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意味深长道:“泥人还有三分性子,更何况陆秉之也不是泥人,一而再再而三叫他不快,陆秉之又不是蠢笨之人,自会反击的。这不,流言蜚语一出来,淑贵妃就只能跪在慈宁宫院子里请罪了,这会儿萧则还没回宫只怕还不知道这消息,若是知道了,不定要后悔成什么样子,觉着自己做了件蠢事将自己给套进去了。”
“咱们母女只管看戏就是了,静仪你也是,待在自己宫中过自己的小日子,别掺和这些。”
听自家母后这般叮嘱,静仪公主点头应了下来。
这一晚,宫中并不平静,淑贵妃跪在慈宁宫里一直不得太后传见。
二皇子萧则才到庄子上,就有护卫急急忙忙进来,回禀了他京城里的这些流言蜚语。
萧则脸色甚是难看,将手中的酒壶猛地摔在地上,愤恨道:“好他个陆秉之,他不是性子孤傲吗,如今竟也和本皇子玩儿起这一手了?”
侍卫心中叹了口气,拱手劝道:“殿下还是快些随属下回宫吧,这会儿贵妃娘娘怕是担心得很,殿下早些回宫,也能和娘娘一块儿商量如何处理这桩事情。”
萧则脸色难看却也只能带着人一路赶回京城,在宫门落钥前堪堪赶回了宫中,直接便去了昭阳宫。
此时淑贵妃还跪在慈宁宫,未曾回来,殿内只有大宫女玉蕊,显得格外的冷清。
见着二皇子回来,玉蕊忙福身请安:“奴婢见过殿下。”
萧则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冷声问道:“母妃呢?”
玉蕊脸色一变额头上也泛起薄薄一层细密的汗珠,有些迟疑像是怕萧则动怒,可这般大的事情她一个奴婢也不敢瞒着,便低声道:“贵妃娘娘听说殿下在宴席上做的事情心中不安深感愧疚,便带着端嬷嬷去慈宁宫和太后娘娘请罪了。”
“只是,只是太后震怒,娘娘跪在慈宁宫院子里已快两个时辰了,也不知这会儿太后有没有传见。”
萧则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随即而来的是心底涌上的一股难堪。
他没好气道:“母妃好歹也是贵妃,怎动不动就请罪?哪怕本皇子真羞辱了那陆秉之,可崔令徽不是已经和陆秉之退婚,陆秉之如今都娶了新妇,难道还能拦着不叫崔令徽对本皇子动心吗?”
“他不过是淑宁长公主之子,皇祖母莫不是觉着他一个外孙儿都比本皇子这个嫡亲的孙儿要尊贵吧?”萧则说着,挥手就将桌上的茶盏用力推到地上,茶盏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殿内顿时一片狼藉。
“殿下息怒!”玉蕊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萧则此时非但没有因着淑贵妃因着他做出的事情去慈宁宫和太后请罪而心生愧疚,反倒觉着淑贵妃这般举动实在是叫他们母子没了脸面,叫后宫前朝都看低了他们母子。
母妃虽不得父皇恩宠,可位份可是继后之下最为尊贵的,就这般上赶着叫人羞辱作践吗?
在他看来,这回哪怕父皇会因此生气,可再如何他也是父皇的亲子,难道还能因此彻底厌弃了他这个亲儿子吗?
经过上回的试探,萧则觉着陆秉之在父皇心中的份量也不如他以为的那般重,这回最多被父皇杖责一顿,他是宁愿受杖责也不愿意见着生母跪在慈宁宫请罪,没得叫人觉着他们母子竟是矮了陆秉之这个卫国公世子一头。
第109章 低贱
翌日一早,承恩公老夫人八十寿宴上发生的事情更是传得人尽皆知,甚至宫中传出消息,说是太后震怒,淑贵妃在慈宁宫院内跪了许久都不得太后传见,慈宁宫宫门落钥后,已是夜深,这才被心腹端嬷嬷扶着回了昭阳宫。
更听说,因着淑贵妃去慈宁宫请罪这一事,二皇子萧则不仅不心存愧疚,反倒和淑贵妃起了口角,将淑贵妃气得差点儿就晕厥过去。
而卫国公府,昨日窦老夫人因着孙儿陆秉之气病了而去了宁寿侯府兴师问罪的消息也传了开来,一时间,京城里又一次热闹起来。
朝堂上,更有御史弹劾淑贵妃,弹劾二皇子萧则,言淑贵妃教子无方,萧则贵为皇子,心胸狭隘,在外曾祖母八十寿宴上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来,将老夫人气得吐血晕厥实乃不孝,皇上若不责罚如何堵得住这天下悠悠之口。
更言宁寿侯府大姑娘崔令徽攀附皇子,私相授受以至名声有损,更有先前和卫国公世子退婚一事更见其人品不堪,断不能入皇子府为侧妃。
早朝后,两道旨意分别从勤政殿和慈宁宫传出。
松雪堂
崔令胭正看着手中的账册,听完碧柔的回禀,满脸震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淑贵妃因着教子无方被皇上下旨降为淑嫔,还要三日内搬离昭阳宫,搬去安阳宫。
而崔令徽也被太后命人申斥,罚抄女则女戒百遍,并有宫中嬷嬷亲自教导规矩,十日后入宫为萧则的侍妾。
对上自家少夫人震惊的目光,碧柔点了点头:“皇上的旨意是早朝后送去昭阳宫的,听说淑贵妃听了旨意,气得晕倒过去了。二皇子萧则也受了责罚,被杖责了二十板子,禁足在明德殿,而太后的懿旨也是早朝后到的侯府,这会儿京城里都在传这件事呢。
”
崔令胭眉眼弯弯,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她对着坐在一旁的陆秉之道:“世子听见了没,淑贵妃被降为淑嫔,二皇子也受了杖责,这下子倒能解气一些了。”
“皇上这回竟没有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要不然二皇子怕是不知收敛,往后还有得折腾呢。如今这般处置,二皇子哪里还敢寻世子的不是。”
崔令胭今日穿了件湘妃色绣牡丹花褙子,这会儿眉眼弯弯愈发叫人移不开眼。
陆秉之轻笑一声:“你就这般高兴?”
崔令胭毫不掩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若不叫二皇子得些教训,依着二皇子的性子,只要他看不惯世子,还不定想出什么下作的法子寻世子的不是呢。”
“世子往日里就是太端着些了,自己若不计较,旁人哪里会将世子的委屈放在心上。皇上那样身份的人,自然更是如此。”
陆秉之笑了笑,心中想着皇上这道将淑贵妃降位淑嫔的旨意,未必是因着萧则在承恩公老夫人寿辰上刻意和崔令徽亲近羞辱他的缘故。
只怕,母后去后,那人心中便怨怪上了淑贵妃,只是帝王的威严和颜面叫他不肯认错,所以这些年淑贵妃虽然没有恩宠,可位份从未改变。
这回,朝堂御史弹劾,他那位父皇怕也是顺势而为,既不损自己颜面叫人想到当年的事情,也将心中的懊悔和火气全都撒在了淑贵妃身上。
他对那个姨母自然生不出半分同情来,只是心中依旧觉着讽刺。当年心心念念想要接进宫护着,还不顾朝臣阻拦直接就封为贵妃,如今却是一道旨意降为嫔位。
帝王的真心,不过是场笑话罢了。
陆秉之眼底露出几分嘲讽来。
两人谁都没有多提崔令徽因着太后一道懿旨即将成为萧则侍妾的事情。在二人看来,这样的身份足以叫崔令徽颜面尽失。
而且,依着萧则的性子,想来也从未将崔令徽放在心上,经此一事,兴许还要将过错都要推到崔令徽身上,迁怒崔令徽呢。
更不用说,如今颜面尽失成了宫中笑话的淑嫔会如何忌恨崔令徽。
崔令徽进宫等待她的定然不会是锦绣前程,只能说求仁得仁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丫鬟的请安声传了进来。
“奴婢见过老夫人。”
随着话音落下,窦老夫人扶着孙嬷嬷的胳膊从外头走了进来。
见着屋子里一人看账本一人看书的二人,窦老夫人忍不住开口道:“宫里头都闹翻天了,外头也不知有多少流言蜚语,你和胭丫头倒是清闲自在。”
陆秉之和崔令胭起身,对着老夫人行礼后,他亲自扶着老夫人在软塌上坐了下来。
“皇上能下这道旨意,也有祖母昨日替孙儿去宁寿侯府兴师问罪的缘故。要不然,这事情必然不会闹得这般大,惊动了朝堂,引得御史弹劾,皇上才下了这道将淑贵妃降为淑嫔的旨意。”
窦老夫人很是受用自家孙儿这番话,眼底却也忍不住露出几分诧异来,看了陆秉之一眼,打趣道:“你呀自小不会说这样哄人的话,怎地一成婚性子就变了,如今嘴巴变得这般甜,竟也会哄我这个祖母了。”
窦老夫人说着,视线朝崔令胭看去,含笑道:“果然男人家成了婚就不一样了。”
崔令胭听着这番打趣,脸颊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起身要去给老夫人斟茶。
窦老夫人拦住了她的动作:“不必忙活,我过来看看秉之就走,府里还有事情要忙呢。”
“对了,你既然装病就装出个样子来,叫小厨房弄些安神的汤药,这样若是宫中派了太医来,也不会落下把柄。”
陆秉之点头道:“知道了,观言那边都准备着了,再说,孙儿只是被萧则和崔令徽给气着了,过了一日也该有些起色了,要不然,还叫人觉着气量小担不起事儿呢,总不好病上七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