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真白，姜早心中暗叹，细腻得近乎透明，仿佛能看到皮下隐隐跳动的血管。大约是刚沐浴过，白皙的肌肤透出一种近乎病态的美感，偏偏那双饱满的唇，宛如被玫瑰花瓣亲吻过，泛出诱人的红色。
姜早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双唇上，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好想亲，要死了，怎么生出这种念头，她连忙念了几个清心咒，试图摒除杂念。
“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顾北辰见姜早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姜早敷衍道。
顾北辰看出她的不自在，其实他此刻也感到尴尬。洗澡时被人看光，还在刚认识的姑娘面前展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看来这二十六度的空调冷风都驱不散满室的尴尬与潮热。
“时间也不早了，你先睡，我进去贴驱鬼符。”姜早快将手里握着的几张驱鬼符捏碎了，再不贴可就白画了。
“好。”折腾了一晚上，顾北辰也确实累了，上床倒头便进入梦乡。
姜早进浴室贴了驱鬼符，出来见顾北辰双眉紧蹙，睡得并不踏实，她随手画了个安神符打入顾北辰眉心：“做个好梦，晚安。”
然而，顾北辰非但没有因姜早的安神符做好梦，反而睡得极不踏实。梦中，他不知身处何地，周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旷野，光线昏暗，目所能及皆是黑暗。一条寒气逼人的河从黑暗中伸出，湍急的河水卷着森冷白骨，奔涌入黑暗之中。
远处，一道接天连地的青铜大门矗立，门前，无数恶鬼踩着彼此的头颅攀爬，腐烂的眼窝里跳动着幽绿的磷火。
“回去！”一声厉喝震得耳膜生疼。
顾北辰惊觉这声厉喝出自他之口，随即意识到自己飘在半空，一身赤红十二章纹冕服，腰系金带，广袖无风自动。他惶惑不安，身体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操控，根本无法左右。
他看见自己的掌心托着一枚金印，咒文流转环绕，无数光链从印中迸射，交织成天罗地网罩住青铜大门。那些碰到金光的恶鬼瞬间化作青烟，惨叫声像是用指甲刮擦生锈的铜锣。
为了躲避金光，恶鬼们纷纷跳入河中。不过须臾，旷野上的河水突然暴涨，很快冲出河道，朝着青铜大门的方向流淌。
“尔等岂敢！”他听见自己大喝一声，跳进河中。刺骨的寒意像无数根针扎进骨头缝，疼得他蜷缩起身子。他看到无数苍白的手臂缠上他的脚踝，獠牙刺入皮肤的瞬间，骨髓深处突然涌出鎏金般的光晕。
恶鬼们在撕扯他的身体，吮吸他的骨髓，拆骨入腹，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恐惧胜过被啃噬的剧痛，他拼命挣扎着，终于张开了嘴——
“姜早！”顾北辰大喊一声，从床上弹起，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腰窝，被鬼爪撕裂的皮肤还在突突跳动。他颤抖着摸向胸口，余悸未消，梦中被拆骨食髓的痛楚记忆犹新。
“我在！”姜早坐在沙发上小憩，听见喊声一个激灵起身，几步冲到床边握住他的双手，目光却落在他眉心渐渐淡去的细碎金芒上，有些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顾总，庄园外的恶鬼都散了。”管家激动得连门都忘了敲，冲进来见两人双手交握，顿时愣住，连忙捂住眼睛转过头，“哎呀，我来的不是时候，你们继续，继续，就当我没进来过。
”
管家退出卧室，体贴地关上门。
夜里尴尬的氛围瞬间又回来了，两人同时缩回双手。姜早抿了抿唇，站起身道：“既然恶鬼都散了，你就安全了，我先走了。”
“留下吃个早饭再走吧。”顾北辰在姜早转身的瞬间说道，“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还有这一晚上的费用，还没转给你。”
“那行，我先下去打发楼下的人。”姜早背对着顾北辰，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室。
看见姜早下楼，玄关里避难的人立刻涌了过来。昨晚水鬼虽然攻击了顾北辰，却无暇顾及他们，但他们也知道庄园里进了鬼。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闪电雷鸣都快把别墅周围的绿地劈成焦土了。这些人透过窗户目睹了一切，一个个吓得不轻。
“恶鬼已经返回地府，大家可以放心离开，记住，以后鬼节晚上再不要到处乱跑了。”姜早的话如同特赦令，众人悬着的心立刻落到了实处，纷纷跟姜早道谢，在管家的带领下离开别墅。
姜早在佣人的引导下，在客房卫生间简单梳洗后下楼。管家的效率很高，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早餐。顾北辰坐在餐桌边，正漫不经心地搅拌着咖啡。
管家为姜早拉开椅子，待她坐定后，问道：“姜小姐喝什么？咖啡、牛奶、豆浆、粥？”
“豆浆吧，少放些糖。”姜早捏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却瞧见顾北辰望着她拿油条的手微微蹙起了眉头。
姜早立刻反应过来，不以为然道：“你有洁癖我可没有，再说我洗过手了，很干净。”
“抱歉。”顾北辰收回目光，抿了一口咖啡。
“谢谢——”姜早从管家手里接过豆浆，喝了一口，又咬了一口油条，夹了块腌萝卜，看向顾北辰，“想请教什么？说吧。”
顾北辰放下咖啡杯，朝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带着佣人离开。
“还记得昨晚我问过你有关魂魄离体的话题吗？”顾北辰说道，“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会魂魄离体，还有，昨晚恶鬼想要我的命，是否和我魂魄离体有关系。”
姜早一边吃早餐，一边寻思着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顾北辰也不着急，耐心等她吃完一根油条，又吃了两个小笼包，喝完一碗豆浆，抽了纸巾擦过嘴和手，才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姜早半真半假地问。
顾北辰再一次蹙起眉头，不悦地靠在椅背上，双臂抱胸，目不转睛地盯着姜早。
果然还是昨晚浴室里毫无防备的顾北辰更可爱，姜早心中惋惜，叹了口气，坐直身子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原因。我看过你的面相，不过很可惜，以我的修为啥也没看出来。”
顾北辰眉头轻挑：“看不出来？”
“对，我自小修道，也算学有所成，在同龄人中称得上佼佼者。说起来，我自小到大看过的面相数不胜数，你是第一个我看不透来路和去处的。你不简单。”姜早实话实说。
“你说过，有人让你来保护我，是叫庭焱君，他是谁？”顾北辰转移了话题。
“他是我认识的一个鬼差。”姜早毫不隐瞒，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像是丝毫不觉得顾北辰会不相信或者接受不了。
若是前几日，听见这话顾北辰确实不会相信，可经过昨晚的事，他已经完全接受了鬼神之说。
“我能见见他吗？”顾北辰道。
“当然可以，”她打开手机，在‘念念’上给庭焱君留言，“我给他留了言，不过他说不准啥时候回复，有消息我联系你。”
“把他推给我。”太多疑问堆在心头，顾北辰不肯再等。
“你手机上有地府APP吗？”姜早问道，“我们是通过地府APP上的‘念念’聊天系统联系的。”
“你帮我下载。”顾北辰把手机递给姜早。
姜早接过手机，麻利地下载安装好地府APP，给顾北辰简单介绍后，打开‘念念’注册页面，“输入你的生辰八字注册。”
顾北辰在对话框里输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姓名、年龄、出生地等信息后，点击注册，系统却提示他此生辰八字已经注册过。他反复核对了几次，并没有输错。
“你是不是记错了？”姜早也是一头雾水。
“不可能。”顾北辰十分肯定。
“按说生辰八字和姓名、出生地等信息要对得上才能注册成功，所以不会出现别人注册你的生辰八字的现象。要不你打电话问一问，看是不是生辰八字搞错了。”姜早打开添加好友，输入顾北辰的生辰八字查找，果然被注册了。她看着好友查找搜索出的名字，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38章
姜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手机屏幕上的"庭焱君"三个字灼得眼眸生疼。落地窗外传来百灵鸟的啁啾，晨光给顾北辰的睫毛镀上金边，他正用银匙搅动咖啡, 陶瓷相撞的清脆声响在死寂的餐厅里格外刺耳。
"可能是系统bug。"她把手机倒扣在亚麻桌布上，青花瓷碗里的豆浆泛起细密涟漪, "地府最近在更新生死簿数据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