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丽德西望向她,说道:“阁下,如果你允许,我倒是有办法对这个皮箱作出解释。”
阿德莱德揉揉眉心:“好,我允许。”
欧丽德西笑着点点头。她并没有急于动作。
“作为一位炼金术师和药剂师,”她说,“最近,我正在研究一个可以对血液进行分析的药剂。”
她说着,向骑士团中的骑士们笑了笑,“是洛伦茨拜托我进行研究。他想要知道,不同族群的公民的血液——人族,凯美拉兽人族,人马族——是否能够通过某种试剂的检测被分辨出来?”
欧丽德西这样说,骑士团中的几个骑士不禁点了点头:
在一些涉及血液分析的案件中,如果能够分辨血液的来源,确实对于审判具有很大的帮助。
这也确实是洛伦茨希望做到的事情。
欧丽德西转而向着阿德莱德笑笑:“阁下,我具有这样的一瓶药剂,它被放在欧普伦锡堡南翼书房,实验架的A-2格里。我叫它‘人族血液确定试剂’。”
行法官点点头,向着飞行者的凯美拉骑士说道:“拿着我的手令,你现在去取。”
飞行者——鹰类——凯美拉兽人的速度非常快,飞行者骑士很快就将欧丽德西书架上的那一支“A-2”试剂带到了审判广场:
那是一个圆形的玻璃小瓶,瓶中是银白色的液体,隐隐散发出一阵蓝光。
欧丽德西并没有触碰那瓶试剂。相反地,她后退两步,打开双手:“为了表示公平,我将不会触碰这瓶试剂。”
行法官点了点头,欧丽德西继续说道:“这是‘人族血液确定试剂’,可以区分血液中是否含有人族血液特有的因子——阁下。”
行法官望向她,欧丽德西说道:“请您将人族、凯美拉兽人族,以及纯血兽类的血液滴在试验用的皮革或者是布料上,我就可以展示试剂的能力。”
她说着,丝毫没有犹豫,一下子划破了自己的指尖——
“我愿意贡献人族的血液。”她说。
行法官怔了一下,随即望向欧普伦锡骑士团;身为狐狸兽人族的骑士雷纳德尔,一言不发走上前,伸出自己的手臂。
行法官当即说道:“好,取他们的血,滴在两块羊皮卷上。”
随后,又有两位来自骑士团的凯美拉兽人骑士以及一位人族骑士走出队列,沉默地献出一滴血,各自按在第三、第四、第五块羊皮卷上。
令人意外的,是审判广场上,一个戴着围裙、手指还沾着血渍的中年屠户喊了一声:“我有牛血!”
这下子连欧丽德西也是一怔,屠户已经拎起了一个陶罐,腼腆一笑:“嘿,我刚放完牛血就来看热闹了,这牛血绝对新鲜。”
欧丽德西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行法官阿德莱德紧锁的眉头也松开了一瞬。
但是下一个瞬间,阿德莱德的眉头又重新蹙了起来。
“好,”她说,“现在,我们有两份人族的血液,三份兽人族的血液,以及一份纯血兽类的牛血。”
她说着,向身边信任的骑士挥一挥手:“你来,使用她的试剂。”
行法官说着,注视欧丽德西:“现在,事实真相即将展现在我们面前——你的试剂,最好有用。”
20.2
很久以后,都有人对637年欧普伦锡城的那场审判津津乐道:
“那场审判可是太精彩,太有意思了。”
“伯爵夫人当场使用了——那个叫什么来着?‘人血药剂’还是什么,让不同的血液变成了不同的颜色。太有趣了。”
“嘿,我女儿就是在看了那场审判以后,开始想当一个炼金术师了。感谢女神,她之前可是连学院都不想去。”
“不仅仅是药剂精彩,那后面的事,艾布拉德家族的事,可是更精彩呢!”
而在审判的当时,广场上的人们不禁伸长了脖子,探着头想要看清楚药剂被使用的情形:
第一块羊皮卷上,滴着的是欧丽德西的血液。
当行法官的骑士将欧丽德西的药剂滴在羊皮卷上时,欧丽德西的血液,发生了奇妙的颜色变化:
深红色的血液,在和药剂接触的时候,缓缓转变成为了一种明显的蓝色。
有人低声地惊呼:“唉,唉,第一份是伯爵夫人的血。嘿,它变蓝了!”
“喔,真的完全变蓝了。”
“我们人族的血,竟然是可以变蓝的吗?”
“这就是炼金术啊……”
人们议论着,目光紧紧地跟随着骑士的动作:
“这一份是雷纳德尔的血,他是狐狸族的兽人骑士——嘿,你快看!”
“咦,变成灰色了。”
第二张羊皮卷上,滴着的是凯美拉兽人族的骑士,雷纳德尔的血液。当行法官的骑士将欧丽德西的药剂滴在羊皮卷上时,深红色的血液的颜色渐渐变得暗淡。
广场上的人们感到惊奇,对此议论纷纷:“绝对不是蓝色。刚刚那个蓝色非常明亮,现在这个就只是血液颜色变暗淡了。”
“难道这药剂还真的有用?”
“我还是不太信。我要再看看后面的血液。”
不仅广场上的公民们对此议论纷纷,看到人族与兽人族的血液变成不同的颜色,行法官阿德莱德也不禁挑了挑眉毛。
“下一个。”她说。
接下来接受试剂检验的,同样是两位来自骑士团的兽人族骑士的血液——
她们的血液都没有散发出蓝光,而是变成了暗淡的灰色。
而下一位来自人族的骑士的血液,则在接触到药剂的一瞬间,就变成了无法忽视的亮蓝色。
这下子,不仅广场上陷入巨大的议论,就连骑士团内部,也有人忍不住开始交换眼神。
一个骑士低声说:“这个药剂,对于我们的审判工作将会非常有用。”
另一个骑士微微点头:“洛伦茨提到过这个药剂。我没有想到伯爵夫人竟然真的将它研制出来了。”
而骑士们也开始低声议论的时候,行法官已经示意骑士将欧丽德西的药剂滴在最后一份血液上:那是来自屠户的牛血。
当药剂接触到牛血,血液则出现了更加明显的变化:
牛血的颜色不仅变得暗淡,而是变成一种明显的银灰色;那绝对和人族血液的蓝色是两种大不相同的颜色。
广场上的人群已经被这神奇的一幕引起了兴趣,甚至有人忘记了药剂出现的初衷,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但是行法官阿德莱德没有忘记。
她望着欧丽德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行法官忽然笑了一声。
“诸位,请静一静。”她说。
行法官拍了拍手,向着手执药剂的骑士说道:“我想,我已经明白了阿奎塔斯女士的辩护意图——既然我们已经验证了‘人血’药剂的准确性,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使用这个药剂,来检验皮箱里的血迹吧。”
20.3
“皮箱里的血迹”。
当行法官说出“皮箱”这个词,广场上的人们才回过神来:
“啊,对啊。染血的皮箱里,有着染血的女侍安妮的衣服。”
“我们是在审判伯爵夫人呢。”
“刚刚那个药剂太有意思了——等等,我们是要将药剂用在皮箱上吗?那有什么用处?”
然而,这个提问句被说出来,已经有人明白了药剂的用处——
说话间,站在“证据”石台旁边的骑士们,已经将“人族血液确定试剂”滴在了皮箱血迹最浓的位置上。
广场上的人们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望向皮箱的方向——
血液的颜色变得暗淡了。
并且,它不仅变得暗淡,同时泛出一种明显的银灰色。
血液的痕迹中,并没有出现“人族血液”的明亮的蓝色。
广场上有人喃喃地说道:“等等,那是……牛血?屠户的牛血的颜色?”
审判广场上安静了一瞬间,仿佛一块石头被投入水井中,过了一段时间,才听见“嘭”的一声,激起一阵剧烈的水花——
“什么?牛血?”
“箱子里竟然不是人血?”
“等等,那个女侍——安妮,她肯定是人族,对吧?”
“绝对是。老怀特家根本没有兽人。小安妮出生的时候,大部分凯美拉兽人都还没从莫瑞奥塔迁居过来呢。”
“那这么说来……那个箱子里,并不是安妮的血液?”
“这——是栽赃的伪证!”
欧丽德西微微地笑了起来;她已经不需要再进行任何陈述了。
案件里的证据出现了惊人的反转,广场上的议论“轰”的一声爆发,就连行法官阿德莱德和骑士团,都无法阻止议论声音的蔓延。
在这一片巨大的议论声中,普辛·怀特的面色一片惨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不是人血?
怎么可能不是安妮的血?
他脸色惨白地望向公爵夫人,碧萃斯·卡拉加朗的心中同样十分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