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你是要送给谁?”游金靠在沙发上,也跟着动了动脖子,随口问道。
冬晴瞥了他一眼:鬼才告诉你。
她面上笑嘻嘻:“没有要送给谁呀,我自己做着玩的。”
游金没多问,站起身,看样子是要离开了。
他步调懒散地走到门口,笑着悠悠回复:“那你日子过得还真是清闲。”
冬晴觉得这简直是对她工作态度的一种极大侮辱,在心中暗骂一声“神经病”以表回敬。
-
一晃眼就到了小队出任务的日子,这期间的五天里冬晴恨不得住在静音室。
生怕碰到任何除了B级以外的哨兵。
还好临出任务前大家似乎都挺忙,反正她这五天过得格外舒心。
看到瑞尔发来的“小队要在入口处集合了”的消息,冬晴关闭静音室权限,打算趁着人还少,提前给他们送送行。
快步走到入口处,两支小队的人员都还没到齐,道路两边就已经站了不少围观的人。
冬晴尽量低调地走进去。
站在最前面的伊莱最先注意到她,笑着轻喊了声她的名字。
狗鼻子和猫耳朵立马机警地跟了过来。
这三人围到眼前,她莫名感到股难堪,仿佛良心在三道坦诚的视线下狠狠受谴。
她抬手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又不希望他们被她的情绪所影响。
于是强打精神,跟三个人依次说了些嘱咐的话。
叮嘱完,冬晴没有马上离开,她右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在人群里寻找某个高大的身影。
很快,在距离三四步的地方,她看到了背对着她的赫尔曼。
冬晴快步走过去,见他似乎在跟队员交谈,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打扰,试探地喊了声:“赫尔曼?”
赫尔曼闻言转过身,他身边的队员也朝冬晴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很识趣地先走开了。
冬晴抬手摸了摸鼻尖:“那个,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很快就走。”
赫尔曼垂眸看她,低声说:“没事。”
自从静音室那段不太愉快的经历和拥抱后,他就没有再和她见过面。
经常看到伊莱、星隅、瑞尔他们往向导区跑,不用问赫尔曼也知道那是去找谁。
他有时候也想借着“找时诺”的名义去那里碰碰运气。
但又怕真的遇上时,冬晴会对他避之不及。
那天过后,他想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做出把她拎到自己身边的举动了。
他在宿舍对着一张乱糟糟的草稿纸发呆时,会生出羡慕他们的情绪……特别是伊莱。
他们好像总是很轻盈地在她身边周旋着,不会惹她反感。
而他的举动都太笨重,一个不留神,就令冬晴厌恶害怕,应激地反扑过来咬上他一口。
冬晴看他有点走神,以为是在想刚刚和队员谈论的事情,更不敢耽误时间。
她突然贼兮兮地左右张望,确定没人注意她以后,飞速将右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把在掌心里握了一路的东西猛地塞进赫尔曼手里。
“这个给你。”冬晴说,“我保证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赫尔曼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冬晴急匆匆地冲他挥挥手,留下一句“回来有空再下五子棋”就反身离开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至目送她走到看不见的地方,才低头摊开掌心。
躺在他手上的,是一颗绿色的布球,凌乱的针脚大大咧咧地裸露在布料交接处。
由于标志性的颜色和形状,赫尔曼第一眼就意识到,这是仿照冬晴的精神体做的。
布球边上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用清秀的小字写着——
“不要害怕一个人,你还有个球。”
后头画了一个帅气露齿笑的表情。
所以,刚刚那句信誓旦旦的“没有让任何人知道”,是她觉得“害怕一个人”是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才做了这个东西,还要偷偷摸摸地交给他……
明明当时就是因为精神体的事情惹她生了气,到头来,居然做了个类似的东西送给他。
从始至终就什么也不懂……傻里傻气的……
赫尔曼垂下眼帘,倏地将手握紧,布球捏在手心里,让他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柔软。
他将手藏进上衣口袋,愈发急促的呼吸声中,难以遏制地挑起了嘴角。
冬晴的任务全部大功告成,逆着人流往白塔里走,心情顿时无
比轻松。
把奇怪的同事们全部送走了!
接下来只需要和B级的正常人们好好相处!!
冬晴觉得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然而还没高兴两秒,她就眼睁睁地看着游金从下一个拐角处走出来,冲她歪头微笑:
“终于把他们送走了,冬晴向导?”
冬晴站住脚:槽!!忘了还有个最有病的!!
第24章
“嗨,游金队长。”冬晴佯装友善地和他打了个招呼,随即在宽敞的走廊里侧身给他让路,“你是要去送伊莱他们吧?那得快点了,不然外面的人会越来越多。”
“送他们?”游金听到荒唐的话时总喜欢戏谑地重复一遍,“一看到赫尔曼那张脸,我大概只能说出祝你早点去死这种话。”
冬晴:……
冬晴:那我只能祝你不要太早被赫尔曼弄死了。
入口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入大量哨兵向导,她觉得没两分钟脚下的这条走廊里也会溢满人。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我先回静音室工作了,游金队长。”冬晴冲他挥挥手,脚底抹油似的往里走。
游金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头,闲聊起来:“那正好,我回白塔后也还没找时诺净化过,不过我好像没法预约你的静音室,只能麻烦你把下午的时间空出来给我了。”
冬晴停下脚步,转而看想他,满头问号。
正好什么正好?麻烦什么麻烦?
她觉得这事不在她可以开玩笑的话题范围之内,严肃地告诉他:“游金队长,我无法对你进行跨级净化。”
“你之前不是成功过?”游金问。
冬晴郑重其事地解释:“首先,跨级进化之后我就遭受重创而失忆了,所以在没有把握之前,我不会再进行跨级净化;其次,我成功净化的哨兵是A级,而游金队长你是S级,如果你有净化意向,请联系我的上司,时诺向导。”
听她长篇大论地讲完,游金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最后却只淡淡回复一句:“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人简直是冬晴遇到过的最不通人性的同事,她甚至怀疑他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
冬晴耐心告罄,和他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无语地瞥了瞥眼,直接把话说绝:
“但我完全不想跟你试。”
“净化需要向导主观愿意并主导进行,而不是哨兵要求就可以,对吧?你能听懂吗,我说我不想。”
看着冬晴冷下来的脸,游金不由自主地心惊一瞬。
即便知道她对自己多有不喜,但这样毫不掩饰的决绝神色,游金还是第一次从她这儿看到。
“我保证不会让你受伤。”游金显得十分油盐不进地说。
但他从语气到神色都是难得的正经诚恳。
冬晴察觉到他们压根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之前和别人聊天对话时也常常有这种想法。
她皱着眉,想开口解释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和各种理由无关。
但游金却一反常态,落荒而逃般率先和她道别:“不打扰你工作了冬晴向导,我们下午再见。”
看着游金一眨眼就走了很远的背影,冬晴心口仿佛堵着一团郁结。
眉眼间甚至有种凶恶的不耐。
她迫切地想要砸点东西来泄愤,她觉得自己快忍耐到极限了。
这个世界的人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听不懂别人说话吗?
这种烦躁的情绪让冬晴一上午都没能好好工作。
明明有她的排班,人也坐在静音室里,但就是不想面对任何人。
索性将权限关闭,不让任何人来打扰。
过了饭点也不觉得饥饿,她放空地在办公桌前等待。
一面是没有完成工作的愧疚,一面是等待游金的焦虑。
冬晴没发现,她放在桌上的双手正在无意识地轻抖。
她想这次必须要说个明白,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沟通才能有效。
如果这个世界就是没有人能够理解她该怎么办,她要怎么继续生存下去?
她开始伸手揪自己的头发。
整个人像是被混乱卷进了虚无里,再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时,是她的门铃响了。
冬晴从椅子上下来,跌跌撞撞地差点磕到桌角,快步过去将门拉开。
看到游金站在门外的那一刻,冬晴喘了一大口气。
虽然他是造成她眼下烦躁情绪的直接凶手,但同时,她又隐隐觉得他好像一个出口、一个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