，目光流转时友善的看向周舟。
她自我介绍，而后问周舟：“怎么称呼？”
没有敌意，带着和谐的善意，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关系。
周舟回以友善一笑，和她打了招呼：“Zoe。”
那边办公室门打开，一个中国女生出来，说导师叫她。
告别很简单，Carl拥着新女友，在后面扬声说有时间Facebook联系。
周舟站在办公室门前，有些心悸。
心悸不是和Carl的再次见面，而是提到在中国的男人，想到程聿，发现极少的想念并不影响她心中激涌的波涛。
第90章 很想和我睡吗
没联系，没在手机上见过程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离开的两个月中不自觉的注意了这点细节。
不关注，不在意的人，根本不会想他有没有发过朋友圈，有没有说过话，提起来时也是一句含糊的应该没有。
她想起来，是确信。
她确信程聿没发过朋友圈，她在群里说话时程聿没发过一条消息。
遥想分别那晚，她和程聿之间只有一层很薄的纱。
他们都能感觉到那层纱，只要她不顾忌那么多，任由其肆意发展，最终或许真的能撩开隔着他们的那片纱。
但她没有。
周舟承认自己没有勇气。
尽管很早知道心中天平早已偏移，但她比这更早知道自己在感情中的不忠诚，也经历过对方不愿往前迈一步的迟疑。
他说真有那一天，他不会是严以祁，那又如何？
程聿会忠诚吗？
那种肆意而为的态度早已在他身上标榜，他甚至没有严以祁的清风霁月。
程聿的道德感没那么强烈。
或许只是兴趣短暂冲破了头，等到消逝后他也无法避免想要新鲜——就和她一样，一边说喜欢一个人，一边和其他男人暧昧。
那层纱，撩不撩开，都不影响他们只是当下纵情声色的尽兴，根本没考虑过更多。
喜欢是虚幻的，在一切发生之前终止是最好的选择。
导师将审核的资料拿给她，让她签了字。
周舟看过，一一签上自己的名字，导师笑着恭喜她提前毕业。
接下来，她的时间都很空余，只要等着中旬的毕业典礼。
忙碌过去，出来时浑身轻松。
走廊上的Carl和女伴已经不在，她那点心悸消失不见，就如同和Carl的告别一样简单，程聿也是芸芸之中的一个过客。
下楼时，周舟接到陈奕阳的语音电话。
她这里现在是十一点半，国内的凌晨三点半。
果然，电话一接通，一点都不意外的传出DJ打碟的声音，激情喊麦时隔着手机都能冲破耳膜。
周舟将手机往旁边挪了挪，听到陈奕阳在电话那头喊：“小祖宗，在干嘛呢？”
“在学校。”周舟说，“喝酒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学校？你那什么时候啊。”
“上午十一点半。”周舟往楼下走，遇到认识的人，打了个招呼后才问，“你大半夜的什么事？”
陈奕阳在电话那头笑：“这不是想你吗？凯子刚刚提到你，我就想好长一段时间没打电话问候问候你了。”
那边的音乐声突然变小，他走到安静的地方，声音变得清晰。
“怎么样啊，快回来了吧？”他又问。
“17号毕业典礼。”周舟说，“还有个比赛，20号出结果，要等那个结束了再回来。”
那边静了一会，应该是看时间去了，很快有了回音：“没半个月了，挺快。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
好玩的事指的是男人。
周舟以前和他提起男人，都说最近遇到一个好玩的，有趣的。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消遣，用这些词再恰当不过。
“我刚遇到Carl算不算？”周舟笑道，“他身边挽着一个金发女郎，当着人家的面让我Facebook联系他。”
“哈哈，那你打算联系吗？”
周舟还没回答，那边陈奕阳突然喊了一嗓子，“哟，聿哥哥，好半天没见着你，你这带着妹妹去哪里忙活回来啊？”
脚步一停，周舟站在教学楼下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