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试试吧，看你有没有本事摘掉。”庭焱君沉沉笑了一阵，转身欲走。
“不许走！”姜早翻身单脚点地，二十四道镇魂符瞬间结成罗网，"把面具摘了！"
锁链与桃木剑相撞迸出火星，庭焱君的招式突然变得暴烈。他袖中飞出十八道符，朝着姜早面门袭来。
姜早躲避不急，一个踉跄栽下水塔。
"姜早——"庭焱君大惊失色，纵身一跃跳下去一把抱住她软倒的身子，却见姜早嘴角微翘，他惊觉不妙时，脸上的面具已经被粉嫩的指尖勾住——
姜早正窃喜计谋得逞，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面具下，竟然是黑洞洞的眼眶，没有眼珠！
怎么会！她不可置信，那空洞的眼眶仿佛两个无底的黑洞，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像夜空中最遥远的深渊，令人不敢直视。
一瞬间，周遭静的可怕，储水罐突然轰然炸裂，庭焱君残缺的面容在暴雨中扭曲。他空洞眼窝如漆黑的飓风风眼，声音却温柔得可怕："现在满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姜早的护身符突然发烫，她抖着声音问，“你的眼睛——”
“不知道，”庭焱君神色沮丧，“自我有意识来，鬼体便残缺不全，后来我发现，只要消灭恶鬼，便能让我的鬼体慢慢复原，千百年来，我集齐了所有的碎片，如今只差这双眼睛。”
"对不起——"姜早哽咽。
“都说了我样貌丑陋，会吓着你，还非要看。”庭焱君故作轻松地握住她的手，“哎，原本想再等等，以完美形象出现在你面前，现在全搞砸了，你不会嫌弃我，不要我了吧。”
这话高低有点歧义，姜早理亏，也不去计较，反手握住他：“说什么呢，我这人从不以貌取人，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原来只是朋友，庭焱君自嘲一笑，又带上狐眼面具。
“你不觉得你和顾北辰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吗？”姜早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见见他。”
“我见过他，”庭焱君解释道，“自从我意识到有这么一个人后，便不止一次的去见他，可惜一无所获。”
“你见过他？怎么可能？顾北辰压根不认识你。”姜早不相信。
“他确实不认识我，”庭焱君苦笑，“因为我只能夜里去见他，他那会总是在睡觉，更加地府规则，我不能惊扰凡人，所以他不认得我。”
“睡觉？”姜早默默念叨着这两个字，脑海里灵光一下，拉着庭焱君跳上桃木剑，“走，现在去见他！”
第41章
顾氏庄园
深夜, 月光像一把银沙漏过天幕，在庄园投下斑驳的阴影。形态各异的草坪灯遍布庄园，次第亮起, 每一簇光晕都像被琥珀凝固的萤火虫，在夜露浸润的草地上洇开暖黄色的涟漪。
昨夜几乎被雷电劈成焦土的草坪不过一天的功夫已经恢复如初, 这豪门的钞能力可见一斑。
姜早拉着庭焱君跳下桃木剑，按响了别墅大门的门铃。
管家裹着丝绸睡袍拉开门, 原本的愁容瞬间化为满面惊喜：“姜小姐？快请进！少爷又没呼吸了！"
“果然如此！”姜早回头看了眼庭焱君, 示意他跟上。
管家最善察言观色，顺着姜早的目光看过去，并没有看见庭焱君, 不免狐疑，然而他却不知，庭焱君乃鬼差，除非他使了道法，否则凡人肉眼根本看不见他。
卧室里，顾北辰的身体陷在柔软的床褥间，月光透过纱帘在他苍白的脸上织出蛛网。他面无血色，手指冰凉，姜早按在他脉搏上，感受不到丝毫搏动。
若非自小修习玄术, 她大约也和普通人一般认为顾北辰这是死了。“他这样多久了？”姜早问管家。
“不知道, ”管家面露难色, “少爷晚上回来时心绪不佳, 我不放心, 往常少爷出现离魂症的当天，多少总会发生些影响心情的事, 所以我这一晚上都在担心，睡不踏实，夜里醒来不放心，过来一看，果然又犯病了。”
“从你发现他这样到现在多久了？你刚发现他离魂时，他身体有温度吗？若是有，是和正常体温一般无二，还是比正常体温低？”姜早连番发问。
“我发现少爷离魂大约是两个小时前，当时少爷身体尚有余温，不过比正常体温低些，当时少爷盖着被子。”管家回答的条理分明，毫无赘述。
这样说来，顾北辰离魂应该超过两个小时，魂魄离体后，身体的温度会随着时间渐渐降低。
姜早沉默片刻，扯开他的真丝睡袍，只见他胸膛上乾坤双龙驱邪符若隐若现。
“你竟然给他画了乾坤双龙驱邪符！”庭焱君愕然。《玄符秘笈》中有记载，乾坤双龙驱邪符乃血契秘术，需以画符者精血为引，令阴阳命盘相缠。
此符一旦结成，双方便缔结"同命连枝"之契——若受符者遭逢致命凶险，符中双龙未能护其周全，则符咒破碎瞬间，画符者必将承受十倍因果业力反噬。轻则经脉逆行呕血三日，重则命火骤熄魂堕幽冥，此乃以命换命的禁术。
“对啊，说起来幸亏我给他画了这个符，否则昨晚他可能真就被恶鬼啃食而亡了。”姜早侧头对着庭焱君道。
庭焱君目眦欲裂，这才想起姜早因血脉特殊，虽偶尔学得这乾坤双龙驱邪符的画法，却并不知晓这符箓会让画符者和受符者阴阳命盘相缠，他一时间百感交集，即不止该如何将此事说于她听。
管家左右张望，没瞧见人啊，这姜小姐跟谁说话呢？他心里着急，忍不住催促：“姜小姐，快救救我们家少爷。”
“好。”姜早咬破舌尖，在顾北辰心口画出回魂符。血珠触及皮肤的刹那，庭焱君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
符咒亮起的瞬间，庭焱君的赤红锦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金色面具突然崩裂成齑粉。
“你怎么了？”姜早看见他的身体正在虚化，万千金芒如星河倒灌般涌入顾北辰胸口。
"原来如此……"庭焱君最后的叹息散在夜风中，他腰间的金色鎏金锁链化为核桃手串戴在顾北辰腕间。
当最后一缕金光没入心口，顾北辰的胸膛有节奏地起伏着，姜早看见他额头正中金色符文缓缓突然出现，又缓缓消失。
顾北辰缓缓睁开眼，晨光透过纱帘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眨了眨眼，看见姜早正坐在床边。
"姜早？"他撑起身子，丝绸被褥滑落，睡衣衣襟半敞开，露出胸膛上未干的血符，"你怎么会在这里？"
管家端着热茶推门而入，激动的险些打翻茶盏："少爷，您可算醒了！"他放下茶盏时手还在发抖，"昨夜您又...又没呼吸了，是姜小姐救的您。"
顾北辰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低头看向胸口的符咒，那些蜿蜒的血迹隐隐泛着鎏金光芒。
“我……”他突然按住太阳穴，"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个穿红袍的人，戴着金色狐眼面具……"
姜早的罗盘突然在包里震动起来，她伸手按住，却看见顾北辰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金芒——
"那不是梦。"她深吸一口气，"你每次离魂，都是去地府做鬼差了。"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面铜镜，"看看你的眼睛。"
顾北辰接过铜镜，镜中的自己瞳孔泛着淡淡的金芒，眼尾处隐约可见鎏金纹路。他抬手触碰镜面，指尖突然泛起熟悉的金光——正是他临摹符咒时出现的异象。
"我什么都不记得——"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说的都是——"
"对，我说的都是真的，"姜早打断他，"但你为何会魂魄离体去地府当鬼差，我便不得而知了，至于你为何会忘记这些记忆，我也不得而知。"
“或许是我的身体不会玄术，”顾北辰沉思片刻，突然说道，“姜早，你每天都来教我玄术。”
“好。”姜早为他掖了掖被子，“今天你好好休息一天，从明天开始，除了我晚上直播的事件，只要你有空，我都可以教你玄术，确定好时间微信发我，我先走了。”
顾北辰确实感觉身体虚弱，精神不济，让管家送姜早出去，自己又睡下了。
了凡尘纸扎店外站着个年轻男人，虽一身西服，却穿出了飘逸出尘的气质，看见姜早露出笑容：“师妹，你总算回来了。”
“魏师兄，你来之前也没给自己卜一卦？”这人是魏峥，白云观道教学院毕业，比姜早高三界，如今是A市特别事件调查科的负责任。
“卜过，”魏峥眼中露出怪异之色，“可惜卜不出来。”
“什么？”姜早一时没反应过来，以魏峥的修为，怎么可能有卜不出的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