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水,也没有吃的,就连族中的神树,都在和我们抢夺生机…他们都说,这里是片死地,所以,他们走了……”
他的声音低下去,如一缕风般消散了。
丹姝张了张嘴:“我来晚了是不是……”
防风岄摇头:“这或许就是我们的命,怪不了任何人,一步错步步错。”
他抬头望向领地中央的枯树,它早已没了往日翠绿繁茂的模样,焦黑的树干耸入云霄,还有零星的妖兽往上攀爬。
“顺着它,能到天宫上去吗?”他轻声问。
“能,那些妖兽靠此涌入了云河天泽,方才东天门乱作一团,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下凡来了。”
丹姝:“妖兽借助你们族内的神树逃出大荒,此时瞒不过天帝——”
防风岄并不在意:“是吗,可那又如何,如今这整个荒渊,怕是只剩我一个防风氏了……”
他早已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一
团风滚草从他面前卷过。
乱石堆后,几个小孩怯生生地探出头,脸上满是惊惶:“岄哥哥……岄哥哥……”
防风岄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们怎么会,你——”
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还能怎么,护着这些孩子的亲人大抵早已在那场混乱中丢了性命。
“过来,过来……”他蹒跚站起身,招了招手。
那些孩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想起丹姝方才的话,防风岄下意识将孩子们护到身后:“仙使,孩子还小——”
话未说完就被天边一道流光打断。
玄霄竟也跟着下了凡,脸上带着急迫:“丹姝!”
她赶紧迎上去,问道:“你怎么会来?”
玄霄迅速说明来意:“那些妖兽在天宫四处逃窜天帝知晓后勃然大怒,已经尽数关押妖兽,它们借防风氏的神树攀上天宫,定会追责。”
他顿了顿:“……天帝一怒之下,要将整个荒渊沉入归墟之中。”
“什么?!”丹姝脸色骤变。
很快,天帝的声音便传遍整个荒渊:
“防风氏族内挑起争端以致妖兽尽出,危及天门,此罪难逃——”
几乎是瞬息之间,一柄泛着寒光的巨钺从天宫直冲而下,划破层层云雾朝着荒渊劈来!
“你若想保下防风氏的血脉,我们也可以带他们走,”见她不动玄霄心急如焚:“先离开这里再说!”
“不行,大荒与东海相连,若骤然沉入归墟必会掀起巨浪,这里离人间太近,一旦波及……”丹姝盯着那道愈发刺目的灵光,在盘算着什么。
权衡间,她对上了防风岄望过来的目光,有恳求,有绝望……
丹姝不再犹豫,抬手挽弓——!
玄霄见她态度坚决,知道劝不动了:“玉清上相还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劝住你,只可惜,他找错了人……”
话音落,他大袖一展,一朵硕大的莲花涌现,将他们所处之地笼罩其中,用以阻隔此间的力量外泄。
与此同时,丹姝以灵力凝箭,拉紧了这张磅礴的天弓!
指尖一松,一束灵光轰然射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飞速下落的巨钺疾射而去!
璀璨的光芒穿透层层黑雾,瞬间照亮了整个荒渊。
轰——!
箭矢与巨钺相撞,炸开的光芒宛如流星雨坠落,被玄霄的封印稳稳阻隔在东海之外,没有伤及人间。
但那道箭并未停下,余势不减地穿透了那课耸入云霄的枯树。
.
一声巨响,枯树轰然倒塌。
这棵曾维系防风氏血脉的神树,终究化作了枯朽的残木,彻底消失于天地间。
天帝见此情形,往日沉静的声音里终于压不住怒意:“你竟敢当众违逆于我!”
丹姝抬眸,望向天宫方向:“天帝可曾想过,这柄巨钺落下人间会如何,届时生灵涂炭,悔之晚矣!”
“身为天官神将,尚不敢因一时怒意轻率行事,天帝若执意如此,难道不怕被夺去执掌天道的资格吗?!”
“你!”天帝震怒,却一时语塞。
丹姝接着道:“如今神树已死,防风氏血脉断绝,如此惩戒,难道还不合你的心意?!”
……
长久的沉寂之后,笼罩在荒渊上空的雷云缓缓散去。
丹姝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她知道天帝不会再降罪了。
玄霄也松了口气。
丹姝见防风岄紧紧牵着几个孩子,提议:“你若是愿意,我与玄霄可以带你们去往仙洲。”
毕竟眼前不过寥寥数人,无需借助螺舟。
“没有了神树防风氏无法在仙洲繁衍立足,”防风岄摇头拒绝了:“巨灵族的血脉彻底淡去,或许有朝一日,防风氏的后人可以重新回到凡土……”
他做不到,这些孩子的孩子或许能做到。
丹姝想了许多,终究没有再劝:“那样也好。”
没了九婴吐出的赤火,淅淅沥沥的雨水终于落了下来。
防风岄抬头望了一眼漫天雨丝,伸手抱起最小的孩子,转身向着大荒深处走去。
他要去寻一块安稳立足的土地。
若干年后,他的身体也会化作脚下的一捧泥土,和母亲一起化作山川土地,永远在一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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