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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长渡_花上【完结】(161)

  她费尽心思四处打探,想方设法要逃出这深宫禁苑,可这九重宫阙森严如铁,想要脱身简直比登天还难。

  近来薛盛虽不常现身,却在这琼楼玉宇间布下重重侍卫,连只飞鸟都难逃鹰目。从这般阵仗看来,薛盛已然草木皆兵。

  她虽不知外间战事如何,却能料想此刻正是两军交锋最激烈之时。算算时日,义沅姐姐率领的大军怕是快要兵临城下了。

  而薛召容那头迟迟未有动静,想必是改了原先的谋划。他应是知晓她暂且无虞,才未贸然前来相救。

  其实她明白,若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薛盛断不会轻易放过她。说什么求娶,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掠夺的贪欲罢了。

  若要在皇位与她之间抉择,他必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皇位,甚至不惜连他与腹中骨肉一并除去。既然人都落在手里了,总要榨出些用处来。

  思来想去,她觉得她该寻个机会见一见许莹。如今的许莹已是淑妃娘娘,虽然听说她与薛盛相敬如宾,无半分真情,但她毕竟是这宫里的娘娘,行动会比她方便许多。

  想来,薛盛将许莹纳入后宫,不过是为了将她囚禁一生,既能借她父亲与兄长的势力为己所用,又可永远封住她的口,不教她将自己谋划的隐秘泄露出去。

  上回见许莹时,她略略窥见这姑娘的几分真性情。她当初会相助薛盛,应该也是因着对方的身份。

  她辗转反侧,却始终想不出个周全的法子去见她,以薛盛多疑的性子,又怎会容得她们私下相见?

  暮色四合时,薛盛来了。一袭墨色锦袍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眉宇间尽是倦意,眼下泛着淡淡的青灰,显是连日未曾安枕。

  若江义沅与鹤川当真挥师北上,即便一时攻不下皇城,也够他焦头烂额了。

  沈支言静默不语,只与他相对而坐,满室烛影摇红,映得两人神色晦暗难明。

  薛盛低笑一声:“朕当真是小觑了你们夫妻二人。这些时日你也瞧明白了,薛召容至今不曾来寻你。在他心里,皇位终究比你重要得多。你还要执迷不悟到几时?”

  他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语气愈发讥诮:“你怀着他的骨肉,他却连个影子都不见,这般狠心,可见是铁了心要夺这江山。他的人马还在往京城逼近,半分没有收手的意思。他笃定朕不敢动你,可这份自信,未免太过可笑。”

  “是,朕是存着几分仁念,不会对一个孕妇下手,更不会伤你腹中胎儿。”薛盛眸光沉沉地望着她,“可他这般按兵不动,是在与朕较什么劲?拿你们母子的性命作赌注吗?若朕当真用你的性命相胁,他还会继续当这个缩头乌龟?”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癫狂:“朕实在不明白,你究竟爱他什么?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爱情?你就不怕么?这些日子,你就没想过他为何始终不来救你?”

  他今日终是褪去了那般温和,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凌厉,冷笑道:“我今日便叫你明白,在权势欲望面前,男女之情不过是个笑话。当初他为你可以放弃一切,不过是因着无缘皇位。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他便能抛妻弃子,不惜一切代价来争这江山。”

  他越说越激动,忽然攥紧她的手腕:“而我呢?我还留着这一分善念,至今未拿你们母子去要挟他。沈支言,你同我谈人性?不如好好想想,什么才是真正的人性,你以为你们的爱情坚不可摧?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房中尽是他疯魔的怒斥。

  沈支言静静凝视着他,从他猩红的眼底看出了几分慌乱。他此刻就像只困兽,摸不透薛召容的用兵之道,更猜不到对方下一步棋会落在何处。

  他原本以为握住了她这个软肋,定能让薛召容方寸大乱,好一举歼灭。却不想对方竟按兵不动,反倒让他自己先乱了阵脚。

  他见她始终平静,不由冷笑:“你就这

  般爱他?连半分失落都不曾显露?”

  薛召容始终不现身,他终是急了。

  他望着沈支言,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这些年来,他总不自觉地将自己与薛召容比较,因为他们的身世、样貌以及处境是那样的相似,他看着薛召容时总感觉在看着自己。

  只是,薛召容比他幸运,因为他可以得到一份真挚爱情和婚姻。这是他比不了的,也是他羡慕的。

  或许......他并非真的对沈支言存着什么心思,不过是嫉妒薛召容罢了。嫉妒他的姻缘,更嫉妒他才是母亲的亲生骨肉。

  一个人隐忍多年,终是再也无法忍受时,所有的不甘、愤怒会变本加厉地表现出来。

  他现在有些慌不择路了。

  沈支言望着他终是崩溃的模样,依旧沉默不语。

  而他连连声冷笑好几声:“好,好得很,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必再顾忌什么。我这就带你上城楼,将刀架在你脖子上,且看他到底现不现身,退不退兵。”

  他话音未落,突然暴怒地挥袖扫落案上茶具。青瓷茶壶砰然坠地,碎玉般迸溅开来。

  这个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终是再也无法克制,可见前线战事多么让他心慌。

  他开始怕了。

  这皇位得来本就勉强,根基未稳之际又接连遭遇变故,纵使他机关算尽,也难免左支右绌。

  沈支言见他眼尾泛红,眉宇间尽是疲惫与狂怒,那些刻意模仿的温润假象早已支离破碎,时下显露的,唯剩最真实的不甘与痛楚。

  若站在他的立场,又何尝不是个可怜人?自幼被当作棋子摆布,未尝过一日安稳,未见过母亲容颜,未体会过骨肉亲情。

  这一路走来,全靠自己咬牙硬撑,终于登上这至高之位,回首却发觉仍是孑然一身。

  有些人啊,越是求而不得,得到后反而愈发空虚。

  良久,她劝道:“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那日我便说过,愿以性命作保,定不让薛召容对你赶尽杀绝。”

  只要他肯退让,依薛召容的脾性,定然不会手刃血亲。

  “收手?”薛盛猛地起身,眼中尽是讥诮,“到这般田地,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突然暴起,一把掐住她的脖颈,红着眼眶,几乎咬牙道:“我早该断了这恻隐之心,早该杀了你。”

  他的动作来得突然,她呼吸一窒,踉跄着后退半步,去掰他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眼前人几近癫狂的模样映在眸中,她勉力启唇:“你……怕了,既然怕,何不放过自己……”

  怕,他是怕了吗?

  他盯着她渐渐涨红的面容,指间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三分,眉头紧蹙,嗓音几乎沙哑地道:“沈支言,我倒是小瞧了你。到这般境地,还敢劝我退位?你当真是天真得可笑。”

  他掐着她将她狠狠抵在身后柱子上,眼眶愈发红了,咬牙道:“我宁可死,也绝不会让位。从前,我以为这颗心还会为情爱跳动,还会渴望家的温情,可如今,是你亲手碾碎了那点可笑的赤诚。什么情爱,什么血亲,统统都是笑话,我今日就要杀了你。”

  他显然是怒极了,指节寸寸收紧。她呼吸愈发艰难,一只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袖,另一只手揪住他腰间的玉带,面色由红转紫,额角青筋暴起。

  如此僵持着,她眼底渐渐泛起了泪花,却依旧瞪着他,没有求饶的意思。

  他望着这样一个人,满心都是复杂与矛盾。他隐忍了二十几年,努力了那么多年,结果却被她搅乱了心绪。

  她依旧没有求饶,他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模样,看着她几乎无法呼吸的模样,手指一寸寸收紧,又一寸寸松开。他红着双眼蹙眉看她,终究,还是下不去死手。

  他一把甩开她,努力平复着心绪。

  沈支言踉跄着跌坐在绣墩上,大口喘息着,颈间赫然一道红痕。

  方才他若再用一分力,她就真的要命丧当场。她抬眸看他,正对上他隐忍、复杂而又痛苦的目光。

  她皱眉垂下头,却被他一把捏住下巴抬了起来,逼迫她直视自己,眼中翻涌着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的惊涛骇浪。

  他的手不断用力,却又努力克制。

  屋中一阵寂静,她看着他的眼睛愈来愈红。

  这时,殿外一阵慌乱脚步声,小太监跌跌撞撞扑进来:“陛、陛下,敌军已经杀到京城了。”

  杀到京城了?这么快?

  薛盛瞳孔骤缩,猛地将沈支言甩开。沈支言扶住一旁桌子站稳身子。

  薛盛默了片刻,疾步冲出屋外。小太监踉跄着追在后头,颤声道:“那江义沅奸诈得很,明面上与镇国大将军周旋,暗地里却兵分三路,抄了近道直取京城,眼下已到城门下了。”

  “还有……”小太监咽了咽唾沫,“鹤川那支残部原本已被我军击溃,谁知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大批援军,竟沿运河连克数城。如今我军兵力分散,镇国大将军说有些难以招架。”

  薛盛走得愈急,吩咐道:“传令下去,调集所有禁军,朕要亲自去城门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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