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知道她觉着有些丢脸,自然也不敢违了她的意思,赶紧点头应下。
陆丹若也没了赏花的心情,直接便往自己所住的院子去了。
行至半路,正好遇上了岑氏派过来的人,说是夫人有事寻她,叫她去牡丹院一趟。
陆丹若蹙了蹙眉,随口道:“有
什么事情这般要紧,母亲不能明日再说吗?”
婆子知道她的性子,忙含笑道:“姑娘说笑了,若是没带您过去,夫人那里奴婢可不好交代。再说了,姑娘年轻精力足,只当是去夫人那里尽孝,多陪一陪夫人了。”
陆丹若虽有些任性,可和岑氏母女相依为命这么些年,即便觉着母亲有事叫这婆子说清楚就是了,到底还是听话往牡丹院去了。
进了屋子,就见着岑氏坐在软塌上,手边放着一张大红色泥金帖子。
她福了福身子,走到软塌前挨着岑氏坐了下来,随口问道:“这是哪家送来的帖子,母亲可是为着这个叫我过来?难不成,最近是有什么宴席?”
陆丹若说着便想到了外祖父闹出来的那桩丑事,因着这个缘故,最近交好的贵女都甚少下帖子来邀她出去玩,更是没人来府上作客,好似岑家闹出来的那些腌臜事儿竟也能污了她这个国公府嫡出的姑娘似的。
陆丹若心中憋闷,心中既怪陆秉之将事情做得太绝了,哪怕想着给崔令胭撑腰也不该不顾两家的姻亲关系,更没顾忌半分她在闺蜜间的体面。
这会儿有帖子送到岑氏这里,她还以为事情过去,有人请她去府上作客呢?
见着女儿眼底的欣喜,岑氏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
她含笑道:“若是送你的帖子,门房直接就送去你那里了,哪里会交到我手中。”
她说着,又解释道:“这是定国公府老夫人下的帖子,说是府上办了赏花宴,请咱们娘儿俩过府作客。”
听到是定国公府,陆丹若有些诧异,带着几分不解问道:“咱们府上什么时候和定国公府有这般好的交情了?往日里可没见着有这样的帖子。”
她虽养在深闺,却也知道老定国公随太祖征战天下,战功赫赫,曾为救驾替先帝挡过一箭,犯了终身难治的暗疾,备受折磨。靠着这份儿从龙救驾之功得了定国公的爵位,且是世袭罔替,太祖特赐铁卷丹书彰显肱股之臣。
只定国公府子嗣单薄,到了如今,府上只有定国公裴珣,和一个胞弟裴安,裴珣三十余岁才娶妻,娶的正是最得皇上恩宠的淳安公主,便是如今的定国公夫人。其胞弟裴安定过两回亲,只前后两个未婚的妻子都在成婚前出了岔子。一个染了风寒病逝了,一个去寺庙进香被劫匪掳走坏了清白,人虽救回来了却也得了疯症只能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虽事有巧合,可裴安到底落了个八字硬克妻的名声,京城里的贵女没哪个敢嫁给他,身边只一个妾室,膝下得了个女儿。
陆丹若想到这些,眉头微微挑了挑,带着几分挑剔道:“定国公老夫人怎想到请咱们母女过去了。我可听说,老定国公在打仗时造了太多杀孽,府上杀气重,这才使得淳安公主进府多年都没有子嗣,裴安的两个未婚妻子也在成婚前都出了事儿。那样大凶的宅邸,咱们能别去还是别去了。”
她这话说完,岑氏就一下子变了脸色,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胡话,老定国公战功赫赫乃有从龙之功,到了你嘴里怎是这般不中听?若是被人知道了传到外头去,就是咱们卫国公府都保不住你。”
陆丹若抓着岑氏的胳膊,撒娇道:“哪里是女儿一个人说,外头说得可比女儿说的这些还要难听呢。”
“要不是府里杀气重,连淳安公主这个金尊玉贵的天家贵女都压不住,淳安公主何必每年都要去皇恩寺礼佛,一住就是小半年。”
“为着这个,定国公都甚少去朝堂,更少参与朝堂之事,当谁不知道国公府的那些事情呢。都说定国公如此陪着淳安公主,一则是做给皇上看,二则是也借此诵经驱驱身上的杀气,好叫淳安公主早些有孕呢。”
见她知道的这般清楚,说得还头头是道,岑氏没再出声训斥,反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道:“你们姑娘家私下里聊天竟还说这些个事情,也不怕犯忌讳?淳安公主和定国公如何也是你们能私下里编排议论的?小孩子家家就是没个轻重,也不怕隔墙有耳惹出祸事来。”
陆丹若笑道:“不过私下里说说,之前定国公老夫人给定国公身边送人,被定国公寻了错处当着老夫人的面杖毙的事情可在京城里传了好一阵儿,虽顾忌着淳安公主不好当面说什么,可私下里哪个不看着定国公府,想着公主这肚子什么时候能有动静。毕竟,裴家的子嗣可不丰,裴安膝下又只一个女儿,哪怕先辈挣下来的基业也要有子嗣才能继承。不然,难不成还要过继将这爵位便宜了外人不成?”
陆丹若随口说着,没瞧见岑氏微微变了的脸色,只嘀咕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您叫嬷嬷告诉我一声就是了,我又不是没参加过宴席,害我白跑了一趟,今个儿在府里闲逛可是有些累了,女儿还想早些回去歇着呢。”
岑氏收敛了表情,含笑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你呀,就会在娘面前儿撒娇,娘这里也没个说话的人,你难道不想多陪娘说说话。”
岑氏留了陆丹若在牡丹院用晚膳,等到用完晚膳陆丹若离开后,丫鬟上前将膳桌上的碗筷都收拾了,岑氏接过大丫鬟落梅递过来的茶盏,眉头紧皱。
落梅知道自家夫人的心思,迟疑一下,问道:“夫人怎不将实情说给姑娘听,好叫姑娘在赏花宴上多表现表现,叫老夫人更喜欢几分?”
岑氏轻轻叹了一口气:“定国公老夫人虽有这个心思,我细细想过倘若丹若能嫁给裴安也是个不错的婚事。可我心里头到底是有些担心,毕竟,之前那两位可是还未过门就都出了事情。我膝下只丹若这么个亲闺女,若是为着结这桩亲事害了我的丹若,我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呢。”
落梅如何不知夫人的心思,只是二姑娘不得世子这个兄长的喜欢,兄妹间没有多少情分,甚至说是外人都不为过。虽说府上这事情断没有故意往外头说的,可但凡走动多些的,哪个不知这国公府的情形,更别说,二姑娘和岑家之前都和少夫人有过嫌隙,外头哪怕传上几句,二姑娘的婚事难免不受影响。
好不容易听到定国公府裴安松了口想要娶妻,定国公老夫人又办了赏花宴,还私下里叫人递了个信,说是听说府里二姑娘出落得好,正好借着赏花宴叫她瞧瞧。
老夫人这意思只要不是傻的就明白,落梅只觉着能嫁进定国公府也是不错。夫人虽有担忧,可难道二姑娘还能找到更好的人家不成?若有得选,这些日子夫人也不会这般发愁,整日叹气忧心了。
见着落梅欲言又止的样子,岑氏便知道她心中所想。
倘若没有之前两任未婚妻出事的缘故,这桩婚事只怕旁人求都求不来。她更知道定国公老夫人派人递话,并非是有多满意女儿这个卫国公府嫡女,而是因着卫国公府有已故淑宁长公主这层关系,定国公老夫人才有了这个心思。
她虽有些膈应,可细细想来,倘若女儿能平平安安嫁进定国公府,也未必不是桩好姻缘。
听说那裴安也不是个拈花惹草的,身边虽有个姨娘还生了一女,可这些年钟爱游山玩水,并不沉溺女色。女儿说京城里没人敢嫁给裴安也是胡话,多得是人想搏一搏,想当淳安公主的妯娌呢,若这淳安公主不能生,过继的自然是二房的子嗣,若是这般,嫁过去说不得有多大的造化呢。
所以,岑氏虽有诸多担心,可到底还是动了心。
若能结这桩亲事,她和丹若都有了倚靠,也不必在这国公府这般谨小慎微,连新进门的崔令胭都压制不住了。
岑氏拿定了心思,对着落梅吩咐道:“叫绣房给丹若赶制件新衣裳,料子用最好的,再开了库房挑选几样贵重的首饰,别叫丹若在宴席上被人比了下去。”
落梅应了
声是就下去吩咐了。
清德院
窦老夫人听着孙嬷嬷的回禀,眉头蹙了蹙。
“单单给岑氏下了帖子,叫她领着丹若去?没提起嬿丫头?”
第139章 好姻缘
孙嬷嬷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定国公老夫人借着赏花宴不过是替府中次子则正妻罢了,定国公府的门第自然是不差的,可裴安先头那两个定了婚的未婚妻都没个好下场,奴婢虽不信什么克妻之言,可事关府上姑娘,到底还是要多思量几分的,也不知夫人有没有看出定国公老夫人的心思,有没有为此动心,想着叫二姑娘嫁进定国公府去?”
窦老夫人抿了口手中的茶,轻轻叹了一口气:“哪里能不动心呢,若是不动心,何苦吩咐绣房给若丫头赶制衣裳,如今岑家失势,她这个大夫人在咱们国公府又没了多少脸面,膝下也没个儿子,又和秉之这个继子没甚情分,如今送上门的机会,她哪怕心中也存着担心,可多半也想着要搏一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