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很得意,总算说到了点子上。其实,钓鱼台的国宴菜系独立于八大菜系,主要以淮扬菜为主,近几年为了适应国宾的口味,才相继推出了川菜和鲁菜,以及其他融合菜。
广府靓汤也主打京粤融合菜,做国宴菜不是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图这个国宴菜的名头。
“我们做的是,佛祖吃了都会跳起来的菜。”传菜员得意洋洋地说。
这道菜太有名了,以至于场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相传清朝时,这道菜被做出来时,坊间盛赞“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从此菜名由“福寿全”改为“佛跳墙”。
东南亚某国元首曾说,“没吃过佛跳墙,就等于没吃过中国菜。”
佛跳墙蜚声中外。
老火靓汤的人,着实被震撼了一番。
广府的人却还没说完,仍自凡尔赛。“这道汤主材包括了海参,鲍鱼,水发鱼翅,瑶柱,蹄筋,花胶,花菇,鸽子蛋,鱼肚,虫草等。海参用得是刺参;鲍鱼则是干鲍;鱼翅嘛,金钩翅,蹄筋得是牛筋。”
“因每种食材味型特性都不同,秉着'有味使之出,无味使之入'的原则,每种主材单独烹制。佛跳墙一道菜就包含熬、煮、炖、煨、烩、焖全部工序。”
所以,国宴菜的精髓也许并不在于绝密食材,也绝非样式的奢繁,功夫都藏在做法里了。
老火靓汤的人沉默了。
佛跳墙一出,谁与争锋?
“月初姐,咱们这道鱼尾巴,能行吗?”问话的是传菜员蚤蚤,在听了对方做的是佛跳墙后,他的声音就要被秋风吞没了。
吃鱼最忌讳鱼刺,而鱼尾是鱼刺最多的地方。
林月初不确信了,闷声道:“不叫鱼尾巴,叫烧划水,也是国宴菜呢。”
划水,在徽州方言里是鱼尾巴的代名词。这菜以道青鱼的尾部作为主料,鱼尾部是鱼身上最有力的一段,它好比鱼在水中行进时的舵和进推器,带领鱼儿向前游去。上世纪七十年代,作为国宴菜品,备受推崇。
“国宴菜和国宴菜,不可同日而语!”广府靓汤的人哈哈大笑。
“我本意是,大家在汤先生带领下,在这个美食快消的时代,拥抱传统美食,回归饮食真意呢。”林月初尴尬地一笑而过。
菜肴还未上桌,厨房里已经比过了一轮。在大家心中,佛跳墙稳胜。
只是到了来宾面前,得到的评价,又截然不同。
包继来幽幽叹了口气,“佛跳墙需要食材、巧手、时间、心思、经验缺一不可,一道菜至少要在火上熬上三天三夜。可惜啊,白白浪费了食材。”
换言之,广府靓汤做的佛跳墙,不地道,火候也不对。
“敢于挑战佛跳墙,我倒是觉得勇气可嘉。”程老看着包继来的失望,包靖江的沮丧,于心不忍,出口安慰。
毕竟食材珍贵,大家一人一筷子,也就吃光了。
鱼划水上来,大家都没怎么动筷子。鱼尾巴实在很难调动大家的热情。况且,大家也都基本吃饱了。
厨师们回到了厨房。
林月初阻止了准备做最后一道菜的火哥,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
火哥吓得脸都青了,月初是真的敢想敢干呢。“月初,别的我都依你。可咱们的菜单已经递交上去了,现在改不地道。况且,我是真的觉得这道菜,太朴素太平凡了。”
林月初却很坚持,“把平凡做得不平凡,才是真的了不起啊。候哥,咱们俩一起来,时间不多了。”
十分钟之后,两家餐厅上最后一道菜。
广府靓汤上的是“虫草狮子头”。大家一看大荤的狮子头,拍拍肚皮,没人吃得下。
而林月初,端来了“开水白菜”。“这是我们最后一道,清心汤。”
来宾中一个美食评论员哈哈大笑,觉得很讽刺,“莫不是皇帝的新装,明明就是平平无奇的白菜汤。”
林月初仍是不慌不忙,“汤,是我们餐厅的最大特色。在此之前,大家已经尝过了酸辣乌鱼蛋汤,这款清心汤,秘诀在于汤底。把鸡汤熬得又红又透亮,鸡肉和渣都捞出来,煮的菜吃起来又清淡,味又浓。”
浓与淡本是矛盾的,但在这小小一碗里,完美融合。
评论员尝完后,真香了!
在他带领下,其他人也尝了,各个交口称赞。
“这道菜,为什么你们的菜单没有?临时更换了菜单吗?”程老的目光,从老火靓汤每个人脸上划过来,是考究也是质疑。
林月初往前站了一步,“是我,临时起意,没有按照既定的菜谱做。”
“为什么?”包继来追问。
第34章 物至极则反,开水白菜的胜利
林月初正准备开口,跟在齐盈后面的森森,看见了自己妈妈。他咯啰啰跑过来,抱住了林月初大腿。
“森森,森森?”齐盈给孩子使眼色,压低声音喊,可森森眼中只有妈妈。
大家都观感又不同,小团子穿着蓝色卫衣,一双大眼睛像秋日的葡萄,生得粉妆玉琢,可爱的要犯规。
汤逊朝着林月初示意,不必尴尬,宴席已经接近尾声了,可以说圆满成功。
“这是……你的孩子吗?”程老问。
林月初牵着孩子小手,不太自然地应了声是。
“一边要工作,一边还要照顾孩子,挺不容易的。”程老露出慈祥的笑容,给予这位能干的母亲,“你继续说,为什么是……白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