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圣上封赏了你父亲爵位，你们大姐姐出生，笼罩在我们之间的悲伤才彻底散去。
后来如柳你出生，因着大夫说你有先天弱症，恐命数不长，你父亲发了好大的火训斥那大夫……
那时候他每天都来抱着你，照顾你，有时候还不知不觉就红了眼，说害怕你真的有事……
那时我才知道，他从来没有走出你们祖母去世的阴影，他害怕再次失去亲人……”
说到这里，王夫人和赵如雪都红了眼圈。
王夫人用手帕拭了拭泪，平复了下情绪，继续说了下去。
“这一切一直持续到你四五岁上，那时候已经能看出你很像你祖母了，但还没有现在这么像。
你父亲总是看着你的脸发呆，那时我便隐隐察觉到不对。
再后来，你越长大越像你祖母，你父亲就开始避着你了……
一直到现在。”
云芃虽早猜到是这样，但真正听到王夫人说出来，心情却还是复杂的很。
一部分是她作为快穿者、作为石头母亲的心情，那是自责与无奈。
一部分是原主的心情，那是错愕、悲伤，与释然。
王夫人误会了她的沉默，拉住她的手安慰她。
“如柳，娘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委屈，不要怪你父亲，他也不想这样，他只是、只是还不能接受你祖母的离开……”
云芃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赵如柳那么多年的委屈不是这一句话抵消的了的，甚至赵如柳的死亡也与这有关。
一句他也有他的难处，他也不想这样就能让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她偏头躲开了王夫人殷切注视的眼神，正巧余光看到门外那抹晃动的衣角。
“现在的我能明白父亲母亲的难处，年幼的我的明白吗？”
说完，她起身对着王夫人行了一礼，便朝门外走去。
只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开门时外面却空无一人。
她似有所觉的看向厢房，而后直接离开了。
屋内，赵如雪直接懵了，或者说她一直就不在状态。
“娘，怎么了？二姐姐是不是不高兴了？”
王夫人满脸悲戚，胡乱哄了几句，把赵如雪骗走，立刻便起身去了厢房。
开门之前，还不忘整理仪容，平复情绪。
“夫君，如柳她没有怪你，你不要太伤心。”
…………
这天晚上，云芃做了一个梦，梦到赵如柳来向她道谢。
“谢谢你，原来父亲是爱我的。”
云芃看着对面明明哭的梨花带雨，却又极力弯着嘴角，眼中满是满足的小姑娘，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就满足了啊，实在太缺爱了点吧！
“姑娘啊，这就原谅了，他们让你伤心难过了那么久，只这么几句转述的话你就原谅了？”
“我本来也没有怪过父亲。”
哦，对，任务是得到父亲的关注和爱，不是让父亲认识到错误并道歉。
“那就，这样了？”
“这样就够了。”
看着赵如柳满足的模样，云芃扶额，感觉很是头疼。
算了，赵如柳不计较，她这个当妈的也要计较的，毕竟源头算是在她这里。
逃避永远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将问题越拖越大。
有了误会要及时解开，不要一个不讲一个不听，事到临头了才知道后悔，后悔你妈呢！早干什么去了！
…………
康清伯在王夫人院子里过了夜，次日便恢复了一贯的模样，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来。
接下来的几天，伯府也恢复了一贯的安宁。
直到半个月后的某天，康清伯一大早去了宋府。
在王夫人面前情绪正常的他面对宋首辅时却是另一幅模样。
“我恨你。”
宋首辅只是笑笑，给他斟了杯茶，并不说话。
如果有两人的熟人在便会发现，这二人的轮廓颇有几分相像。
没有五分，也有三分。
但两人根本没有任何联系，少有人将两人联想到一起去。
宋首辅等康清伯冷静了下来，才悠悠说道，
“这件事我们谈了很多次了，谁都没做错什么，只能说造化弄人。
你恨我是没理由的，你恨宋玲，就去杀了她好了，留个全尸方便安葬就行。”
宋玲，便是宋夫人的名字。
康清伯不说话，宋首辅却笑了。
“你想复仇要趁早，不然她就要老死了。”
康清伯如何听不出宋首辅是在调侃他，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宋首辅忽然变了语气。
“杀不杀她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纠缠你太久了！
不管前世如何，这一世你娘是寿终的！
你恼恨从前对不住你娘，现在你也对不住自己的女儿！
蠢货！
用这些往事伤害你自己便罢了，还伤害你爱的人，别把这一切推到我身上，你知道这怪不了我。”
康清伯沉默，然后说，“我知道，我无法弥补。能改变的只有现在，过去的永远无法弥补。”
“你既知道，还来找我做什么？”
康清伯久久沉默。
“我觉得，我女儿也是。”
宋首辅喝茶的手顿住了，茶杯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的女儿，不再是我的女儿了。”
第106章 农门寡母番外篇（10）
云芃感觉这阵子府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她知道那天康清伯也听到了她的话，但是这十多天过去了，他从没对此表过态，就好似从没听到过她的话一般。
还在逃避，她这次是真的有些失望了。
王夫人想要补偿她，各种好东西流水一般送进她的院子，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只是想要康清伯认识到他的错误，并改正，好好弥补赵如柳。
这很难吗？
这几天每每见面，她都紧盯着他，希望得到他的回应。
他的态度确实有了些改变，两人碰面的机会多了，偶尔能发现他好像看着她在思考什么，但还是会躲开她的视线，不与她对视。
心累……
算了，先不想这个了，她这几天想了很多关于要查的案子的细节。
前世刘春花和赵石头死在那四个贼人手下，这一世那四个贼人没得手，也没听说附近有死人，但那四个贼人还是被砍头了，这说明他们应该是有案底的犯人。
她当时也打听过他们，只得到他们非本地人，是在官府早就挂了号的坏人。
嗯，大概是那种有些恶名，但恶名不大的小喽喽。
可以从他们的身份入手去打听，然后顺藤摸瓜去查他们的雇主。
思路倒是很清晰，就是不知道过去这么久了，还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这事她自己显然是做不来的，得找专业的人去做才行。
就是，专业人士要去哪里找呢？
有名神捕？江湖人士？权贵的情报网？
选哪个比较好，她还没得出结论来。
在她纠结的时候，赵如雪来了她的住处拜访她。
“二姐姐，平王生辰快到了，大姐姐让我们到时候一起去平王府贺寿。”
云芃自然愿意多一个出门的机会，自从和王夫人表明态度之后，府里压抑的气氛让她不好再提出门的事，只能窝在府里。
只是，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的。
“往年我不曾去过，怎么今年喊了我？”
“往年请帖上也是请我们全家呀，不过今年确实有意外，大姐姐特地提了要你一起去，父亲脸色可差了。”
云芃来了精神，她虽然有了神医的诊治，但在别人眼里她的病情是与从前无异的，清楚这一点的人就不会主动拉她出门。
大姐赵如月显然是不会无故地要她去的，那么一定是别人的意思，还是大姐无法反驳的那种人。
会是谁？平王吗？为什么呢？
“父亲不想我去吗？母亲怎么说？”
“他们答应了，不过我觉得父亲是不愿意你去的。平王府规矩可重了，礼仪什么的繁琐的很，不能好好吃也不能好好玩，我也不是很喜欢。”
云芃在意的不是这些，只凭这些也推断不出什么来，只能等平王生辰那天才能知道什么了。
这天很快就到了。
她打扮好在王夫人处等着出门的时候碰到了康清伯，他果然脸色不好，且频频看她，似是有话想说，但等她看过去，他依旧逃避。
出门前，王夫人握着她的手说，“不要紧张，平王是家中相熟的长辈，若是问起什么，你照实回答就是。”
她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到了平王府。
平王生辰，平王府很热闹，很多达官贵人都来庆贺。
不过这与她没什么关系，这是平王要应对的事情，她只要跟在王夫人身旁问候众人就好了。
她站的腰酸腿软，问的口干舌燥，刚可以坐下来歇了片刻，吃了一盏茶，就有丫鬟来通报，说平王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