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起身告辞,先后退了出来。
等出了樨澜院,卞氏才忍不住对着戚氏道:“徽丫头要去上香想要嫂嫂应下嫂嫂如何就应了她?合该推给老夫人,叫她过来求老夫人才是,这样若是有什么不妥也怪不到嫂嫂这个继母头上去。嫂嫂可真是的,对自己亲生的女儿半点儿不关心,却关心起一个继女来?不
是我将徽丫头往坏里想,虽说那婚事是徽丫头自己不要的才叫胭丫头嫁过去成了世子夫人,可胭丫头过得不好便罢了,若是过得好得了体面,徽丫头这般性子,心里头如何会甘心,会不嫉妒?到时候,她对胭丫头这个继妹恨极了,又哪里会真心和嫂嫂这个继母相处呢?”
“若是换了我,当个甩手掌柜就是了,她好不好的自有老夫人和镇国公府那个外祖母管教帮衬,何苦还给她这个体面?说句不好听的,依着她如今的处境,往后高门大族有哪个看得上她叫她当自己的儿媳或是孙媳,这样一个继女,哪怕撕破脸面也不怕。”
“嫂嫂有这份儿心还是多关心关心胭丫头吧,她那婆母想叫那庶出的三少爷当嫡子呢,这会儿胭丫头心里只怕也不舒坦呢。”
戚氏面上有些挂不住,她自诩贤惠,平日里也惯会装出贤淑大度的样子来,和崔令徽这个继女也相处得不错,装了这么些年,一时叫她和崔令徽撕破了脸面,这倒是有些难了。
卞氏此时戳破了这一层窗户纸,也着实叫人气恼。
戚氏开口道:“我心里自然是记挂着胭丫头的,只是那日世子陪着胭丫头回门我见着世子待胭丫头很好,这才放心些。”
“至于徽丫头,她到底也叫了我这么多年的母亲,如今老夫人因着之前的事情冷落疏远了她,待她没有往日里那般好,她求到我这里,我自然不能一口回绝了。她性子一向要强,若是真郁结于心出了什么事儿,我实在是于心难忍,便只能应了她,叫她出去散散心了。”
卞氏笑了笑:“如此倒是我不知心疼徽丫头了,嫂嫂如此大度贤惠,实在是叫我佩服。”
卞氏说着,就对着一旁的三夫人高氏道:“之前得了一罐好茶,弟妹没事的话不如到我院里坐坐?”
高氏含笑应下,又对着戚氏这个大嫂点了点头,便跟着卞氏一起走开了。
戚氏见着二人离开,强撑着的笑意一下子垮了下来。
“她说得那般轻松,徽丫头说要上香一事儿也不算什么大事,我一个侯夫人难道还做不得主吗?若是事事都叫她回禀了老夫人,老夫人又要说徽丫头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便当个甩手掌柜,什么事情都推给她这个当祖母的。说不得,还要训斥我几句,传到镇国公府也不好听。”
“真当我愿意应承呢,如今老夫人顾忌着镇国公府,不也应承下来,叫徽丫头去广福寺上香散心了吗?”
江嬷嬷跟在她身边,听着她这话忙出声宽慰道:“夫人莫要生气,二夫人一向就是这般性子,想什么便说什么半点儿都不顾旁人的想法。她便是在老夫人那里,也是这般性子,您这当嫂嫂的何苦为着这几句话便和她置气呢?”
见着戚氏脸色缓和了几分,江嬷嬷又开口道:“至于咱们姑娘,夫人也有好些日子没和姑娘见面了,借着此事将姑娘叫回府里多个相处的机会也是好的。毕竟之前三朝回门夫人和姑娘闹得有些不愉快,这些日子也没见姑娘和府里走动,更没给夫人这个母亲写信或是送些什么东西,这哪里像是寻常人家的母女,定要多走动走动才好。”
见着戚氏脸色难看想要开口,江嬷嬷又道:“夫人哪怕不在乎这母女情分,也为着咱们少爷着想啊!如今奴婢可听说世子待咱们姑娘着实好得很,甚至将松雪堂的私库和账本都交给了咱们姑娘这个妻子,姑娘得了这份儿体面自然能在国公府立足,往后若是有福气诞下子嗣,这世子夫人的位置就稳当了。若有她这个当姐姐的帮衬,咱们少爷不也多了个助力?”
“奴婢说句不该说的,姑娘虽因着夫人当年将她送去戚家的事情对夫人多有怨怪,可瞧着却是没迁怒到少爷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身上。夫人哪怕是为着少爷,也该和姑娘好好相处,缓和这母女间的关系。等日子长了,自然而然就能修复这份儿感情。到时候都在京城,彼此帮衬扶持,夫人这里自然也能轻松一些。便是侯爷,也会看在姑娘这个世子夫人的面儿上对夫人好上几分。”
戚氏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到底是认同了江嬷嬷的话,带着几分别扭道:“她是我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来的,若能缓和这母女情分,我哪里就真不愿意呢?”
听她这么说,江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扶着戚氏的胳膊往前走去,一边道:“夫人能想通这些就好,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己的亲女儿靠谱,不然没什么血缘关系,您待她再好也只能养出个白眼狼。”
江嬷嬷犹豫一下,声音压低了几分道:“奴婢听下头的人说,最近一段时日大姑娘似乎和柳姨娘走动的多,之前在园子里碰见还一块儿吃了茶,坐下来说了会儿话。这不是自己亲生的到底不顾夫人的脸面,夫人其实不必管大姑娘这里了,正如二夫人所说,咱们姑娘不管是因何理由当了这个世子夫人,只要得了体面过得好,大姑娘这个继姐就不会乐意见着,反倒会心中不甘,怨恨上咱们姑娘和夫人这个继母的。”
“她自己不要的婚事,到时候反倒会觉着是咱们姑娘给抢走了!”
戚氏听着她这话,带着几分恼怒道:“好个崔令徽,她难道不知我有多不待见这个柳姨娘,她竟敢和柳姨娘走得近,也不怕得罪了我?”
江嬷嬷想了想,道:“兴许是见着柳姨娘得侯爷喜欢,想借着柳姨娘叫侯爷多疼她几分,毕竟如今老夫人待她这个孙女儿不如往常,夫人又是个继母,她如今能指望依靠的除了镇国公府这个外家,也只有侯爷这个父亲了。”
“柳姨娘若是多替她说些好话,侯爷说不得真能护着她呢。毕竟,柳姨娘和当初的穆氏模样相似,如果她开这个口替大姑娘说话,真能管用也说不准。”
戚氏听到这话,嗤笑一声道:“也是个不孝的,若是穆氏这个亲生母亲知道她和柳姨娘走得近,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她也真是处境不好,没了老夫人的喜欢疼爱,竟放下身段不顾体面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相处起来。她如此作态,也着实叫人看低了去!倘若传到镇国公府那位老夫人耳中,你说她会不会气得晕死过去,还是说会更心疼崔令徽这个外孙女儿,觉着崔令徽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在府里处境艰难,这才不得已和柳姨娘亲近的?”
江嬷嬷语气中带了几分嘲讽:“哪怕能体谅她的难处,只怕也有些寒心了。”
第79章 决定
牡丹院
岑氏没有料到流言蜚语会这般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她想抬举庶子当作嫡出本是府里的家事,如今外头那些人议论纷纷,视线全都落在了卫国公府上,着实叫人恼怒。
“不过叫你派人在府里传几句闲话,好叫琼姨娘和陆从安听见了,你是怎么办事的,怎就闹得人尽皆知?”
齐嬷嬷也没料到会闹得这般阵仗,不免带了几分狐疑道:“奴婢自是知道轻重的,也没料到竟会这般快就传出府去。一个庶子的事情而已,消息传得这般快实在是叫人诧异,夫人,您说是不是世子那边听到消息,故意将事情闹得这般大?”
岑氏听她这般说也想到了陆秉之,她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身份尊贵已是嫡出,仗着已故淑宁长公主这个母亲不知比别家高门大族的世子体面多少,宫中又有太后和皇上看重他,都这般地步了他竟如此没有气量,想要拦着自己的庶弟得个好前程!”
“我看他平日里待陆从安这个庶弟那般亲厚,半点儿都没有自持身份看不起庶弟得样子,还以为咱们这位世子还真是个圣人,如今看来,他心里何曾真正善待过陆从安这个庶弟,不过是为着名声做给府里的人看罢了,真是假慈悲叫人恶心!”
齐嬷嬷见着自家夫人这般恼怒,深知她最是忌惮陆秉之这个继子,这些年早将陆秉之恨透了,如今事情闹得这般大,自然是恨毒了陆秉之这个继子。
未等她开口,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陆丹若面色难看从外头进来,刚一进来就嚷嚷道:“母亲,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可是真的?您真要抬举陆从安,将他记在自己名下当做嫡出?”
岑氏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最是烦心不过哪里有闲情应付陆丹若这个任性骄纵的女儿,见着
她进来便如此没规没矩的,沉下脸来轻斥一声道:“行了,大人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过问,我这里还忙着,你且回你院里去吧,别给我添乱了。”
陆丹若听她这般说,当即就眼圈一红落下泪来,带了几分哽咽道:“女儿只是关心母亲,何曾想过给母亲添乱。母亲如今待女儿竟是连这点儿耐心都没有了吗?这整个卫国公府,也就咱们母女互相依靠了,旁人谁管咱们母女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