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被不适感填满,每多待在这种恶心的场景中,内心的烦躁和不安就加剧一分,他想逃离,可对水鬼的恐惧让他迈不开腿,怎么办,即便闭上眼不去看,脑海中也不断浮现那些恶心人的画面,就好像脏东西粘在了他的身上,简直让他窒息。
姜早赶到时,顾北辰已几近崩溃,人都昏昏沉沉意识有些模糊,整个人瘫坐在地,面色苍白。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破!”她口中默念驱鬼咒,手中桃木剑剜出数个剑花,道道金光划过水鬼群,不过须臾,挤满了卧室的水鬼全都化为一滩滩臭水。
卧室里瞬间恶臭无比,顾北辰再也忍不住,扶着墙哇一声吐了出来。
姜早连忙默念净秽咒,瞬间,卧室里焕然一新,别说恶臭,连淌了一地的臭水也不见了踪迹,空气瞬间清新。
“你还好吧——”姜早几步上前,扶起顾北辰。
室内焕然一新,顾北辰总算止住了呕吐,可脑海里恶心人的画面还在,他只觉着自己浑身上下从脚指头到头发丝都是脏的,不赶紧去好好洗个澡只怕就活不下去。
“我要洗澡!”他扔下这话逃也似的冲进了浴室。
姜早目瞪口呆,心道有这么夸张了,她看向老黑:“怎么回事?庄园围墙的符箓防护圈明明毫发无损,这些水鬼怎么进来的?”
“汪汪——”老黑上前叼住姜早的衣角,拽着她往浴室走——
“不是,你让我进去干嘛?顾北辰在洗澡呢,非礼勿视!”姜早不明所以,在浴室门口挣脱了老黑的尖牙,听见里头的水流声,她脑中灵光一现,脱口而出:“我知道了,是水管!”
“呜汪——”老黑呜咽了两声,点了头。
“真是百密一疏!”姜早一拍脑门,下水道井盖,污水井盖她都记得贴上符箓,偏偏把自来水管道给忘了,还好提前给顾北辰画上了乾坤双龙驱邪符,否则这家伙只怕凶多吉少,“楼下避难的人怎么样?”
“呜呜汪汪——”老黑吠了几声。
姜早听明白了,楼下的人没事,她这才放下心,却又是一阵后怕,再不敢轻敌,决定一直守着顾北辰直到天亮。
不过当务之急是给别墅内的水管都贴上符箓,庄园内绿地里的水管一时半会是顾不上了,别墅外有阵法,水鬼进不来别墅,楼下避难的人只要不离开别墅,便没有性命之忧。
姜早叫来管家,说明缘由,拿出一沓符箓,打发老黑跟着管家去把别墅内所有的水管都贴上符箓,又交代他看好楼下玄关避难的人,千万不要离开别墅。
管家这才知道庄园和别墅里都进了水鬼,连忙接过符箓,带着老黑离开。
姜早不放心顾北辰,并没有同去,有老黑在,也出不来大事,她缓步走到浴室门边,转身肩胛骨贴墙,双腿微向前站着,双臂抱在胸前,静静听着浴室里哗哗水声。
却说顾北辰冲进浴室顾不上脱衣服立刻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滴从头淋到脚,他手忙脚乱地脱掉湿衣服,拿着搓澡巾,一遍又一遍用力地搓洗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这样才能把那可怕的恶心感彻底从身上抹去。
然而不管他怎么洗,都觉得还是不干净。他的手越来越用力,身上的皮肤很快被搓得通红,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出现了血点,可他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像是陷入了某种魔怔。
浴室里的流水声已经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天都快亮了,姜早眉头越皱越紧。
"顾北辰?"她抬手敲了敲门,"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
水声依旧。
姜早的心跳突然加快。虽然知道顾北辰有洁癖,但她并不清楚这个男人对“脏”的执念有多深。再说方才水鬼压根没近他的身,何至于洗这么久?莫非又有水鬼?毕竟浴室里的水管并没有贴驱鬼符。
“顾北辰!"她用力拍打浴室的门,"你再不开门我就进去了!”
依然没有回应。
姜早咬了咬唇,心慌得厉害,抬手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拧,把手掉落,门锁却并没有打开,她抬腿就是一脚,只听咚的一声巨响,门被撞开。
浴室门打开的瞬间,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顾北辰慌忙从毛巾架上扯下浴巾包裹住身体。
水珠顺着他肌肉线条流畅的脊背滑落,在腰窝处汇成细流。他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肩胛骨附近甚至能看到渗血的擦伤——那是他用了太大力气搓洗的痕迹。
姜早的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又在即将越过某个界限时猛地收回。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那些伤口上:“你受伤了?”
莫非是水鬼所伤?不能吧,这伤口一瞧便是外力所致,鬼没有实体,无法对人造成外伤。
“怎么回事?”姜早连忙追问。
然而男人却恍若未闻,仍在机械地搓洗着手臂。他的动作很重,仿佛要把皮肤都搓掉一层。
姜早见状渐渐反应过来,立刻冲过去关掉花洒:“行了,别搓了!”
水声戛然而止。
顾北辰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转过身,漆黑的眸子里泛着血丝:“脏……”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洗不干净……”
姜早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原来洁癖的人看见脏东西是这种反应,她有些错愕,双唇蠕动,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水珠顺着他湿漉漉的睫毛滑落,这还是网上说的那个杀伐果断,冷漠自持的商圈大佬吗?原来外表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一面,姜早心底莫名生出些许心疼。
“不脏。”她轻声说,伸手想要触碰他的手臂。
“别碰我!”他的声音愤怒里带着几分慌乱,猛地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瓷砖。
姜早的手僵在半空,脸腾一下红到了脖颈,暗道让你多管闲事,让你自作多情,被嫌弃了吧!
顾北辰别过脸,喉结滚动了一下。
额角的水滴因为他喉结的滚动顺着脸颊滑落脖颈,这细微的动作让姜早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突然浑身不自在,这潮气氤氲的浴室突然就热的人喘不过气,她转身想离开,却听顾北辰道:“对不起,我怕弄脏你!”
姜早不解,原地站定,目光落在顾北辰通红的皮肤上,看着他微微发抖的身体,突然意识到什么:原来他是担心弄脏她,原来他不是嫌弃她,是在害怕自己身上的"脏"会沾染到她。
这个认知让她胸口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流。
“顾北辰——”她正对着他,双目直视着他,“看着我。”
顾北辰迟疑了下,慢慢抬起头。
“你不脏,一点儿也不脏,”姜早深吸一口气,抬手抚上他滚烫的脸颊。
顾北辰的身体猛地僵住,却没有躲开。
“你看,”她的拇指轻轻擦过他脸上的水珠,“没有弄脏我。”
顾北辰的瞳孔微微放大。他低头看着姜早白皙的手指,那里确实没有被污染。这个认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却又因为两人过近的距离而重新绷紧。
灯光在水汽氤氲的浴室里投下朦胧的光晕,姜早能感觉到顾北辰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烫得吓人。
第37章
姜早的指尖依旧残留着顾北辰身体的余温, 他苍白的锁骨上因搓揉而泛起的红痕,宛如雪地中绽放的红梅,令人难以移目。
她不自在地后退几步, 轻叩浴室的磨砂玻璃隔断,故作轻松地笑道:“顾北辰, 你已经洗得很干净了,这么白, 再洗下去我都要嫉妒了。我先出去, 你赶紧穿好衣服。”
跨出浴室时,姜早随手带上门,但慌乱中并未关紧, 门虚掩着,虽看不见里面的春光,却无法隔绝声音和浴室里飘出的湿热香气。
顾北辰擦干身上的水珠,走出磨砂玻璃隔断,拿起真丝睡衣穿上。
门外,一阵檀香味的雾气从虚掩的门缝中涌出,姜早别过脸,看着对面墙上的花纹,耳边传来浴室里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她踹门而入时所见的情景, 耳垂不由得泛红。等她再抬头时, 顾北辰已经裹在墨色真丝睡衣里, 领口蜿蜒的暗金纹路被头发上的水渍浸得发亮。
顾北辰的眉眼, 宛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眉峰微挑,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不羁, 双眸狭长而深邃,幽黑的瞳仁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湿漉漉的眼眸蒙着一层水汽,波光流转间,潋滟生辉,似乎只需轻轻一瞥,便能勾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