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隔着三十年的时光,以逝去前夫的身份,在质问改嫁后的妻子。
并不是不想她嫁人,是看不了她那样草率地嫁人。
就算当时别无选择,那她也应该爱自己,而不是为了葬他那堆破败的肉身,就把自己卖给一个恶魔,忍受这三十年的屈辱。
两个人现在吵架都吵不到一起去。
花祝年哪听得出来那么多弯弯绕绕,她只觉得他是在指责她。
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什么喜不喜欢的?谁跟你在这儿谈情说爱呢?你以为你在我们眼里是男人吗?不,不是!你不过是一块肉而已。”
人饿了,要吃肉。快要死了,要求生。
一切都出于本能。
没工夫在那里想什么情爱。
衡羿的心沉了一下。
他对于她而言,是要吃进去的肉。她之于贺平安,又何尝不是呢?
贺平安像个饿死鬼一样,拼命在她的身上索取着一切情感。
不容她拒绝。
虽然小信徒对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可他并不会对她生气,只会越来越心疼她。
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花祝年误会他是觉得委屈,内心也并非全无触动。
她这次确实没干什么人事儿。
人家后生好好地住着,就因为她想让绒绒有好的生活,直接想把他给强了,一次没成功还强两次……
大概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有再一再二,没再三再四。
花祝年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放走这块肉。
至于绒绒,她再试着给她找别人。
总之,绝不会让她落得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衡羿正低头哭泣的时候,花祝年忽然一反常态地说道:“你明知道住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为什么要回来?难道不是因为觉得享受吗?”
他愕然地抬头问她:“你、你说什么?”
花祝年冷笑道:“我说,你之前不是已经跑了吗?为什么要回来呢?回来不就是给人上的吗?你在装什么不明白?以你的力气,怎么可能推不开一个小姑娘?这样半推半就的有意思吗?”
这下他是真的委屈了。
衡羿心急地跟小信徒解释:“花大娘,我并不是这样的人。之前你也看到了,我身体不舒服,不然也不会栽你身上。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挣扎过一番了。”
花祝年不想跟他再啰嗦下去,只是揪着一个问题问他:“都被我们设过一次局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衡羿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伤心地问她:“你觉得我不会走,是不是?”
花祝年鄙夷道:“你跟个废物一样,又能去哪里呢?像你这样的后生,去到哪儿,都是被人上的货。不如你走一个给我看看?也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胆识。在我家窝着当怂包有什么意思?”
衡羿从地上爬起来,跟小信徒赌气道:“我不会再回来了!”
花祝年抱着鲁绒绒,直到看见衡羿踉踉跄跄地推开篱笆走了出去,才终于放下心来。
走吧,走了好啊,走了就别回来了。
他要是再敢回来,她死活也得让他把绒绒给娶了。
花祝年沉了口气,将绒绒抱去了书房的那间小床上。
刚一起身,腰闪了。
她扶着腰定格在原地,仰起头看见被劈坏的茅草顶。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花祝年刚想转身,可是腰疼的要命。
她只能扶着床,慢慢地挪动。
没走两步,就听到篱笆被推开的声音,还有急匆匆的脚步声。
在还来不及转身的时候,她先拎起了一旁的扫帚。
不管来的人是谁,她都要誓死守护绒绒。
她已经是个老大妈了,这么多年,也活够了。
花祝年一手扶着自己的老腰,一手紧握着扫把,刚转过身就看见村医进来了。
村医看见她后,倒是一脸地关切。
“花嫂子,你看看你,刚把胳膊安上,这么会儿的时间,怎么又把腰给扭了啊?”
花祝年将扫帚丢到一旁:“年纪大了,不就是这样吗?我寻思着扫个地呢。”
衡羿别扭地跟在村医身后,也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村医指着衡羿说道:“是这后生喊我来的。他说,家里有个被雷劈到的小姑娘,让我看看有没有事。”
其实,是没事的。
衡羿知道鲁绒绒罪不至死,天道顶多小惩大诫一下。
他之所以喊村医过来,是为了让花祝年放心。
村医在诊治了一番后,告诉她不用去镇子上抓药,他回去抓一些草药熬好,晚上就能把药送来。
一剂猛药下去,人就能醒了。
算不上什么大事。
花祝年听完这才放了心。
村医看着她走路的样子,说着要再给她按两下。
她想了想,还是算了。
“我这是老毛病了,又不是干不了活,你回去吧。等绒绒醒了,我让柳春给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