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不听我的劝,我又能如何?”
皇帝目光沉沉看着她,没有回答,姚喜知却突然福至心灵,懂了他的意思,冷声道:“难道,你觉得,我还能杀了他不成?”
姚喜知心头发笑,甚至面上也控制不住地逸出一声笑。
美人计、枕边人,若是要动手,似乎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法子,但是皇帝凭什么认为,她会因为他几句话,就将剑尖反手对向自己所爱之人?
皇帝听着她的笑声,本就冷肃的脸色更加阴沉。
姚喜知止住笑,忽然正色道:“若是你不放心,不如给我和林欢赐婚吧。”
第93章 入赘 和姚喜知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
林欢见听到姚喜知告诉他此事时, 一把拽过姚喜知,扣住她的肩膀,怒喝:“你疯了!”
姚喜知不满地扒拉开林欢见的手, 嗔道:“你弄疼我了!”
又揉了揉耳朵,林欢见这么大声音, 简直刺得她耳朵疼。
“你疯了!你怎么能让圣人赐婚!”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我们就能名正言顺成为夫妻了啊,难道你不愿意吗?”
林欢见气得胸口不断剧烈起伏, 在屋中来回踱步, 每次路过姚喜知身前时,便眉头紧锁地看她一眼, 想说什么, 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又继续向前疾走。
姚喜知每次做了什么让林欢见生气的事, 林欢见想骂却舍不得, 便只能这样用来回疾走来让自己冷静冷静。
但以往姚喜知会坐在一旁, 知晓自己犯了错, 只小心翼翼地偷瞄, 但这次, 姚喜知理直气壮地站着,每当林欢见从她身前经过看向她时, 还要叉着腰、更加挺起胸膛, 毫不退缩地用目光迎上去。
林欢见拿她没法子,最终在她身前站定, 咬牙切齿道:“我是个什么身份, 你要和我成亲?”
“我知道啊,宦官嘛,宦官又如何?我早就说过我不在意, 你不是也答应,不再钻牛角尖了嘛!”
林欢见看着姚喜知说得风轻云淡的模样,脸上怒气更甚:“那之前只是我们两个,以及身边人知道罢了!你如今贵为公主,你想过若是你与我成亲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天下人会如何想你吗!”
林欢见闭上眼,咬紧牙关恨恨挤出几句话:“他们会嘲笑你!你会沦为他们茶余饭后的笑谈,一国公主,竟然嫁给了一个太监,一个阉人!”
说完,狠狠一拳砸在桌案上,垂着头剧烈喘息起来。
姚喜知没说话。
林欢见再抬头时,正好对上姚喜知含着泪水的双眼。
眉心紧蹙,眼眶红得像只兔子,胸口一抽一抽地,嘴角下垂,唇瓣瘪成一线,将泣未泣地看着他。
林欢见一下泄了气,方才的怒火一下被泪水浇灭,脑海中只有他又让姚喜知伤心流泪了的慌张。
林欢见手悬在半空中,手足无措道:“我只是,说了一些这件事对你名声会造成的影响,我不是朝你发脾气,你别哭……”
一边连忙寻了锦帕想给姚喜知拭泪。
姚喜知一把挥开林欢见伸过来的手,自己随意地擦了擦眼角,紧盯着林欢见,气冲冲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想不想娶我!”
林欢见动作顿住,偏开头,顾左右而言它:“我不希望在别人眼中,你会是一个太监的妻子。”
“你之前总给我送些逾制的贵重物件时,口口声声说什么不必顾及他人眼光和想法,但一旦事关你自己,你就会找各种理由退缩,你怎能如此言行不一!”
“又是此前是谁说,我让嫁给他!岐王殿下故去,你难道就能说话不算数了吗?”
林欢见哑口无言。
姚喜知向他逼近一步,微微抬头,呼吸都打在林欢见下颚,他脸上泛起红晕,但是眉间却是紧蹙。
姚喜知见林欢见沉默着不说话,转身就想走:“那你不娶我,那我去找愿意娶我的人!”
手猛地被人从伸手拽住,一个向后拉,姚喜知被转身跌进林欢见怀中,听到他咬牙切齿道:“我、不、准!”
姚喜知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眼中满是“你能奈我何”的倔强。
以及一道从未退却过的坚定。
姚喜知眼中的坚定好像通过目光一路蔓延到林欢见的心底,不断冲击他心底的防线。
和姚喜知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
“那……”林欢见垂下眸,声音中带着妥协,也不知是对姚喜知的妥协,还是对自己的妥协,“我,入赘吧。”
姚喜知睁大了眼。
“入赘?”
话出口,林欢见反倒感觉肩上仿佛卸下了压力,没有那么紧张,长舒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姚喜知:“对,入赘。”
“这样,我想,至少在天下众人的口中,能减少一些对你的非议吧。”
姚喜知微微睁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轻声确认:“你,你当真想好了?”
“你想好了,我便想好了。”
娶妻也好,入赘也罢,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尤其他自己还是这样一幅残破的身子。
但若是不同的选择,能够堵住天下众人悠悠之口,或者把更多的非议引向他自己,那他只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这条路。
姚喜知怔怔望着林欢见说不出话,林欢见看她没反应,倒是反客为主,先一步做出伤心委屈的神色:“怎么,你突然想通反悔了?”
“没有!”姚喜知下意识接过话回答,然后才反应过来,方才林欢见定然是怕她不肯采纳他的提议。
抿抿唇,也郑重地回望他,声音中带着笑意:“只要你想好了,我便想好了。”
姚喜知眨眨眼,忽然问:“你是不是好久都没有亲我了。”
林欢见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姚喜知已经踮起脚,碰上了林欢见的唇。
唇瓣相贴的那一瞬,姚喜知脑海中不自觉突然闪过与她与皇帝的讨论。
自古以来联姻都是确保利益联结的重要纽带。
如果皇帝不放心,那她便和林欢见成婚,她和林欢见的一生便从世俗意义上的牢牢绑在一起,无论是感情,还是利益。
但是她是真的站在皇帝的角度希望能的以此作为枷锁管束住林欢见吗?
自然不是,她只希望,能给自己和林欢见一个名正言顺的未来。
她想要,能够在天下所有人面前,可以自由自在与林欢见携手。
*
为他们赐婚的圣旨,是皇帝的最后一道旨意。
消息一出,外面便开始不可遏止地流传出风言风语。
市井愚民讥讽姚喜知身为一个公主,竟与阉人为伴,哪怕是入赘,可终究是不男不女的东西。
略通朝政的人察觉到其中联姻的深意,深思皇帝为义女和朝中最只手遮天的权宦赐婚的政治考量。
身居官场,与林欢见有所来往,知晓他心狠手辣秉性的人惊讶他居然会愿意入赘,哪怕只是个太监,但是以他手中滔天的权势,只要他想,有的是大把大把的美人往他身边送。
无论如何,林欢见以入赘的身份与姚喜知成婚,总是分走了一些世人在姚喜知身上的纷纷口舌,而这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婚事,也注定了备受外界的瞩目。
但婚宴没能顺利举行。
在赐婚的圣旨发下后第二天,天还未亮,大明宫中一阵哀啼穿透天际,皇帝李翀驾崩,举国同哀。
李翀第十一子李悯即位,改国号,天盛。
李悯生母淑妃上官氏成为太后,因新帝年幼,由太后上官溱垂帘听政,内侍监兼左神策军中尉、枢密使林欢见加封太师,代为理政。
国丧期间不能举办丧事,二人的婚期只能延后,但林欢见依然提前开始在宫外开始为姚喜知建造公主府,并筹备婚宴所需要的各种东西。
姚喜知被林欢见拉着在书桌前坐下,铺开的婚仪清单上密密麻麻写满器具名目,林欢见站在她身边,修长的手指点向其中一处,问道:“明安给我呈来的单子上写着用花梨木的桌椅,但我想花梨木色泽会不会太暗沉了,你觉得换成紫檀木如何?紫檀木还更加名贵,能配得上你的身份,只是花梨木更具独特的芳香……”
姚喜知无奈叹一声气:“这么芝麻大小点问题你就让底下人随意安排就好了,何必事无巨细全都自己一手包揽了,况且离婚期至少还有一年呢,后面再慢慢安排也不迟,你急什么?”
她这段几日,可是被林欢见拉着她,用婚事筹备的各种问题将她烦了个遍,可这种细枝末节又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哪儿需要他们亲自商讨的?
林欢见皱眉正色道:“婚宴一生仅有一次,那么重大的事情,怎能让底下人随便安排?需要准备的事情可多着,不提前备着,万一后面时间紧迫给疏漏了该如何是好?”
姚喜知在心中腹诽,当初在说着不要成亲的人到底是谁啊?
姚喜知嘟囔:“最近悯儿初登基,朝中事务繁杂,你不如先把那些忙完,尤其几日后便是悯儿的登基大典,流程可都准备好了?你若是让那出了什么疏漏,我可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