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谁不知道她自小因着八字太硬被戚氏不喜送到戚家常住,根本就不是京城这些贵女圈子的。哪怕如今回了京城,也难免被人看低了,如何能配得上陆秉之这个卫国公世子?
若不是今日窦老夫人特意叫她过去,又送给了她贵重的簪子当见面礼,她怎么也不会往这上头想。
更别说,因着那个梦,崔令胭知道了陆秉之真正的身份,她哪里敢肖想陆秉之?倘若嫁给陆秉之,往后还不知有多大的麻烦呢。
这些心
思崔令胭不好和碧桃说,只想了想道:“应该不至于,京城里名门贵女那么多,哪怕窦老夫人不满意大姐姐当这个世子夫人,也不至于想到你家姑娘我才是。”
碧桃点了点头,心思却依旧有些不宁。
......
这边窦老夫人开口道:“昨个儿太后娘娘派燕嬷嬷来了府里一趟,提起了秉之的婚事。”
翟老夫人心一紧,心中已是有了几分猜测。
就听窦老夫人紧接着道:“太后一向疼秉之这个外孙儿,秉之如今身子余毒未清,本就子嗣艰难,倘若再叫徽丫头嫁给他,这往后两个孩子凑一起,这不是难上加难,何苦来哉?”
“与其如此,倒不如府里令选一位姑娘嫁过来,也不算太过招人非议。至于徽丫头,叫她好好养养身子,太后娘娘也是疼爱过她的,往后自会给徽丫头寻一门好亲事。”
窦老夫人说得明白,没有遮遮掩掩的,翟老夫人在心里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还能怎么说,太后是这个心思,窦老夫人今日上门说出这些话来,自然也是这个意思。
再加上之前崔令徽落水一事,若当真是徽丫头故意为之,就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崔令徽自作自受了。
也不知徽丫头没了这门婚事,往后会不会后悔。
翟老夫人想着,点头道:“太后疼爱世子在情理之中,也是徽丫头没这个福气。”
“至于胭丫头,那孩子虽自小在戚家长大,可性子温婉,礼数也周全,比起徽丫头这个当姐姐的也不差什么,只是她到底年纪小,往后还望老夫人多提点她才是。”
窦老夫人又坐了一会儿,这才告辞离开。
戚氏她们听说窦老夫人离开了,便急忙往樨兰院去,听婆母说了窦老夫人的意思后,哪怕心中早有猜测也是难掩震惊。
谁能想到,太后和窦老夫人竟都中意崔令胭这个刚回府的三姑娘嫁给陆秉之。
往后,世子夫人要从崔令徽换成崔令胭了。
翟老夫人吩咐道:“此事已有定数,戚氏你将此事告诉胭丫头。至于徽丫头那里,叫玳瑁去一趟就是了。”
戚氏一愣,觉着婆母这话里似乎藏着对崔令徽的几分不满。要不然,这般大的事情,该是翟老夫人这个当祖母的亲自和崔令徽说,甚至还要好生宽慰她几分。即便婆母不亲自去,也会吩咐她这个媳妇去告诉崔令徽这件事。
这会儿只遣了大丫鬟玳瑁去,可见是心中对崔令徽这个长孙女儿有很大的意见。
戚氏压下这些心思,点头应了下来。
翟老夫人又道:“胭丫头刚回京城,对京城勋贵圈的情况也不大了解,你是她母亲多和她说说这些,免得日后她应付不来。”
戚氏应承下来,心中却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第21章 坦然
映月院
崔令徽听完玳瑁的回禀后,饶是心中早有准备,此时也不由得白了脸。
身边的谢嬷嬷更是面露惊慌,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我们姑娘不过是身子有些不适,哪里就需要换了旁人代嫁了?”
“再说,三姑娘自小养在外家,哪里比得上我们姑娘,又如何配得上世子夫人的身份?”
谢嬷嬷话音才落就被崔令徽呵斥了:“住口!莫要胡说!我身子有恙,太后心疼世子,合该给世子重新选一贵女嫁给世子才是。”
“太后能给侯府脸面选了三妹妹,侯府该记着太后的恩典,如何敢心存怨怼?”
崔令徽说着,对着玳瑁道:“告诉祖母这事情我知道了,一切全凭太后和祖母安排。”
玳瑁愣了愣,她以为会见着崔令徽狼狈哭诉的模样,可崔令徽表露出这等姿态来,倒叫她着实诧异了。
见着崔令徽掩饰不住的苍白的脸色,她便以为是大姑娘不想叫人看了笑话,这才强自镇定,其实心里头还不知如何难受呢。
这般想着,玳瑁不由得对崔令徽生出几分同情来,又觉着崔令徽也是自作自受。倘若没有之前落水一事,又或者崔令徽在世子中毒之后能多关心关心,那也不至于没了这桩婚事。
也不知大姑娘心里头有没有半分的悔意。没了日后卫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份,大姑娘在府中的地位怕是要稍逊一些了。往后在外头参加宴席,也少不得要被人指指点点,说些奚落嫌弃之话。
更别说,大姑娘还有寒症,哪怕太后许诺日后会给大姑娘再寻一门好婚事,也未必有人愿意娶大姑娘。
玳瑁的目光叫崔令徽心中恼怒,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压下了这些火气,对着玳瑁吩咐道:“我有些乏了,祖母身边离不得你,你且回去吧。”
玳瑁福了福身子,压下心中种种心思,告退出去。
等她一出去,谢嬷嬷再也忍不住惊慌说道:“姑娘这可怎么办,姑娘的婚事怎能叫三姑娘抢了去?咱们定要想想法子,不能这么认命了!”
崔令徽脸色虽然依旧苍白,此时却有些平静,她淡声道:“想什么法子?事已至此,难道还有谁能改变太后和窦老夫人的打算吗?”
“罢了,是我和陆秉之无缘无分,所以才做不了夫妻。”
“兴许不成夫妻对彼此才是最好的。”
谢嬷嬷听着这些话,想起之前崔令徽落水一事,心如同在热油里翻滚,终是忍不住问道:“姑娘是不是根本就不愿意嫁给陆世子?如今这般,也算如了姑娘的心意?还有之前落水之事,是不是也是姑娘故意为之?”
对上谢嬷嬷的目光,崔令徽这一回没有避开,也没有说谎,而是带着几分不甘道:“是啊,我不愿意嫁给陆秉之这个身有隐疾之人,不想当个有名无实的卫国公世子夫人,难道不可以吗?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有自己的想法,难道就要为着这桩婚事牺牲自己嫁给陆秉之吗?”
“嬷嬷说得对,如今这一切在我意料之中,若有什么叫我难受的,就是崔令胭不该是这样得了这桩婚事,而该是坏了名声不得已嫁给陆秉之。”
谢嬷嬷被她的目光和言语吓了一跳,一时竟没了言语,好半天才开口道:“姑娘没了这桩婚事,又得了寒症不好有孕,可想过往后还能不能再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
“姑娘哪怕有这样的想法,也该和奴婢商量商量,夫人去世前将姑娘交给奴婢,姑娘如今这样,夫人在地下如何能瞑目?奴婢日后又如何能和夫人交代?”
谢嬷嬷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姑娘要知道,没了这桩婚事您在府里的地位就不比从前了,连老夫人都不会像之前那样疼爱姑娘,要不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老夫人定要亲自过来告诉姑娘、安慰姑娘的,可这回老夫人只派了玳瑁。这府里的人向来拜高踩低,老夫人这般态度,姑娘往后可如何在府里立足?”
崔令徽眼底闪过一抹委屈和怨恨,带着几分不耐道:“行了,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嬷嬷也不必太过担心,祖母即便不像之前那般疼爱我,我也是父亲的女儿,是这侯府的嫡女,身后还有镇国公府这个外家,难道还有人真敢欺辱于我不成?”
“倒是三妹妹,得了这样一桩婚事,瞧着是风光,可她以为自己嫁给陆秉之就能风风光光,当个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吗?陆秉之那人生性凉薄,如今身子有疾,性子还不知有多阴晴不定,三妹妹嫁过去多得是苦头吃呢?”
“更别说,她自小长在江南,如何能知道京城里勋贵人家的规矩和人情往来,别看窦老夫人今日对她慈爱还送了见面礼,往后她真当了老夫人的孙媳妇,老夫人还不知如何挑剔她的错处呢。”
谢嬷嬷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崔令胭挥了挥手道:“行了,我心中有数,嬷嬷不必再说了,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听她这么说,谢嬷嬷在心里头重重叹了一口气,到底是退出了屋外。
等到谢嬷嬷离开,崔令徽才挥手将桌上的茶盏推到地上。
茶盏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崔令徽闭着眼,心中思绪万千。
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说的那般不以为然,也不像她和谢嬷嬷说的那般一点都不慌乱。
她以为解除这桩婚事心里头会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终于不用嫁给陆秉之,终于不用嫁去卫国公府过那样受人欺负的日子了。
可事情落定她才发现,她松了一口气是真,可同时,她心里头也突然
变得空空落落的,觉着自己的东西被崔令胭抢走了,对于崔令胭这个妹妹她心中突然就生出几分怨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