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松却没有笑，而是沉重地摇了摇头：“现在，我的这个‘男爵’的爵位引发了一连串的后果，引来了‘女巫的恩典’，让尤斯塔斯和塞蒙都成为了男爵。现在，他们是真真正正地开始忌惮你、记恨你，想要夺取你的性命了。”
“是啊，”欧丽德西摇着手中的折扇，笑得很轻松，“你得到爵位以后，卡拉加朗公爵和公爵夫人终于开始重视我的存在了——瑟希里亚到南山丘来，想要说服我，成为她的谋臣。先试图谈判收服敌人，收服不了再杀掉，这就是卡拉加朗家族的高明的地方。”
赫松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你是说，瑟希里亚到南山丘来，也是卡拉加朗公爵和公爵夫人的意思？”
欧丽德西微微牵了牵嘴角：“休，艾格尼丝，瑟希里亚，他们三个人的利益是一致的；瑟希里亚想要成为帝王，那么，很有可能，休·卡拉加朗也想要成为帝王。总之，瑟希里亚没有在我的嘴里听见她想听的答案；恰恰相反，他们彻底明白了我想要做的事，而那与他们的目标背道而驰。于是，他们终于开始对我挥起骑士剑了——这就是这场宴会的由来。”
欧丽德西说得十分轻松，然而赫松眼中的担忧更深了。
“欧丽德西……”
“嗯？”
“在瑞文蒙特城，”他低声说，“卡拉加朗公爵与公爵夫人权势滔天。他们想要杀死一个人，那就如同按死一只蚂蚁，实在太容易了。”
“……”
“之前他们没有对你出手，是因为不在意你；现在他们终于看见了你，你……”
赫松有些哽住了。
欧丽德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担心。”
她说着，微笑起来，笑容中有一丝妩媚的杀意。
“这场宴会上，当然有人会死。”她说，“只是……”
马蹄声响过，马车从南山丘跑到了瑞文蒙特堡的宴会厅前；欧丽德西挽着赫松的手臂，轻快地走下了马车。
“只是，”她站在瑞文蒙特堡的宴会厅前，抬起眼睛，望着宴会厅的布置，微笑着说，“我们还不知道……死在宴会上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第43章 Chapter 43 贵族家庭的宴会
Chapter 43
43.1
欧丽德西和赫松还没有走进宴会厅，已经远远地看见了宴会厅里那奢华漂亮的布置：
宴会厅前铺着金丝线织成的长地毯，一直从庭院的台阶铺到宴会厅的大门；太阳还没有落下，瑞文蒙特堡里的香薰蜡烛已经被点亮，烛光星星点点地在宴会厅的拱顶上闪烁着。
乐师们正在演奏着悠扬舒缓的《小夜曲》，捧着白葡萄酒的男侍与女侍们在宴会厅中优雅而无声地穿梭。
“真漂亮啊。”欧丽德西感叹道，“卡拉加朗家族的宴会，比艾布拉德家族还要精致奢华一些。”
赫松显然对于参加这样的宴会感到有些不自在，他有些心事重重地拨弄着自己的领结。
“我从来没有穿过这种合身的礼服。”赫松自嘲地一笑，“原来，领结会在脖子上勒得这么紧……以前我都没有戴过。”
在成为“南山丘男爵”之后，赫松终于穿上了合身的礼服：松绿色的礼服上第一次不再绣有老旧的“蔷薇权杖”的纹样，而是依照赫松自己的心意，裁剪得很简单，没有装饰，但显得很是挺括精神；一切都很舒适，只有脖子上的领结有些扎人。
欧丽德西微微莞尔。
她感叹道：“这已经是最简单的贵族礼服了。你不知道，作为一个‘淑女’，作为‘伯爵夫人’，我们要穿着怎样荒谬的束腰、裙撑和鞋子。”
她说着，耸了耸肩，“好在，现在我已经不需要这样做了。”
和赫松一样，欧丽德西也穿了一件式样十分简单的礼服：松绿色的天鹅绒礼服上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别着一枚玫瑰金色的胸针，与她半挽起的玫瑰金色头发互相映衬。
赫松调整好了领结，远远地望着宴会厅的大门，眼中隐隐地露出了一丝畏惧。
他喃喃地说道：“我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享受这样的宴会。每一次站在这种地方，我都很害怕，害怕那些人对我的嘲笑。”
赫松这样说，身后传来了一个平静的声音：“因为，这种宴会是是身份高贵与高等的体现。对于很多人而言，参与这种宴会本身就是一种令人骄傲的奖赏。”
欧丽德西和赫松微微回过头去——
是尤斯塔斯·卡拉加朗。
尤斯塔斯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礼服，礼服上依然用银线绣出卡拉加朗家族的“蔷薇权杖”家徽；尤斯塔斯身形瘦削，气质稳重而沉静，黑发垂在深蓝色的礼服上，看上去仿佛一片深邃的夜空。
欧丽德西微微笑：“啊，是我们新任的尤斯塔斯男爵。”
尤斯塔斯望着她，也淡淡地点头：“我们现在都是贵族，互相之间，要行贵族的礼仪了。”
欧丽德西挑了挑眉毛，笑道：“好啊，来吧。”
她神情自然地凑上前来，动作流畅地靠近尤斯塔斯，将左侧的脸颊轻轻地在尤斯塔斯右侧的脸颊上贴了一贴。
而尤斯塔斯显得有些迟疑，他模仿着欧丽德西的动作，交换位置，用自己的另一侧脸颊轻轻地碰了碰欧丽德西，不太熟练地完成了这个贴面礼。
“做得很好。”欧丽德西退开半步，笑道，“比我在礼仪课上做得好多了。”
尤斯塔斯神情平静，微微摇头：“你曾经是伯爵夫人，这些贵族礼仪你做过无数次，很熟悉了。我们却是第一次做。”
他说着，望向赫松，赫松一愣：“我们之间……也要做吗？”
尤斯塔斯笑笑：“就当做练习吧，毕竟，我们以后在别人面前还要做很多次。比起在别的人面前丢丑，我更愿意在你们面前丢丑。”
“……好吧。”
赫松这样说着，有些别捏地照着欧丽德西的模样，笨手笨脚地和尤斯塔斯碰了碰脸颊。
“女神在上，”赫松摸摸自己的额头，“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蠢笨的鹅。贵族之间都这么不舒服的吗？”
欧丽德西忍不住笑了。
“习惯了，就自然了。”她轻声说，“毕竟，如果没有意外，你们的爵位，会跟随你们一辈子。”
欧丽德西说着，转而望向尤斯塔斯：“我很高兴，你遵守了我们的约定，得到了男爵的爵位。”
尤斯塔斯望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是的，我按照你的要求，按照我们的约定，去恳求了我的父亲，让他向女王为我求得一个低等的爵位与领地。他果然同意了。”
“你们得到了‘女巫的恩典’。”
“是的，我们得到了‘女巫的恩典’。”
尤斯塔斯神情平淡，欧丽德西望着他，似笑非笑：“不过，你这样做，真的只是因为我的要求和我们的约定的吗？你自己，真的不想要这个男爵的爵位吗……尤斯塔斯？”
尤斯塔斯嘴唇微动，刚刚想要说话，忽然又闭上嘴巴——
塞蒙·卡拉加朗从他们的身边经过。
塞蒙的斗篷有些歪了，他有些紧张地用手将它拉正；他的额头有些汗水，脖颈旁边的白领子也染上了汗渍。
这个铁匠铺的学徒，他显然非常紧张。
卡拉加朗公爵受到封赏的几个孩子里，瑟希里亚是艾格尼丝夫人的孩子，身份尊贵；尤斯塔是三个私生子里最受到公爵宠爱的，赫松则用香料精油讨好了女王。
只有塞蒙·卡拉加朗，这个铁匠铺的学徒，他什么都没有，所以没有任何底气面对瑞文蒙特堡的贵族。
尤斯塔斯注视着塞蒙紧张地走进了宴会厅，背景渐渐消失在男侍与女侍的人群中，才轻声地开口。
“是的，”尤斯塔斯说，“我想要这个爵位。”
欧丽德西望着他，尤斯塔斯沉默一下，轻声说：“母亲和我搬出了瑞文蒙特堡，在领地上的一个小房子里住下了。母亲的状况好了很多。从这个意义上，我确实渴望得到这个爵位，得到领地，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欧丽德西凝视他：“真是伟大的孩子。”
尤斯塔斯嘴唇微动，正要说什么，城堡的管家笑容可掬地快步走出宴会厅，轻声说道：“男爵、男爵夫人，宴会就要开始了，请进来吧。”
三个人彼此望了望，不再多说什么，缓缓地走进了瑞文蒙特堡的宴会厅。
大门在他们的身后缓缓闭合——宴会，终于开始了。
43.2
贵族的宴会流程向来十分老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