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白看了一眼那满眼透着清澈愚蠢的顾卿煜,然后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哎哟小侯爷,您就别凑热闹了!
一旁伺候的嬷嬷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又看衣白一身道服,忙撇开话题:“小友可是渡尘观的小道?”
“我迷了路,能否请嬷嬷派人送我回渡尘观?”
说着他伸手掰开祁悦的小手,然后蹲下按在她肩膀上将人拉开距离。
“公主,您还小,不能随便说这种话。”
祁悦歪头反问:“那本公主长大了就能说了吗?那长大了你是不是就能嫁给我了?”
衣白一噎,“不可以。”
祁悦小嘴一瘪,“为什么?”
衣白松开她,起身后退一步,“我是修行之人,修行之人不宜嫁娶。”
顾卿煜插嘴道:“表妹,他不愿意我愿意啊……”
“哎呀你走开!你没他好看我不要!”
祁悦推开顾卿煜想去抓衣白,却被嬷嬷拦住抱起,只能在嬷嬷怀里无能挣扎。
不死心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还能嫁能娶的喽?那等本公主长大,让父皇赐婚,本公主来娶你!”
衣白:……
顾卿煜:!!!
“哎哟公主殿下,这些话可不能乱说,让皇后娘娘知道了,老奴们可是要吃板子的……”
嬷嬷慌张不已,又不敢去捂祁悦的嘴巴。
只因为祁悦虽才五岁,但早慧的不像个稚童,平日但凡婢子有一丝怠慢之意,就会被惩处。
嬷嬷只好使个眼色,让一旁的婢子赶紧将人送走。
“小道友,奴婢送你回去。”
见衣白转身离开,又没得他的允诺,祁悦不肯了。
“喂!你还没答应本公主呢!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啊?”
听到她软糯的叫唤,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婢子见状低下头,加快了送人的脚步。
祁悦在嬷嬷怀中嘟了嘟嘴,喃喃道:“哼,不说就不说,不就是渡尘观嘛,本公主一定能找到你!”
顾卿煜黯然失色地低下头,手中刚摘的月季被他攥的都散落一地了。
表妹不喜欢他了……
呜呜呜……为什么他长得不够好看?
嬷嬷头疼不已,劝慰道:“小侯爷,御花园的花儿不能乱摘啊!”
……
自此,祁悦经常偷偷溜去渡尘观。
老国师算到她与衣白有此一缘,并未加以干涉和阻止。
衣白一边应付她的纠缠,一边要警防衣舍故意使坏。
长此以往,态度越发冷淡。
但祁悦像是看不出一样,依旧对他热情的不行。
一直到她十二岁那年,黎国送他们的二皇子来大懿为质。
祁悦看见慕容鹤唳就像是看见当初看见衣白那样,眼睛又亮了起来。
像是重新找到了好玩的玩具,她不再去渡尘观。
因为有她的照拂,冷宫的宫人不敢怠慢慕容鹤唳。
但随着祁悦年龄越大,帝后对她的管教也越发严厉了。
祁悦被限制自由后,慕容鹤唳重新过上了吃馊饭剩菜的日子。
十四岁那年冬天,被压抑许久的祁悦和自己的贴身婢女荷香换了衣裳,准备偷溜出宫玩。
半路上经过太医院时,看见被罚跪许久几乎快晕厥的少司晏。
见他长得极漂亮,当即也不想溜出宫了,急忙将人救起。
少司晏昏迷被送到太医院休息室里后,祁悦得知这事是肖院判干的,就叉着腰劈头盖脸地将人臭骂了一顿,然后潇洒离去了。
后来这件事传到帝后耳中,祁悦被罚了禁闭。
看自家女儿性子这般跳脱,再加上年岁越发大了,便动了给祁悦招驸马的心思。
这一年,衣白二十三,祁悦十四,顾卿煜十六,少司晏十五,慕容鹤唳十二。
也是这一年,顾卿煜的双生哥哥偷偷离家上了战场。
祁悦一点也不想招驸马,也不想成婚。
顶着帝后的压力,想起衣白曾说过他不会娶妻,便想也不想就拿他当挡箭牌,但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丝期待。
帝后自小就对祁悦极尽宠爱,作为亲哥的祁君麒也是如此。
虽不是很中意衣白,但也知祁悦的性子,只能将老国师喊来询问一番。
老国师并未阻止,皇帝便直接对二人赐了婚,婚期定在来年六月。
对此,衣白感到十分不解,但并没有很抗拒也没有很乐意。
衣舍得知衣白被定为准驸马,心中嫉恨不已。
年末宫宴之上使了坏,在酒壶中下了药,但他不知,祁悦一向不爱沾酒,于是那酒误上到了太傅江临桌上。
衣舍不知,按照原计划唤人将祁悦诱骗到偏殿,却被衣白发现他的异动。
番外 衣白篇(二)
偏殿那边,祁悦被宫婢引到下了迷香的房间,荷香又被打晕拖走了。
江临中了药,迷迷糊糊间误入了那间屋子。
那宫婢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还以为事情办成了,便悄悄离去了。
屋内,等江临清醒过来,祁悦已经与他有了夫妻之实。
恰逢此时,衣白也赶了过来。
见此场景,他脸色黑沉,但也知道这是衣舍导致的。
当场给江临消去了记忆,将人送到了别的房间。
等那宫婢将帝后引来时,祁悦也已经穿戴整齐被他送到了藏着荷香的那间房。
屋内只剩衣白一人,帝后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场将那宫婢杖毙。
后来,回到渡尘观后,衣白准备将衣舍做出的恶事告知老国师,谁知衣舍早已对老国师下了毒手。
老国师自知时日无多,求了帝后让衣白二人的婚事提前。
原定的来年六月改到了二月,离婚期只剩半月有余。
大婚当日,藩王兵变,宫内出了奸细,对帝后下了毒。
但好在有镇国公带兵镇压,外加有衣白相护,藩王的人马很快就伏诛了。
原本帝后的毒少司晏能解的,却因肖院判的嫉妒使坏,没有得到及时救治。
而后,祁君麒继位,处置了作乱的藩王,其家眷尽数被诛,叛变的宫婢宫人一应诛连九族。
成婚后,衣白便与祁悦搬到了宫外的公主府。
虽一开始祁悦是拿他当挡箭牌,但内心还是很欢喜的。
衣白还是一如婚前,对她不冷不热,依旧醉心修炼。
不管是大婚当日还是婚后,他始终未曾碰她。
可是祁悦却有了身孕,这让她感到惊恐,突然想起那次的宫宴。
当时她以为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但事后发现身上多了不少痕迹,还有不适感,可周围的人却没有任何异常。
慢慢的,她就将这事儿放下了。
对此她很愧疚,便主动找了衣白坦白。
可衣白对此却没有丝毫意外,并将这个孩子认下了。
祁悦这才明白,原来他并不是不喜她,只是怕伤到孩子。
于是,她变得期待这个孩子,另外,也不再因为他的冷脸而感到失落无措了。
十一月中旬,祁悦产下一子。
孩子的名字衣白没有取,小名是祁悦自己取的,叫星星。
祁君麒得知衣白没有给孩子取名字,甚至连祁悦生完孩子后都没去看她们母子一眼,气的直接给孩子赐为祁姓,名慎。
本想将人罚一顿,却被祁悦拦下了。
祁君麒无奈,只能拂袖回宫。
祁悦不明白衣白为何不喜欢这个孩子,也许是因为当初她父皇强行给他们赐婚他还有气?
亦或是当初宫宴时那事……但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无论如何,她也不想他因此受罚。
她知自己是心悦于他的,也坚信自己能捂热他的心。
顾卿煜得知祁悦九死一生生下孩子,却遭冷待,他气得不行。
隔日就找到衣白放言要教训他一顿,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打不过他。
后来,孩子逐渐长大,脸也逐渐长开。
祁悦发现孩子越长越不像衣白,反倒是有点像她皇兄的老师——当今太傅江临。
自从祁悦生完孩子,衣白又搬回了渡尘观。
她只能偷偷跑去渡尘观找他对峙。
那一次,是他们第一次发生争吵,可全程都只是祁悦一人的争执声。
衣白还是一如既往,那般淡漠缄默,只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这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泼妇,不再是那尊贵的大懿长公主。
她无法相信,既然当初与她有夫妻之实的人不是他。
那他为什么还要娶她?
又为何婚后认下了这个孩子?
可他最终只轻飘飘的一句。
因为那件事是他弟弟衣舍干的错事,他作为兄长要负责。
这时,祁悦才恍然大悟,这人她从来都捂不热,也看不透。
五岁初识,到如今十八,整整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