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喜知摇摇头:“不怕。虽然我对北将军了解不多,但我相信,北将军不是这样的人。正如北将军信任我一般,我也同样信任北将军。”
北覆嘴角翘了翘,留下一句“记住你今日的承诺”,便往离开大牢的方向走去。正巧看到林欢见听到踹门的巨大声响,急忙忙朝姚喜知赶来。
北覆忍不住回头看向姚喜知,好奇问:“你们真的是兄妹吗?”
姚喜知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林欢见。
步履匆匆,隐隐可看到面上的担忧,虽然此次一行的目的北覆就站在她身边,但他却像是看不见般,满眼满心都只有她。
姚喜知轻轻张了张嘴,声若蚊呐地应了什么。
北覆仔细在脑海中辨别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姚喜知的回答——“或许也是……爱人吧。”
林欢见人还没走至跟前,焦急的声音已先传来:“方才我听见‘砰’的一声响,可是出了什么事?”
姚喜知抿嘴憋笑:“无事,就是北将军踹了一脚门。”
北覆扬了扬头,也没给林欢见正眼,略带讽意道:“劳烦林少监让让,我怕不小心冲撞了林少监,又被关押起来了。”
林欢见正要回话,感觉到姚喜知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话在嘴里打了个绕,在脸上挂上浅笑:“这段时日是林某的不是,还请北将军多多见谅。”
北覆斜眼睨他一眼,与林欢见擦肩而过,没走多远,又驻足回望姚喜知。
她正仰着脸同林欢说着话,眼角眉梢都漾着笑意。林欢也垂眸专注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稀世奇珍。
北覆别过脸轻啧一声,实在想不通瞧着挺好的小娘子怎么会和一个太监扯上这样的关系。
不过看他们似乎都乐在其中,这种事情,也不用不上她一个外人多嘴了。
第63章 意外 她作为姚喜知,也活得很好。
这是个烽烟弥漫的秋天。
无论是战场上, 还是朝堂上。
北覆常住军营,林欢见和姚喜知便暂时先在北宅中住下,对外只称是北覆受了重伤被人救下, 此前一直在养伤,现在痊愈, 才得咦回归。
姚喜知本以为北覆如今回来,或许刘泽芩会时常来去寻她, 但偶尔跟着林欢见一起去军营时, 听北覆谈起,这段时间以来并未见过刘泽芩。
姚喜知一打听, 才得知刘泽芩被刘长宇关起来了, 让她心里不住叹气。不过如此也好,不然也不知她若知道自己仰慕的将军, 其实是个女子, 会作何感想。
战事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一些。
先是契丹的入侵陷入僵持, 刘长宇屡次暗中破坏均未得逞。林欢知不仅查出军中与刘长宇勾结的叛将, 更凭着先前与契丹来往时暗中搜集的信息, 与北覆反复推演敌情, 又对北覆的任何决策绝对信任和支持,北覆得以大显身手, 战局终是势如破竹, 契丹几次进攻不成,反被打得丢盔弃甲仓皇北逃。
刘长宇见情形不对, 打算恶人先告状, 先一步上书向皇帝陈情,林欢见并不和他多废口舌,直接学刘长宇此前打算用来对付他的手段, 派人暗杀,假装是契丹人所为,然后伪造了刘长宇勾结契丹却又因利益产生矛盾的书信呈回长安,将一切的罪责尽数推到他身上。
知晓些许内情的刘泽芩终于恢复自由,第一时间便先去找了北覆,二人闭门长谈,也不知道北覆和她聊了什么,最后她选择了缄口不言。
契丹退兵那一日,姚喜知是和林欢见一起登上的城楼。
望着底下乌压压的人群,甚至都快分不清是边军还是敌寇,人头一个攒着一个,地上横着竖着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尸骸,漫天黄沙被铁蹄掀起,模糊得看不清远处。
突然只听人群中一阵沸腾,待黄沙散去,姚喜知才瞧见正身处敌军包围中的北覆高高举起个看不清的圆滚滚的东西,接着便见契丹的军队丢枪卸甲,溃散而逃。
战鼓擂擂,号角长鸣,猎猎旌旗拥着北覆,在她身边如浪翻涌,横尸遍野的战场,她身上却透出无尽生机与希望,仿佛枯骨堆里破土而出的新芽。
是她的生机,亦是大唐的生机。
姚喜知心中突然也生出莫名的豪情。
而且,谁能想到这个万军之中取敌方首级的将军北覆,竟然是名女子。
当初听林欢见说起阿芙就是北覆时,她还没有太真切的感受,直到如今,她才终于切切实实地感受着,女子也一样可以上阵杀敌,甚至可以比男子们做得更好。
姚喜知满眼的欣赏,却不艳羡。
又看看身边的林欢见。
林欢见似有所感,转头看向她,见她眼中带笑,还当她是为战争的胜利而喜悦,也不自觉浮现笑意。
姚喜知笑得更灿烂了些。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北覆很好,臻臻很好。
她作为姚喜知,也活得很好。
这就足够了。
战争结束,林欢见还要留下来与北覆一起收拾残局。
刘长宇一死,朝廷新派了人来接手新城州都督的职位,在他到任之前,林欢见肩上的胆子格外沉重,战后的各种百废待兴都需要他来协调,甚至比战时还要更忙一些,姚喜知能见上他面的时辰更少了。
姚喜知本来在犹豫着是她先行一步返回长安,还是与林欢见一起留在新城一起回去。
对她而言,她自是希望可以在新城多呆一段时间,比宫中自由得多,广袤得让人忍不住贪恋,但挂念着尚在宫中怀有身孕的上官溱,又归心似箭。
没想到还没等她作出决定,事情却先出现了变故。
一路跟踪着这个普通到放进人群中都不会有任何人注意的杂役走到郊外,姚喜知眼见人烟越来越稀少时,才开始生出几分怯意。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跟着他一路走到这儿来了。
今日午膳后闲来无事,在宅中散步时,突然瞧见一个形迹可疑之人鬼鬼祟祟地从林欢见的书房出来。
他的书房分明是不允许随便进入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个陌生面孔,
鬼使神差地,姚喜知一路跟了上来。
直至四周愈发荒僻,姚喜知才越发觉得不对劲,顿住继续前进的脚步,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简单盘算一下,方才也大致记了下他的模样,不如回去将此事告知欢见阿兄,让他来拿主意,也好过自己孤身一人在这儿。
姚喜知心中有了决断,立刻就转身往回走。
没走几步,隐约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
姚喜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分明是踩在草地上的脚步声。
有人在向自己靠近!
姚喜知猛地回头,竟是刚刚自己跟踪那个人,已然转身朝悄悄自己走来,见她回身,更是装也不装,瞬间加快了速度。
明明自己才是跟踪的那一个,怎么会反过来被追的成了自己了啊!
姚喜知来不及细想,立刻往返回的方向撒腿开跑。
只要到有守卫的地方便安全了!
姚喜知是如此想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比守卫先见到的竟然是林欢见。
她睁大了眼,眼中一喜,还当是遇到了救星,又立刻大失所望——却没想到,今日的林欢见身边竟然没有带侍卫!
不等林欢见追问,姚喜知一把拽住他就继续往前跑。
林欢见被拽得踉跄,只好跟上姚喜知的脚步,扭头间瞥见身后紧追不舍的身影,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那是个歹人,先逃再说!”姚喜知喘着气回答,又问:“为什么你也在这儿呀?身边还连个侍卫都没带!”
“我来考察这边的荒地,看有没有机会可以开垦成农田,带的人不多,远远瞧见似乎是你的身影,他们都在忙,我便自己跟上来瞧瞧你是作甚,谁知跟丢了。我正想折返,就撞见你慌慌张张地往回跑。”
姚喜知不由腹诽,合着她跟踪这个杂役,林欢见又跟踪她,只是原本被捕的蝉反而成了黄雀?
林欢见看着姚喜知开始有些气喘吁吁,回头估量了下追着他们的人,单看对方身强力壮的模样,又让他把口中想说的话咽下,只无声加快了脚步。
“你带来的人离此处还有多远呀?”
林欢见并没跟上来走多远,估算了下路程,下意识回道:“应当是不……”
抬眼间看到周围,话音却戛然而止。
放慢了步子,语气有几分凝重:“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姚喜知闻言,分出些精力打量四周,才发现这周围已经从平野变成了树林,确实是没有来过的地方。
这荒郊野岭的,本就各处瞧着都一个模样,仔细辨别之下能找到来时之路已算不易,更别提被人追赶,慌不择路之下,竟不知何时走岔了道。
两人脚步一慢,身后人立刻拉近了距离,林欢见对方眼看就要追上,咬牙将姚喜知往身后一护,低喝道:“你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