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殊的表情有片刻空白。
她习惯用冷漠伪装自己,将所有情绪都藏起来,从来没有人看穿过她。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穿她的心事。
这瞬间,温时殊像是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她常年生活在黑暗里,突然有一天她头顶的布被人揭开,她第一个反应竟然藏起来,不要被人看见了她的尾巴。
她下意识地就要反驳:“我不是……”
黎青不在意她的话,道:“我不是白帮你,我要你仙门大赛为我剑宗而战。”
温时殊的话卡在喉咙里,错愕道:“仙门大赛?”
黎青挑眉:“怎么?对自己没有信心?”
仙门大赛三年举办一次,只为挑选最为出色的弟子进入十九层阁楼,进行试炼,从里面出来的弟子会习得阁楼里已成仙的先祖留下的秘籍,里面有各种功法 ,每一层阁楼都意味着术法会精进一步。
最为震惊的一次,是一位弟子进入十九层阁楼,出来时竟直接到了大乘期,一脚踏进飞升路。
温时殊道:“黎宗主,我不行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黎青故作苦恼道:“温姑娘,我剑宗日渐颓势,宗门人才无几,若是你能助我,我定感激不尽,全宗会竭尽全力支持你。”
这也是黎青在拯救整个剑宗,按照剧情,剑宗之后会被上清峰压着打,还会在仙门大战中失败,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黎青现在是剑宗的宗主,自然有义务护一宗之平安。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辅助温时殊,一能让温时殊报仇,二能给剑宗留一口呼吸。
两全其美。
黎青说的话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温时殊却也克制不住的浑身一震,心口跳动剧烈。
有道声音告诉她,不试试怎么知道?她难道就甘心一直这样下去吗?
温时殊掐紧虎口,薄唇泛着白,“黎宗主,我愿意一试。”
第167章 耽美文里的万人嫌小师妹(9)
要想助温时殊重筑金丹,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黎青翻阅剑宗的藏书阁,知晓有一秘术,能用兽丹替换金丹。
在修仙界也有不少术士用这等法术,因为自身法力低微,上限极低,所以会掠取等级较高的兽丹作为自己的本命金丹。
而在交易市场,高阶兽丹也是极受欢迎。
黎青前几日剖出的魇兽兽丹,正有了用武之地。
魇兽是上古神兽,但因心思不纯,极为容易蛊惑人心,手段低劣,所以沦为魔兽,但等级极高,能杀人于无形,勾起人内心深处的恶念。
这颗兽丹,在交易市场也是有价无市的。
黎青这具身体的修为极其厉害,在修真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她动手为温时殊换金丹,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但对于温时殊来说却如同凌迟。
温时殊需要泡在药师亲自熬制的药水里,用洗髓丹重塑筋骨。
洗髓像是打断她浑身的筋骨,血液如同凝固一般,药水散发着滚烫的气息让她短暂地失去知觉,片刻后,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温时殊泡在药水里也不能缓解这种疼。
黎青在一旁为她护法,她背靠在浴桶边缘,浑身发着抖,牙齿紧咬着手帕,额头的青筋暴起。
黎青温柔地给她擦去额头的汗水,温时殊痛得咬紧手帕,到后半程有些脱力,手帕似乎都没法承受住她的压力,在无意间掉落下去。
眼看着她就要用牙齿咬住自己的嘴唇时,突然一只手横贯在她眼前。
温时殊没有多余的杂念,下意识地张嘴咬住眼前的手腕。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唇齿间也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她最后还是没承受住痛,仰头晕了过去,晕过去的前一刻,她瞥见黎青手腕上明晃晃的牙印,牙印渗着血。
她似乎咬太狠了,她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温时殊晕过去了,洗髓也完成了。
黎青接过下属递来的纱布,在手腕上缠了一圈,这女主牙齿还挺尖得,咬得那么深。
她看一眼温时殊,让弟子给温时殊换了一身衣服,趁着她昏睡过去,便施法为她换丹。
换丹的过程不难,难在后期融合,最怕的就是金丹与人体产生排异,到时候想要取出来就难了。
系统道:“你这举动太大胆了,万一温时殊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黎青语气淡淡:“干什么都畏手畏脚的,什么时候才能成大事?”
“我和温时殊的处境,哪有那么多的后顾之忧,最多两年时间,上清峰的主角团就会成长起来,打上剑宗,靠我一人之力和主角团对打?想什么呢。”
“不破不立,我和温时殊都没别的路可走。”
但在她可掌控范围内,她会竭尽全力地去托举温时殊。
温时殊昏睡过去,刚开始她浑身发着抖,仿佛置身于冰窖。
但很快,她丹田开始发热,身体像是置身于暖阳,冰窖开始瓦解,整个人都暖乎乎的,有人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娘亲的手掌,在耳边唱着温柔的童谣,她紧绷的神经一松,彻底陷入沉睡。
这一觉仿佛睡了很久,醒过来时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温时殊揉揉眼睛,坐起身来。
“醒了。”
她眉心一跳,扭过头看过去。
就见黎青坐在床边,她看起来似乎一直坐在这里守着她,眉眼处带着几分疲倦。
温时殊怔了怔:“黎宗主……”
黎青打个哈欠,她看了一天的卷宗,她按按眉心:“可算是醒了,觉得怎么样?”
温时殊才感受到浑身一身轻,她丹田暖洋洋的,她闭眼运功,灵气在她丹田里凝聚,她的丹田……
温时殊眼睛一亮,冷冷清清的脸上带上几分喜色,神色激动地握住黎青的手:“”成了。”
再怎么坚强冷漠,内里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孩儿,死灰复燃的情绪是藏不住的。
黎青看了一眼她的手,有些欣慰。
总算是和温时殊拉近距离了。
温时殊心跳如擂鼓,她脸颊微微泛红,整个人都有些晕眩。
原本已经死去的心,又活了过来。
她可以修炼了,而且这次凝气发现比之前事半功倍。
她握着黎青的手劲儿有些重,黎青嘶了一声。
她如梦初醒地松开黎青的手腕,耳尖也迅速染上一丝薄红,硬邦邦的道:“对不起。”
黎青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伸个懒腰,直奔主题。
“你有兴趣拜入我剑宗门下吗?”
温时殊还没从情绪里抽身,一愣,她讷讷道:“黎宗主,我已入上清峰门下。”
黎青挑眉:“怎么,你还愿意待在上清峰?”
“当然不是。”她否认得极快。
但她又真的能离开上清峰吗?
温时殊深知自己身上的血对沉鸢还有用,上清峰也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黎青道:“只要你说你不愿意,我就会帮你。”
温时殊抬起眼,对上黎青的眼神。
女人眼角有几丝细纹,却不见风采,她看起来十分沉着稳重,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自信,和莫名的张扬。
她不由地点头,心里不知道哪来的直觉,觉得黎青真的会帮她。
黎青拍拍她肩膀:“先好好休息,剩下的我会安排好。”
温时殊垂眼,余光落在她缠着纱布的手腕上,意识到什么,思绪被牵动:“你……你还好吗?”
黎青注意到她的视线,反应过来,摸了摸手腕,摇摇头:“被咬了一口罢了,无伤大碍。”
她瞧着温时殊一脸正经的样子,忍不住调侃一句:“牙齿倒是挺尖的,怎么不见嘴利?”
牙尖嘴利,她只占了一半。
温时殊听明白她的话,脸色一绷,手指有些局促地攥紧衣角,以为黎青在嫌弃她不会说话。
她确实不会说中听的话,也学不来甜言蜜语。
“黎宗主赎罪。”她十分耿直地拱手,看起来又有些笨拙的道歉。
尽管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她只是不愿意在黎青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黎青扶额,她发现温时殊还真是够一根筋的,调侃的话都听不出来。
不过想来也是,她自小离家,又遭排挤,谁来教她人情世故?
黎青抬手,直接握住她的手,轻笑一声:“时殊,你何罪之忧?”
女人的手掌心有一层薄薄的茧,握住她的手背带来一丝沙砾感,但并不难受,反而十分的有安全感。
多久了,有多久没有被人握过手,没有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善意和温柔?
温时殊眼睫轻颤,浑身僵住,动弹不得,像是被点了穴一样。
她应该躲开的,因为她不习惯亲密接触。
但,她又有些舍不得。
黎青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你既然无错,为何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