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老夫人点了点头,正巧这个时候贺氏和大姑娘陆丹嬿过来了。
听到明日陆秉之要带着崔令胭进宫给太后请安,贺氏心中有些失望,可也知道世子定了的事情轻易改变不了,所以她面儿上只含笑道:“世子也有些日子没进宫给太后请安了,自然是在长辈跟前儿尽孝要紧。”
话虽这样说,贺氏心中却也惊讶于陆秉之如此护着崔令胭这个妻子。她又不傻,怎看不出来这是个叫人挑不出错来的推脱法子,她只是诧异陆秉之竟连这点儿小事都护着崔氏,实在是叫人想不到。
贺氏和陆丹嬿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中午时就留在清德院陪着老夫人用了午膳。
老夫人知道明日陆丹嬿要去定国公府,便叫人开了私库寻了几样贵重的首饰给陆丹嬿,又叫人给崔令胭送了两支步摇。
贺氏见着老夫人事事都想着崔令胭,也着实感慨崔氏实在是好福气。
想起如今还在岑家住着的岑氏和陆丹若,她在心里头摇了摇头,若崔令胭在府里和谁相处不来,也就这婆婆和小姑子了。
说到底,是岑氏和陆丹若不知足,一个想摆婆婆的架子,一个想叫崔令胭这个当嫂嫂的处处低一头,让着她这小姑子。
高门大族里这样的媳妇不算少,可崔氏却不是个能叫人拿捏的性子,陆秉之又如此护着她,老夫人爱屋及乌也疼爱这个孙媳,所以岑氏和陆丹若看不清形势,这才落得这般处境。
贺氏暗暗想着,往后定不能得罪了崔氏,这卫国公府虽说老夫人才是说话最顶用的人,可实际上,这府里如今身份最尊贵的是陆秉之这个世子。
等到从清德院出来,贺氏便对着陆丹嬿叮嘱道:“你瞧瞧世子是如何护着你堂嫂的,你即便嫁日后嫁去定国公府,也定要和你堂嫂好好相处。可别觉着你祖母对你堂嫂好,心中就有了什么意见。”
陆丹嬿想起方才祖母叫人给嫂嫂送首饰的事情,抿嘴一笑,挽着贺氏一边朝前走一边道:“女儿难道是那等眼皮子浅的?祖母自己的东西,能给我们这些孙女儿,难道不能给堂嫂这个孙媳,这是哪里来的规矩?女儿又不是二妹妹,在这些小事情上钻了牛角尖白白得罪了人。再说,堂嫂这人挺好相处的,也不怕和咱们二房走动的多叫大伯母不喜,有些时候我也挺羡慕堂嫂这般肆意。”
听女儿这般说,贺氏笑了笑:“她未出阁时过得不好,出阁后兴许和世子是天定的缘分,这才过得顺遂自在。没有世子这个当夫君的护着,你当你堂嫂在卫国公府能这般自在,也不怕得罪了你大伯母这个当婆婆的和你二妹妹这个小姑子。如今反倒是你大伯母和你二妹妹落了下风,没脸在国公府住着只能回岑家了。其实,你大伯母和你二妹妹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脸面呢,这女子嫁人后哪里能回娘家常住,这夫家才是正儿八经的家呢,要是换做是我,肯定不会将到手的好牌给打烂了,明明当时能嫁给你伯父当继室是多大的体面,偏偏她自己作死不知足,弄得如
今这般狼狈。”
二人一边说一边往住处去了。
第157章 发烫
二皇子府
郑穗宁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首饰盒子里一排的首饰,选了一支赤金嵌红宝石步摇。
丫鬟福月拿起步摇帮着自家姑娘簪在发上,眼睛里却是忍不住噙满了泪水,只是强忍着不落下来。
郑穗宁从镜子里见着她这般模样,淡淡问:“哭什么,你家姑娘如今当了二皇子妃,身份尊贵,再不用受府里那些欺负,难道你不替我高兴?”
她不说还好,话音刚落,福月强忍着的眼泪瞬时落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郑穗宁道:“姑娘,要不咱们将这些事情全都告诉老夫人,叫康寿侯府替您做主吧,殿下,殿下也太欺负人了些。”
二皇子大婚当日不来康寿侯府亲迎叫自家姑娘丢了颜面便罢了,姑娘原本在康寿侯府也受过不少委屈的,可哪里能想到,姑娘自己不计较,殿下竟是和姑娘喝过合卺酒后就出了新房,当晚宿在了崔令徽那里。
洞房花烛夜殿下宿在一个侍妾房里,这分明就是狠狠打了自家姑娘一记耳光,是存心作践姑娘呢。
昨个儿几个侍妾过来敬茶,崔氏竟还起晚了,听人说殿下才从她房里出来,所以等到秋宁和玉兰敬茶约莫一个时辰后,崔氏才姗姗来迟,脖子上还留了个青紫的吻痕,瞧着着实不像样子。
崔氏跪在蒲团上给自家姑娘这个正室敬茶,可屋子里的气氛却是格外的古怪。
姑娘这个正室的脸面被殿下踩在脚底下,殿下既不满意姑娘,何不推了这门亲事,哪怕是太后赐婚,这婚事听说也是淑嫔娘娘自己和太后求来的,谁知道这一进门却是叫姑娘受了这般大的委屈。
昨个儿殿下带着姑娘进宫请安,哪里有新婚夫妻的样子,白白叫人看了笑话。
今日是成婚第二日,姑娘还要进宫陪着淑嫔娘娘说话,方才殿下竟是派人过来,说叫姑娘带着崔氏一块儿进宫。
她一个丫鬟都看不下去殿下如此羞辱自家姑娘了,只是人微言轻身份卑贱,只能在心中替姑娘委屈,着实憋闷。
郑穗宁听着她这些话,苦涩地摇了摇头:“过去我在府里的处境旁人不知,你是我身边的大丫鬟,难道能不知道,他们哪里会替我做主。我这样一个女儿,得宠了是家里的体面,不得宠,只是颗没用的弃子罢了。”
“别忘了,二妹妹还说我乃丧母长女,这身份嫁给二皇子着实高攀。她也是侯府嫡女,若不是太后赐婚旨意写的人是我这个长姐,她觉着合该是她来当这个二皇子妃的。我如今这般情况若是叫继母和二妹妹知道了,不过是被人看了笑话罢了。”
福月听她这么说,心里头愈发难受,可她知道姑娘已经很难受了,她这当丫鬟的该宽慰姑娘而不是给姑娘添堵,所以很快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道:“只盼着明日三朝回门殿下能给姑娘脸面,陪着姑娘一块儿回康寿侯府,不然,姑娘这刚成婚便不得宠,继夫人和二姑娘肯定要说些刺耳难听的话了。”
郑穗宁淡淡道:“都这样了,也不怕再坏到哪里去。左右大婚当日殿下没有亲迎,康寿侯府早就没了脸面,也不差这么一遭了。”
正说着话,外头有丫鬟进来回禀,说是崔姨娘过来了。
郑穗宁从梳妆台前起身,走到软塌前坐了下来,才开口叫人将崔令徽领了进来。
崔令徽今日穿着一身杨妃色绣芙蓉花褙子,梳着流云髻,发上簪了一支赤金芙蓉花簪子并两朵珍珠珠花,缓步进来,身上并不半点儿侍妾的卑微和怯懦。
本就是侯府贵女,又是长房嫡出,崔令徽和郑穗宁身份相当,因着洞房花烛萧则宿在崔令徽房里更叫二皇子府上上下下都高看了崔令徽几分,以至于崔令徽见着郑穗宁这个主母的时候也有了底气所以少了几分恭顺,她只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妾身给姐姐请安,今日殿下吩咐姐姐和妾身一块儿进宫陪娘娘说话,妾身瞧着是时候出门了,总不好叫娘娘等着咱们。”
福月瞧着崔令徽这般样子,心中实在愤愤不平,可这事情是殿下吩咐的,所以她也不敢说什么,免得将话传到殿下耳朵里殿下愈发不喜自家姑娘这个妻子。
比起福月这个丫鬟难看的脸色,郑穗宁瞧着崔令徽这般半点儿都没有侍妾该有的样子,却是丝毫都没放在心上。
萧则行事本就肆意妄为,不是端方君子,对妻子不宽厚自然对侍妾的宠爱也只是宠爱而已。甚至,在郑穗宁看来,萧则如此行事,兴许是骨子里就存着想要破坏一切的心思,想看她这个当妻子的和崔令徽为着他这样一个男人斗得你死我活吧。
郑穗宁没和萧则相处多少时间,甚至连洞房花烛都没有,可因着自小背负克死母亲的罪过又不被父亲和祖母喜欢,郑穗宁自小也算是看惯了人情冷暖见识了人性,以至于能从萧则的行事中窥探到他心底的阴暗。
所以,郑穗宁心里头其实并不如何迁怒崔令徽,不过都是殿下手中的棋子。譬如今日,崔令徽陪着她进宫给淑嫔娘娘请安,在福宁看来是萧则在羞辱她这个当妻子的,在打她的脸面。可在郑穗宁看来,萧则有这个心思是真,可叫崔令徽跟在她身边,叫崔令徽难堪也是真。
毕竟,崔令徽出身高门,差点儿成了卫国公世子夫人,也曾被人羡慕嫉妒,如今跟在她这个二皇子妃身边,哪怕她这个二皇子妃不得宠,大婚当日被萧则冷落,也改变不了崔令徽如今只是一个妾室的事实。
若她猜测是真,萧则的心性着实阴狠又毒辣,洞房花烛夜萧则离开,对她来说倒是件好事。
“我也收拾妥当了,妹妹这么说那咱们就快些进宫,免得叫娘娘等着。”郑穗宁丝毫不恼,含笑道。
她这般反应崔令徽只觉着是强颜欢笑,是她不想失了主母的体面,所以便开口道:“是,劳烦姐姐带我一块儿进宫了,姐姐和殿下才刚成婚,按理说我不该跟着姐姐进宫才是,只是殿下吩咐,妹妹我也实在不敢忤逆,还望姐姐莫要怪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