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环境欠佳,味道也欠佳……但那绝对是个安全、隐蔽、没人打扰的地方!足够我们躲开管事去破解舆图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在每个人面前信誓旦旦作保,一定是个完美的地点。
于是一行人跟着他去那所谓的绝佳地点。
一盏茶时间后,薛元音捂着鼻子,在茅房隐约的臭味里直犯恶心。
章景暄脸色隐隐变得更加难看,他看向章子墨,冷静道:
“这就是你保证的最佳地点?茅房里?”
章子墨在众人诡异的视线中,一边呕了一声,一边坚定地点了点头。
薛元音吐出口气,打量这个茅房。
抛开事实不谈,此处茅房是给县令一家人修建的,主子用的茅房,环境自然没得说,有隔开的小间,每个小间都很宽敞,里头放置一个小木板。
偷来的舆图碎片就放在茅房隔间的木板上,然后门一关,在里面做什么都瞧不见。
薛元音缓过劲来,看章景暄不太好看的脸色,冷不丁地道:
“当时伴驾去行宫的路途上,你和秦放一直去茅房,是不是就是去商量事情了?”
章景暄瞥她一眼,没答,但显然是默认。
还是秦放出面解释道:“当时路途上也不好一直坐一辆马车里,所以我们就去茅房商量泉阳县的事儿,当时茅房是给达官显贵用的,没有异味,环境很好。”
哪能像这个一样,虽然宽敞明亮,还是有隐隐臭味传入鼻腔。
大概是薛元音有过在清奚镇院子的茅房里刨清脏污的经历,竟然隐隐适应了这种臭气熏天的环境。
最终章景暄缓了缓脸色,道:“尽快把舆图破解开来,不再拖延时间了。”
舆图想要破解,最难的倒不是那些鬼画符的含义,而是要先将凌乱的线条和碎掉的边角拼好。
一个线条不对,整张舆图就都错了。
难倒不算太难,但很费时间。
园子已经初具雏形,他们工期快要结束了,必须要在那之前将舆图拼好。
最终商量好每次进来两到三人拼舆图,下次剩下的人轮换,此事就算敲定下来。
……
等薛元音出了茅房,章子墨瞥她一眼,故意拦住章景暄,慢了一步落在后方,寻了个借口道:
“诶诶,我们这样出去,万一被外头的人发现我们在茅房什么都没做,这不就露馅了!不妨我留下解手,做戏做全嘛。”
谁有心思听他在这里小解,大家全都干脆地离开,转眼就剩章景暄一个。
章景暄被迫留下陪章子墨上了一次茅房,耐心告罄,语气很冷漠:
“如果你要说的事情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等我回京一定会请二叔父给你上家法。子墨,你越来越不着调了。”
章子墨也是想了很久才决定将此事敞开来说,闻言连忙正色道:
“堂兄,我只是觉得你近日有些出格了,我才觉得不得不说——你和薛翎之间怎么回事?”
章景暄微微抬眸,道:“问这个作甚?”
章子墨摇了摇头道:“堂兄,你与她之间,走得越来越近了,堂兄自己都没发现么?当时是你亲口在家族祠堂里,对着祖父、族中前辈和大伯父保证说,一定会摒弃所有不利因素,助太子殿下保稳储君之位,延续大周千秋基业……当年所有疏远的决定,都是堂兄一手而为,还告诉我这对所有人都好……”
他轻声问:“堂兄难道不记得了吗?”
章景暄淡淡道:“我无需你来提醒这些。”
章子墨觉得有点荒唐,道:“你们近日的亲近,甚至胜于曾经那段青梅竹马、情谊笃厚的日子,我们都看在眼里。堂兄你是想骗谁?”
章景暄顿了片刻,到底主动对他解释了一句:
“我从未主动做过出格之事,也未曾对不起章家和殿下。”
除了那天晚上,他破格给她亲了一口。
但当时他的想法,也只是为了满足她的念想,叫她莫要生了执念,仅此而已。
章子墨知晓堂兄不是撒谎之人,闻言皱起眉头:
“那当真是薛翎心仪你?她薛家可是豫王殿下的左膀右臂,她疯了不成?”
章景暄微微沉默。
曾经他也如此以为,所以那晚做了一个不知对错的行为。但是目前看来,她的想法或许与他认为的有些许出入。
最终,章景暄只平静地道:“她只是与我争夺胜负惯了,想要看我低下脊梁,抛却风骨,主动低头,为她所驯服的模样。”
以及,他有个更荒唐的推论——薛元音感兴趣的或许并不是他,而是他剥下衣冠的身子。
章子墨听了堂兄这番话,不知为何直觉不太相信,总还是忧心忡忡的。不过看堂兄这副不欲多言的模样,他识趣地没再追问,叹口气说:
“堂兄所言……但愿如此吧。”
-
县令一家终于回府,听闻府里遭贼,县令大人震怒。
只是彻查一圈,毫无所获。
转眼过去十日。
园子马上建造完毕,他们快该离开此处,时间愈发紧迫。
舆图破译的这阵子,薛元音从罗长风口中得知,等园子造好,拿到工钱,他想去试试应募山里挖矿的差事。
在薛元音的有心打探之下,罗长风傻笑着说:“不是谁都有资格去干挖矿的差事,我先前身板弱,管事没相中,如今身板强壮多了,应当能应募上吧!”
薛元音想过,等园子造完,他们要不要也试试这个挖矿的差事。
……
虽然暑气渐消,天气开始转凉,但秋老虎仍在,再加上园子的活儿快干完了,众人都有点犯懒。
薛元音也有点犯懒,因为她月事来了。
之前来月事倒没什么,她身体底子好,小腹不疼,自家茅房里换月事带很方便。
但如今是在县令家的园子里,她换完月事带还要用桶接水冲掉脏污的血,还要销毁脏掉的月事带……繁琐得很。
她这几日便歇得多了些,有点羡慕地看着章景暄。
男子就是好啊,不用为月事而烦躁。
章景暄的体力也比她想象中强太多,好似不知疲倦,每日晌午她都困得要死,而他依然有精力。
薛元音在树下瞥几眼的功夫,章景暄的视线顿时扫了过来,带着几分冷淡的审视。
他这几日对她莫名冷漠,经过旁边目不斜视,她身子不适,懒得去追究缘由,也不想跟他打太极,直话直说道:
“我烦得很,你别招惹我。”
章景暄瞥她一眼,弯腰从墙边拾起一个水囊,扔了过来,落在她脚边的草丛中。
薛元音拾起水囊,不解地看着他,只见他言简意赅道:
“热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我没用过。”
薛元音眉梢微挑,也没问他怎么瞧出来的,大抵是狗鼻子很灵吧……她接过来喝了几口,温热的水流入腹肚中,熨帖不少。
她合上水囊,朝他道谢:“谢了。你哪来的热水?”
他没有答话,倚在墙上闭目养神。
“李大柱!”
薛元音喊他,见他睁眼,她冲他勾了勾手,笑道:
“你过来,我有事情要说。”
章景暄打量她片刻,明显不欲遂她的愿。但过了会,他还是走了过来,淡淡道:
“说。”
薛元音不知他这莫名冷淡的态度是不是故意摆给自己看的,但她假装没发现,把水囊还给他,顺便说了一下罗长风想去山里挖矿的差事,末了道:
“我们要不要也跟着去挖矿?”
章景暄瞥她一眼:“你给人家做工做上瘾了?”
薛元音没好气地看他一眼。
章景暄道:“工期太久,不去挖矿,我们得留在县城里。”
薛元音沉默了下,道:“留在县城也太费钱了,我们还要给陈婆婆发月俸,还要日常消耗。”
章子墨他们有折扇能卖,他们两个总不能去打劫他们的折扇吧。
这回章景暄也沉默了,摁了摁额头,说:
“银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无需你操心。”
薛元音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你先前说要教我丹青一事,现在还做数吗?”
章景暄道:“若你想学,那便做数。”
薛元音知晓章景暄不是毁诺之人,弯唇笑了笑,乌黑圆润的荔枝眼里闪烁着狡黠之色:
“那我就提前谢过章大公子倾囊相授了!待学好丹青,我就画一幅惊天地泣鬼神的作品,吓死你!”
章景暄看着她,淡声道:
“你曾说想画个人物像,可考虑好了?”
薛元音还真认真地思考起来,在他周围走路打转,边走边托着下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