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谢先生当什么了?利用?跳板?
真是狼心狗肺。
因极致的气愤,魏敏柒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声冲那道渐远的背影喊:“我当初真是看走了眼,你这样的人,的确配不上他!”
姜幼眠没回头,任她骂着。
魏敏柒说得没错,她这样的人,的确配不上谢云渡。
刚才那句话,她是故意说那么难听的。
如果传到谢云渡那里,或许,他对她,就没有执念了。
对谁都好。
魏延鹤本以为谢云渡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毕竟姜幼眠是谢云渡这二十八年来唯一喜欢的姑娘。
可直到她走这天,谢云渡都冷静得过分。
他穿黑色衬衫西裤,仍旧如往常那般清贵端方,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冷白手指间夹了支烟,猩红的火光半明半昧,白色烟雾徐徐缭绕,孤寂冷清。
谢云渡以前是不抽烟的,甚至连烟味都闻不惯。
如今却……
作为朋友,又是过来人,魏延鹤知道他心里可能会不好受。
他站在门外没进去,抬手看一眼腕表,语气沉稳的说:“这个点儿飞机应该还没起飞,现在拦截还来得及。”
谢云渡垂着眼帘没说话。
拿烟的手端起面前的酒杯,深红液体在杯中轻晃,他神色平静,慵懒靠着椅背,眼角余光瞥见她让人送还回来的东西。
他送给她的白玉镯、粉钻项链……
一样都没带走。
倒是真想和他断干净。
谢云渡冷冷勾唇,指尖摩挲着琉璃酒杯,眸色晦暗,仰头将那酒一饮而尽。
魏延鹤看不懂他。
只知道,此时的谢云渡和以往都不一样。
平静的外表下,似乎藏着疯狂。
仿佛面临的不是分手,而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离别,他淡然掌控着一切。
英国伦敦。
夏如宜说的那位朋友叫林粟粟。
一下飞机,姜幼眠就见着人了。
林粟粟个子高挑,长发随意扎起,穿着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脚上一双经典黑白色帆布鞋,打扮朴素但很漂亮。
她今年二十六了,也是京市人。
要不说年龄,姜幼眠还真以为她们是同龄人。
林粟粟帮她把行李搬上车,那车有些旧了,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这辆小破车跟我很久了,待会儿你可别嫌弃我的开车技术。”
姜幼眠被她逗笑,拘谨地摇头:“怎么会嫌弃。”
车上,她同林粟粟闲聊:“林小姐来英国多久了?”
林粟粟握着方向盘,沉吟几秒后落落大方地回答:“六年了,来的时候跟你年纪也差不多。”
说话的时候,又冲姜幼眠温柔的笑笑,“我记得,刚到那天还下着雪呢,一个人拖着行李箱,站在伦敦街头,跟傻子一样……”
姜幼眠听着她说起刚来英国那会儿的经历,转眸看车子平缓拐入街角,棕红色的联排别墅从眼前闪过。
或许是职业的原因,林粟粟不仅健谈,而且双商很高。
“听小夏说你还没有找到房子,我就擅作主张,先带你去我住那儿瞧瞧,正好,离你学校也近。”
姜幼眠没拒绝:“好,麻烦你了。”
房子位于一条安静的小巷里,周围环境不错。
林粟粟说房东是位典型的英国老妇人,有点抠门,但人不坏,让姜幼眠一会儿谈租金的时候一定要砍价。
好在这老太太也不难缠,租赁和入住都很顺利。
姜幼眠就住林粟粟楼下。
是套两居室,但房间不大,家具也有些陈旧了,不过好在都能用,租金也合适。
林粟粟帮着她把行李搬进去,两人又唠起来:“在伦敦租房挺难的,好多房子不是租金高就是条件差,你运气挺好。”
姜幼眠也觉得自己幸运。
本来还以为多少会遇到些麻烦,毕竟是个陌生的国度。
“这都要感谢你。”要不是林粟粟一路帮她,哪会这么顺利。姜幼眠拿了湿抹布擦拭桌面,“我晚上请你吃饭。”
能在异国遇见老乡本就不易,况且,还这么帮她。
林粟粟又帮她检查空调是否制冷,也不推脱,大方应下:“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
大致检查了一下屋内的电器,确定没问题后她又叮嘱姜幼眠:“咱这房东老太太抠门儿,电器罢工什么的她不管。有事儿你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
此时此刻,姜幼眠觉得这位年轻的心理医生简直就是个天使。
对她好得有点太反常了。
因是初次见面,不免也有些防备心,她挪了挪唇,开始试探:“我看这房子挺好的,怎么没人租?”
这周围要租房的学生应该挺多的。
林粟粟脸上的笑有片刻的不自然,蓦然移开视线,拿起旁边的扫帚帮着她打扫卫生,说话滴水不漏:“好像是前几天才搬走吧,外面的人消息可没我灵通。”
姜幼眠轻点了下头,没再多问。
简单收拾后,两人出去吃了晚餐。
姜幼眠不太喜欢西餐,吃得少。林粟粟也是典型的中国胃,说改天请她到家里做客,自己烧的菜味道还行。
回到家,洗漱过后,姜幼眠捧了杯热水,站在窗边。
窗外,泰晤士河在霓虹灯光的映照下水波粼粼,安然宁静。
吃了药,坐在床沿上,她打开手机,鬼使神差的,点开了微信。
她和谢云渡最新的聊天记录已经是一个月前了。
自那天后,他们互不打扰。
看着他的头像,一阵酸楚涌上心头,但又被她固执地强压下去。
这座城市陌生又包容,在这里,她得开始新生活了。
有些旧的东西,本就该遗忘。
她纤细的指尖点开他头像,最后,停在“删除好友”的位置。
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上次删了他联系方式,她哄他的画面。
谢先生是个很小气的人。
她还说,以后都不会删了。
姜幼眠到底还是没舍得。
想着,不删就不删吧,就当给自己留个念想。
几分钟,她收到夏如宜的消息。
“眠眠,我昨天去机场送你之后,就去姜爷爷那儿看元宝,但是元宝被谢先生的人带走了。”
“他还留下一句话说……”
姜幼眠心中一紧,呼吸有片刻的凝滞,她有些慌乱地打字:“说什么?”
“他说,你欠他的暂时用元宝来抵押。”
第47章
这是姜幼眠没想到的。
本来以为分手了他们之间就再无瓜葛, 可没想到,谢云渡竟把元宝带走了。
她好像真的欠了他很多。
单是姜家那边,就根本还不完。
算了, 虽然谢云渡不喜欢宠物, 但之前他对元宝也挺好的,不至于为难一只小狗。
有机会再找他谈吧。
只是元宝不在身边, 姜幼眠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不过很快又投入了忙碌的学习生活中,渐渐的, 也就习惯了。
眼看着, 又是一年七夕。
中国人的情人节, 国外倒没什么特别的氛围。
姜幼眠今天没课,去了唐人街。
夏如宜给她介绍了一家中医馆,那里的医生师承夏老爷子,最拿手的是针灸治疗。
医馆中弥漫着熟悉的中草药香。
年过半百的中医替她把脉之后, 又按了按她的右膝, 接下来就是扎针了。
细如妏芒的针尖刺入皮肤穴位, 酸胀感蔓延至全腿, 她倒吸口凉气,强忍着痛楚, 又见那医生缓缓捻转着针尾, 那酸胀感逐渐加重。
姜幼眠半躺在治疗床上,望着那雕花屏风上的人体经络图, 默默出神,听医生在旁边说:“我们中医最常说的一句话, 痛则不通,姜小姐这是痹症缠络,要定期过来, 可不能偷懒,否则一到这样的天气就得受罪咯。”
说着,那老医生指了指外面的天。
阴沉沉的,是要下雨了。
之前给她做手术的医生也说过,她这膝盖,下雨天可能是会疼的。
虽然大概率是跳不了舞了,但姜幼眠想要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所以她必须听医生的建议。
“好的,以后得麻烦您了。”
治疗结束后,姜幼眠又去了家附近的图书馆。
从图书馆出来,天空飘起了小雨。灰色云层压盖着天际,街道氤氲在湿漉漉的雾气里。
眼看着雨势渐大,姜幼眠将手里的包举过头顶往住所跑,另一只手提着及踝的裙摆,被雨打湿的发丝黏在脸颊旁,模样有些狼狈。
这时,迎面跑过来一位中英混血的小男孩儿,突然叫住她。
他的中文有些蹩脚,但不难听懂,传统又绅士:“女士,下雨天要记得撑伞哦。”
说着,将一把黑色长柄伞塞到她手中。
姜幼眠恍然愣住,诧异地杵在原地,她眨了眨眼,长睫沾了雾气,有些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