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为她把头发,两世轮回才追回的眼前人,此刻就在咫尺,让他激动又很珍重。他们情路坎坷,历尽相思苦楚,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哽咽道:“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也很爱你,很爱很爱你。”
这句“爱你”的话终于有机会说了。
她抓起他的手,望进他通红而又激动的眼眸里,温声道:“如今我才明白,你在我心中究竟有多重。前世是我太任性,咽不下那口气,受不住命运捉弄,连自己都辨不清心意,只知道与你赌气冷战。”
“那时候,看着你为我倾尽所有,被情爱伤得遍体鳞伤,我也曾心软,也曾动容。多少次,我都想与你好好过日子,慢慢生出情意来。可你爱得太炽烈,我接不住。后来每每我们想要靠近,却总是阴差阳错地错过。”
她终是把心声都剖给他听:“你可知道前世我有多固执?多少事宁可烂在心底,也不愿与你分说。那时我不知表哥在外如何搬弄是非,更不知他给你平添多少烦忧,只记得你每次来质问我时,我便气得发颤。”
“因为我从未做过那些事啊,既嫁与你,即便无情,我也打定主意要恪守本分。可终究,是我们这般性子,铸就了那般结局。”
“后来你被关进大牢,受鞭刑拷问时我心里疼得喘不过气,那时才惊觉,这颗心早已被你占满了。”
“直到赴死那日……”泪落如珠,“断头台上,你对我说‘支言,若有来世,别再遇见我了’,我至今想起来,仍如刀绞。”
此刻终于能将这些话尽数倾诉,将前世今生的痴念、悔恨与眷恋,都化作最直白的告白。
她抬眸望向他,眼中是跨越两世的深情。
“重生之后,我终日浑浑噩噩,分不清今夕何夕,既怕见你,又盼见你。直到那日,义沅姐姐让我代她去见你,见到你的刹那,我心口跳得厉害。”
“当时,我怕你认出我,暗自想着,既然重活一世,大可装作陌路。即便你也带着记忆归来,我也可以抵死不认。”
“我原想着这一世能重择姻缘,另谋出路。可你张口便说要娶我,当时心尖猛地一颤,明明该拒绝的,却鬼使神差地欢喜,但又忐忑。”
泪珠砸在交握的手上:“那颗心明明早被情爱磋磨得千疮百孔,可还是会产生向往。可你们亲王府那般境况,我又怕,重蹈覆辙。谁愿意再死一次呢?但这颗心已经由不得我做主了。总会想起你疼惜我的模样,念你唇间的温度,贪恋你拥我入怀时的暖意。”
她抬手抚上他的面颊,眸中似有万千星辰倾落:“薛召容,我爱你,早在成婚前,在你突然远赴西域那时,我便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她倾身向前,与他额心相抵:“我日日盼你平安归来,想要你知晓这份情意有多深,还好你终于回来了。”
“薛昭容,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她又说了一遍,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恨不能将心剜出来,捧到他眼前教他看个分明。那情意深似海,沉如渊,生生世世都嫌太短。
他听着这些深情的表白,两世执念,终得圆满,不仅让他喉间发紧,把她紧紧搂入怀中:“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纵使我失忆了你也未曾离弃,支言,今日得你此言,死亦无憾。”
她整个人软软地伏在他怀中,数月紧绷的心弦终是放松下来。温热的触感如此真切,让她忍不住又往深处偎了偎。
他低头吻掉她面上泪痕,又亲上她微凉的唇,拥着她缓缓躺下。
“你身上这样凉。”他解了衣襟,将她严严实实裹进怀里,掌心在她后背缓缓抚着,“我给你暖暖。”
他的怀抱那样宽广又温暖。
待二人气息渐稳,她抬眸看他,望着他依旧好看的眉眼,动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正要退开,腰间忽地被他箍住,整个人被按进灼热的胸膛里。
他又吻上她,辗转间尽是化不开的柔情,喘息间含糊低喃:“支言,想你。”
很想很想。
她眼尾泛红,泪珠犹悬,仰首回应着他的亲吻:“我也想你。”
烛火摇曳,他托住她腰肢的手掌灼得像块暖玉。唇齿相缠间有梨花香漫开。他的舌尖沿着她上颚游走,掠过她齿列时带起一阵酥麻。她无意识地咬住他的下唇,他闷哼一声,舌尖更深入地探进来,卷走她唇间溢出的半声嘤咛。
情动之时,他翻身将她笼在身下,指尖轻抚过她染霞的面颊,她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克制道:“你伤太重了,再养养。”
他应了声,俯身再度吻下,亲的极其温柔,像是凝了前世今生的相思。
唇齿交缠间,两颗心终于真真切切地贴在了一起,再不分彼此。
这一夜二人睡得很好,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三家人已在各处置办了宅院,携着家眷安顿下来。
如今阮宁回到了母族,随着家人一同生活。她虽为夫君薛亲王离世痛哭不已,但她心中明白,这般心怀抱负的王爷,断不会为儿女情长舍弃毕生所求。念及往日他待自己的几分温存,倒也知足了。
众人在此地安顿数日,未见朝廷追兵,方才略略宽心。
沈贵临特意寻来一位精于脑症的圣手,薛昭容配合诊治,汤药不断,神思渐清,行动也爽利许多。
江义沅已经率军队安然返回西域,薛昭容与江将军父子,带领沈支言与阮家姐弟几人前去探望。
他们快马加鞭一日就到了西域,江义沅见到众人眼眶霎时红了,上前与父兄相拥,这个坚强的女将军,此刻在父兄面前似乎又回到了孩童模样。
阮玉激动了
一路,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儿,他紧紧攥住江义沅的手,哽咽道:“姐姐,这些日子可好?弟弟好想你。”
江义沅点头道:“好,都好。见到你们更好了。”
江义沅在西域历练半年,周身气度已大不相同。眉宇间添了几分凌厉风霜,肤色虽被大漠骄阳镀得微深,却更显得英气逼人,举手投足间尽是将军威仪。
阮苓扑到她跟前,夸赞道:“姐姐如今这般气魄,当真令人心折。听闻你不仅平了西域动乱,还收服诸多悍将,更率部直入中原。”
她说着,揉了揉方才被风沙迷住的眼睛:“就是这里的风沙忒恼人。”
江义沅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是有点恼人,待住上几日就习惯了。”
沈支言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望着她手背上的新老伤疤,心中一阵酸楚,叫了一声“姐姐”便与她抱在了一起。
江义沅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妹妹别难过,不碍事的,我听闻你也受了很多苦,姐姐也很心疼。还好我们还能在这里相见。”
沈支言强忍着泪水道:“姐姐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会的,会的。”
三个姑娘拥抱了一会,阮玉正欲上前抱江义沅,忽被一只粗壮手臂拦住。他身形一顿,转头便见一男子蹙眉看着他,此人身量极高,宽肩窄腰,眉目深邃如刀刻,通身透着西域儿郎的飒爽英气。
“你是谁?”阮玉蹙眉问道。
那男子低笑一声,反问道:“我倒要问问,你是谁?”说着便要伸手推搡,“怎的上来就要搂抱?”
江义沅连忙挡在阮玉身前,急道:“别动手,他叫阮玉,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萨木眉头微拧,目光不善。
阮玉也不悦道:“姐姐,此人是谁?我与你亲近,与他何干?”
江义沅介绍道:“这位是萨木,北境人,现在跟着我。”
北境人?阮玉打量他,萨木也冷眼看他,二人虽初次相见,但是都莫名地讨厌对方。
萨木从阮玉眼中看出了点什么,嗤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三天两头往这儿递书信的小郎君?我还以为是何等英雄人物,不料竟是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
小白脸?
阮玉一听这话,霎时涨红了脸,猛地逼近一步:“有种再说一遍试试?”
萨木眉梢一挑,向前迈了半步,居高临下睨着他:“我再说一遍又如何?还冤枉了你不成?”
“粗鄙。”阮玉气得咬牙,猛地推了萨木一把,然而对方却如山岳般岿然未动。
萨木身后几个北境汉子见状,顿时哄笑起来。
“果真是中原来的娇贵公子,这小身板简直蚂蚁绊大象。”有人粗声揶揄。
顿时,四周又是一阵哄笑。
阮玉虽不是高大健壮,但也是正常男儿的身量,这般被羞辱,怎么忍受得了,他正欲理论,却见阮苓挽起袖子,一把挡在了他的身前。
她扫视四周,仰头怒视萨木,愤然道:“你算老几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弟弟与义沅姐姐自幼一同长大,情分至深,许久未见,激动地拥抱一下怎么了?你凭什么出来阻止,还出言羞辱,管好你的舌头,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给你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